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芳芸宮……
    夜已深，本該此刻在煙雨樓欣賞表演坐擁美人在懷的龍羽正半跪在三十餘歲的美貌婦人跟前，毫無半分不滿。
    隻是那位婦人的臉色實在難看，與龍羽形成鮮明的對比“你當真要如此糊塗？”
    “還望母妃消氣。”
    “你都做出這檔子事了，還想讓本宮如何消氣！真不知你好不容易堆起的好名聲，在今日到底毀了多少！”
    婦人一聽龍羽答非所問，立馬憤怒的拍上了扶椅，精致的臉色在此刻越發的難看，竟還帶上來些許的猙獰。
    “芸妃娘娘還請息怒，此事並不如娘娘所想的那般簡單。娘娘此時正逢盛寵，氣出皺紋了可不好。”眼看女人是真生氣了，芸妃身邊的嬤嬤立馬跪了下來勸阻道。
    “還勸？你們一個個把他捧的與寶玉無疑。本宮倒想看看，他會怎麼碎！”冷冷的瞪了眼身邊的嬤嬤，芸妃也知她說的並無不對。
    隻是現在龍羽已經如此，她又怎會不氣。
    “母妃，那人兒臣勢在必得！”
    “荒唐！”眼看龍羽依舊不知悔改，芸妃一抬手，一塊軟玉砸在龍羽額頭微微紅了一塊“你若真要如此墮落！”
    龍羽垂著頭，細長的眉眼中閃過絲陰鷙“母妃，那人兒臣勢在必得”
    他隻說了這一句，隻這一句卻也將芸妃氣的不行，指著龍羽喘著粗氣“你！你怕是要氣死本宮才肯罷休！”
    “母妃，你派人在兒臣身邊兒臣也不怪您。您的想法兒臣也明白。隻是大局已定，父皇豈會因為兒臣一時安分而放心？”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蠢話！你可明白本宮為了你做出了多少？你父皇好不容易對你有所改觀在你這就是這樣想的？”
    眼前自己傾盡心血扶持的兒子，智謀心思都不比那龍炎差上半分。瀚海本無嫡長子，龍頊並不受用，下一人便是龍羽。
    豈料龍羽卻偏偏有那不容人啟齒的癖好，被皇上發現卻依舊不知悔改！想到此處怒從心來，看著又再張口的龍羽憤怒道“閉嘴！”
    龍羽不管這些，他看中的東西，必然要弄到手。且這局勢，他比芸妃看得更清楚“母妃，咱們對暗中支持龍炎的勢力有所顧忌，龍炎又何嚐不顧忌咱們？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明白，豈會為了一個廢物自掘墳墓。至於天下人的想法那更不必理會，待到兒臣坐上皇位，誰敢多說一言！”
    “那你可能保證，你做的這些不會妨礙你日後的處境？”
    “自然！”
    沉吟片刻，芸妃擺擺手，終還是妥協了“罷了罷了。”
    龍羽驚喜“母妃，你同意了？”
    “本宮不同意，你就乖乖聽話了？”芸妃冷笑一聲，語氣倒是緩和了幾分，在龍羽看不見的地方，嫵媚的眼中劃過絲殺意，這個皇位必然要屬於她的兒子，斷不能因為一個病剛好的病秧子毀了他的名聲。
    想到這裏，芸妃淡然道“你若想要大可派人擄了，莫要大張旗鼓弄到人盡皆知！以後多在政事上上上心，這等魯莽之事莫要再幹了，本宮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你放肆！”
    “是！今日之事是兒臣魯莽，日後兒臣定是會小心為上。兒臣看母妃也乏了，就先告退……”
    一聲巨響，雖驚不起什麼風浪，卻讓兩人都愣了些許。
    “那是什麼！”沒說完的話，被芸妃一聲驚呼打斷。龍羽跟著向外看去，霍然起身“來人，去查！”
    將軍府……
    早已解甲歸田的鎮國將軍府中，因為一個人的失蹤陷入了慌亂。知命之年的季庭止披著外衣，坐於客堂之中，滿臉的焦急“這都什麼時辰了，公子還沒找到？”
    “回老爺，找……找到了。”
    “在哪？還不去把公子帶回來！”
