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歇，咖啡屋的音樂還在沙沙的響著，透過模糊的玻璃窗，看見陰暗的天，昏黃的路燈，稀稀拉拉的路人，泥濘潮濕的街。
    “等好久了吧？”那個聲音響起，把車小車的思緒從遙遠的深處拉回現實。
    “半杯咖啡的時間。”車小車笑了笑。
    “那就讓我陪你喝完剩下的半杯吧！”他歉意地笑著說。
    車小車未置可否。
    半杯咖啡的時間並不長，他問還需要點什麼，車小車說不用了。
    兩人一起出了咖啡屋，他往左，車小車往右，沒有回頭，一直向前走……
    有時候，走過的，看過的，經曆過的都不一定非要給出個結果。
    半年前的一幕此刻湧上心頭。
    自己還未走出那段泥濘，也沒有做好準備重新開始一段感情，更沒有勇氣重新接受一個人。
    他傷心過，彷徨過，甚至深深失望過，但日子還要一天天過下去，因為他是車小車，不為別人，要為自己。
    誰不渴望聽到有人深情地對自己說：我喜歡你。
    可是，這四個字從林放口中說出時，為什麼車小車會有一種莫名的刺痛？盡管車小車知道，他對林放也充滿好感，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的接觸，更讓他覺得林放是一個不錯的人，他們相處得簡單而舒服。
    可是，如果非要給這層關係下個定義，他卻退卻了。
    “謝謝你！誰聽到這句話都會很高興的。”車小車極力避免讓林放尷尬。
    “你明白我說的那種喜歡。”
    “是啊，喜歡有很多種，但是你的那種我不能接受，對不起。”不想拒絕但不能不拒絕的矛盾心理抓撓著車小車的內心。
    “為什麼？”林放鼓起莫大的勇氣說出的這句話，竟然被拒絕了。
    “很多事情說出理由後，自己都發現太過牽強。所以，不如放在心裏，讓自己覺得這樣做是對的。”
    “既然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那為什麼還要堅持。”
    “想用堅持來證明這麼做是對的吧。”車小車苦笑。
    空氣中彌漫著車小車隱隱的痛楚，剛剛凝結成痂的傷疤，此刻被生生撕開一角，殷紅的鮮血正慢慢滲出。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也從來無懼任何挑戰。
    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愛情”兩個字麵前變得卑微不堪，懦弱的像一隻躲在軀殼裏的烏龜，對外界一丁點的打擾都驚恐避之。
    在那場戰役中，他傾注了全部，毫無保留，但到頭來他輸得一敗塗地，現實狠狠地給他上了一課，擊碎了他對愛情的所有向往與憧憬。
    此刻，外麵下起了雨。
    走在路上的人們，一下子慌亂了起來，急忙尋找避雨的場所，但也有人仍然慢慢騰騰走在雨中。
    “你看到那個在雨中不慌不忙行走的人了嗎？”車小車突然問林放。
    “看到了。”
    “我們看到的是他悠閑地走在雨中，但也許他是已經麻木得感受不到雨的冰冷了。”車小車在說別人，又像是在說自己。
    “有時候，一場及時雨會澆醒一個茫然的人。”
    “或許吧！希望有那麼一場雨吧！”
    林放看著車小車，他突然覺得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他，這個陽光、自信、聰明的大男孩，內心深處竟有如此深沉的一麵，而造成這一切的到底是什麼？他曾經經曆了一段怎樣的感情？遇見過一個怎樣的人？
    林放想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車小車一言不發，側臉看著車窗外。
    雨一直在下，一串串打在車窗，然後化成一道道長長的水痕，又像是淚痕，就這麼一直沿著車窗不斷地流淌。
    “是我太冒失了，對不起。”林放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非但沒給車小車帶來驚喜，卻讓他如此黯然。
    “不是你的問題。”車小車仍然望向窗外。
    “如果我不說那句話，你就不會——”
    “不會怎樣？”車小車打斷林放。
    “有些事情本來就在那裏，不會因為你沒說就不存在了。所以，你沒必要道歉，是我自己的問題。”車小車轉過頭，給了林放一個微笑。
    “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能開心、快樂。”
    “謝謝你，我們都要開心。”
    兩人停好車子，一起乘電梯上樓。
    電梯剛到一樓，佘一成就進了電梯。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
    出了電梯，誰都沒有說話，各自回家。
    但佘一成此刻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問車小車，所以他跟在車小車身後進了門。
    “我就說這段時間怎麼見不著人，原來是去見人了。”佘一成擺出一副審判別人的模樣。
    “是呀，你不都看到了。”
    “快說說，快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佘一成立刻現出愛八卦的原形。
    “什麼怎麼回事？”車小車故意裝糊塗。
    “就是林放啊，你們怎麼會一起回來？你什麼時候”發現”他住在這裏的？”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裝，繼續裝，明知道我什麼意思。”
    “一周前。”
    “怎麼發現的？你直接問他還是他主動坦白？”
    “都不是，偶遇。”
    “偶遇？”佘一成瞪大眼睛用誇張的語氣重複。
    “是呀。”
    “那你是不是裝作特別驚訝的樣子？”
    “嗯，是！驚訝得連我自己都信了。”車小車覺得好笑。
    “哎呀，我就說你夠陰險！可憐的林同學還蒙在鼓裏。”佘一成感歎著搖頭。
    車小車被佘一成這樣一攪和，之前的糟糕心情逐漸釋然。
    “那他呢？是不是還挺得意？”佘一成恨不得把別人家祖宗八代都刨出來問個清楚。
    “沒有。”
    “沒有？那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告訴你他也住在這裏？”
    “他說我又沒問過他。”車小車撒謊不打草稿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靠，夠陰！”
    車小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順便給佘一成也倒了一杯。
    “不過有一點我沒想明白。”佘一成接過水，擰了擰眉。
    “什麼？”
    “林放明明知道我知道他住在這裏，他就沒想過我可能已經告訴你了。”
    “根據我們在健身房跟他接觸的情況來看，他判斷你沒有認出他。”
    “可能我一時記不起來，但不代表永遠記不起來啊。”
    “我估計林放覺得，你要麼是臉盲，要麼就長了個豬腦子！”
    “我靠，不帶這麼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