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杯咖啡煮好端上來的時間明顯要長於第一杯。
    吳天縱喝一口，繼續評價：“這次有進步，但問題不少。”
    吳天縱的再次挑刺讓歐陽浩宇抓狂了。
    “我、我不是煮咖啡的，你這是故意刁難！小爺我今天還不伺候了。。。。。。”
    歐陽浩宇整個人活像一隻鬥雞，兩條劍眉全擰在一塊，渾身緊繃，如充足了氣的皮球，隨時都要炸開。
    “對，你可以說你不是煮咖啡的，你不需要專業，更做不到完美。今天我就免費送你一句話，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怎麼做大事？”
    麵對炸了毛的歐陽浩宇，吳天縱反而冷靜下來。有一種心理戰叫做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現在未嚐不是。
    “我也學過一句話：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歐陽浩宇繼續針鋒相對。
    “你不服？好，那我們就說說你專業上的事。”吳天縱冷冷地站起來，他比歐陽浩宇高出大半個頭，氣勢上先占據優勢。
    “先說前天你準備的引以為傲的報告，你跟我耍了小聰明，明明點出了一新的不少症結，卻雲山霧罩，在旁枝末節問題上繞來繞去，看似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議，比如裁汰整合現有的流水線，可是卻沒有給出流水線的具體產值效益比；比如盤活現在的不動產資源，可是卻沒有提出不動產的規模和盤活方向。”
    “我一個小部長，提了有用嗎？”歐陽浩宇的語氣明顯沒那麼衝了。因為吳天縱不說則已，一說便點破了他暗藏的小九九。
    “你不提怎麼知道沒用？”吳天縱繼續毫不客氣地揭穿歐陽浩宇。
    “你的心計就在於你拋出了一些自以為有見地的東西，以引起新老板的注意，但又隻是點到為止，避免招惹舊上司的不滿和猜忌。難道這就是你一個自詡為專業人士的應有態度？特別是經過前晚加班和昨天晨會挨批的事實，你是不是很後悔，後悔自己自作聰明，結果卻會多做多，做多錯多？”
    “難道不是？”歐陽浩宇氣勢又弱一些。
    “如果你是一個甘於平庸的人，有這樣的想法我不奇怪。但你是嗎？難道你的理想和抱負就在於辦公室的瑣碎雜事、人雲亦雲？”
    吳天縱決心一鼓作氣，今天要徹底把歐陽浩宇傲氣和戾氣打掉。
    “我應該沒看錯，你自認為自己有才華、有能力，在一新集團上上下下或許這也是不爭的事實。一個大能人，花費了那麼多小心思弄出來的東西，即便沒能得到新老板的欣賞，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可結果大大出乎了你的預料，所以你對這兩天的吃力不討好才更加懊惱。是不是？”
    歐陽浩宇嘴巴動了動，沒有吭聲。
    “那好，我就專門說說你這個大能人辛辛苦苦整理的材料。第一，花了點小心思做了個目錄，可是有目錄沒有頁碼，這樣的目錄除了好看還有什麼用？第二，材料洋洋灑灑幾十頁，沒有挈領的提綱，沒有標出重點和難點，換作別的上司，誰都會認為你要麼是帶情緒工作，有意刁難，要麼就是能力不足，不堪此任。第三，更重要的是，你的工作沒有效率，本該熟記於心的材料卻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或許你可以說，這些時間不算多。可作為一個下屬，你有沒有為自己的老板想過，正是因為你的報告不翔實、沒有太多數據支撐，所以我不得不等你提交完補充材料，還要深更半夜花時間去消化吸收。如此種種，你還能說自己很專業，很稱職，做事很完美？”
    吳天縱一口氣說了那麼多，對麵的歐陽浩宇氣勢也越來越弱。從進來到現在，歐陽浩宇的臉色從灰暗到漲紅，再到煞白，最後到黯然，精彩得就像京劇裏的臉譜一般。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吳天縱施施然坐下來，喝一口咖啡潤潤嗓子。
    複看向歐陽浩宇，吳天縱不得不承認，無論歐陽浩宇的神色如何沮喪，他英挺的身姿、帥氣的臉龐，無時無刻都透著一種誘惑的氣息，害得他幾次都差點走神。
    突然，歐陽浩宇腦子裏又閃現了神來之筆。他果斷結束了今天的談話。
    “今天就到此為止。”
    吳天縱指了指麵前一大摞暫時不急需處理、短時間內也根本看不完的待辦材料，說道：
    “把這摞材料抱出去，在不影響你本職工作的前提下，給你三天時間，加班加點把它們看完熟記，並做好材料摘記。到時候我會檢查。”
    歐陽浩宇的臉色再變，變得不僅黯然，甚至灰敗。
    “憑什麼。。。。。。”歐陽浩宇妄圖負隅抗爭。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沒聽說過這句話嗎？”吳天縱的口吻不容置疑。
    “你出去，把門帶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歐陽浩宇認命地抱起材料，轉身退出。
    “你等等，”吳天縱又叫住歐陽浩宇。
    “從明天開始，你每天一上班就到我辦公室煮一杯咖啡，直到我滿意為止。這就是件，小事。”吳天縱特地在小事二字上加了重音。
    歐陽浩宇氣得全身都在發抖，他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位根本視他為無物的萬惡的資本家。
    鬱悶、憤怒、悲苦，五味雜陳。歐陽浩宇想起在某本書籍上看到過的一句話：悲摧的打工者，上班諂媚上司當牛做馬，下班數著工資熬年度日，這與妓女上床假模假勢，下床數錢走人有何區別？當然，幹得好了，一個重用提拔，一個享受高潮。
    現在自己不正是這般？上班、下班、精力、時間，包括身體，都被這個萬惡的資本家吃光抹淨。自己真他媽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妓女，還是那種最下賤的。
    歐陽浩宇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衝動，他想把手中的這大摞材料全砸到那張讓他抓狂的嘴臉上，然後狠狠踏上一腳，摔門走人。
    但是，隻能但是，歐陽浩宇他忍，他還忍，他再忍，最後居然不吭一聲、忍辱負重地轉身走人。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另一邊的吳天縱同樣暗自偷笑，看來這小子有進步了，哈哈哈。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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