    “在……在……”渾厚的嗓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壓的下人喘不過氣來。下人結結巴巴的低著頭，如何敢把公子的所在說出來？
    他出門從來不會回府太晚，老爺看似嚴厲實則將他疼到了心坎兒裏，如若沒有什麼大事自然不會對他動氣。
    可誰知這次公子心血來潮加之下人的疏忽，竟讓公子到了那種地方去！更不用說他們趕到之時看到的場景，一個個低著頭囁喏不語，恨不得把那挑事兒的罪魁禍首千刀萬剮。
    下人的吞吞吐吐和內心的煩躁，使得蘭庭止臉色越來越難看。忽而聽到一聲巨響，讓蘭庭止的心情越發的忐忑，生怕自己這小兒子在外出事。
    “老爺，你看！”
    順著下人所指，季庭止瞳孔驟縮，語氣強硬不容置疑“快去查！”
    同一時間，整個王城因為那道肆虐噴薄的勁氣，而陷入了一片驚慌中。
    巨大的聲響將百姓從床上驚醒，府衙裏的大老爺被嚇得心驚膽戰的，官府派出了大隊侍衛前往京郊探查。
    但凡有點眼力的皆明白那道氣柱由何產生，一時各方勢力調遣眾多人手，紛紛朝著王城郊外趕去。
    這素來平靜的王城，何時出現過這等程度的碰撞？
    每一個勢力的人都臉色凝重，淩亂而飛快的向著王城郊外彙聚著，遇見了認識的不認識的有交情的有敵意的，皆都放下了一切對視同行。
    這一次，他們過來都隻是為了一件事。
    等到到了所想的地方，所有人都傻了眼發出一陣陣的抽氣聲。這那還是原本的八景之一，哪裏還有曾經的盛景？
    王城郊外有八景。春心湖碧波蕩漾，翠竹山綠蔭蔥蘢，雨暉園百花綻放，靈香寺香火鼎。
    而王城北郊，亦是其中之一，偏僻，卻不荒涼。秀林流水，鳥語花香，到了春夏兩季，大片不知名的小花迎風搖曳著，書寫著不同於其他七景的靜謐風光。
    當然了，這是以前……
    就現在的王城北郊，可以形容它的，可能隻有”廢墟”二字才算貼切吧。
    是的，廢墟！眼前整整方圓百丈的地麵凹陷下一寸多許，一切的植被都消失殆盡，完全被夷為了平地！
    樹木坍塌，草葉碎散，粉塵飛揚，仿佛置身於沙塵暴中，稍一呼吸，便是大片大片的咳嗽聲。
    視野的範圍也被這極低的能見度縮小，隻能大概看到一個輪廓，更遠處那貌似是交鋒地點之處，更是完全籠罩在煙霧中。
    眾人滿麵駭然的對視一眼，這恐怖的破壞力，簡直可比世界毀滅！有人腳軟地靠到身邊樹幹上，這幾棵樹離著那交鋒處較遠，勉強保住了一條小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光禿禿地佇立著，顫顫巍巍仿佛隨時都能倒下。
    “嗷——”前方一聲尖叫。在這災難一般的王城北郊，一片靜謐中唯有此聲尖叫撕心裂肺，仿若厲鬼夜啼讓人連連退後。終於，露出了樹下的一片方圓兩米的位置，看到了發出尖叫的那隻“厲鬼”。
    哦不，是兩隻。兩隻仿佛貧民區裏走出來的叫花子，正四仰八叉狼狽地躺在樹下。衣衫看不出了原來的顏色，統一變成了灰撲撲破爛爛的樣子，發髻散亂插著幾片幸免於難的碎葉子，麵容髒汙分不出哪裏是鼻子哪裏是眼。
    人一對上，片瓦無存！連帶著自己都險些給搭進去。剛才若非白羽反應快，指不定暗牙閣軍師兼親王府的世子今天就要交代在這。
    “他們倆也太狠了吧！”白羽他算是明白了，明明是他們兩個人不對頭，按理來說他們兩個對上，無論如何都無法波及到他。
    隻是這結果不盡人意，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
    然而這鬱悶升上心頭還沒持續多久，便看到了從煙塵漫天的交鋒處走出的龍炎和容辰兩人。一瞬間，白羽身邊落魄好不了多少的龍瑒一聲鬱悶的歎息，說出了他的心聲：“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