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總、吳總。。。。。。”會議主持人低聲示意吳天縱。
    吳天縱從浮想中清醒過來。
    “吳總，請您給大家講話。”主持人笑得一臉諂媚。
    “大家鼓掌歡迎。”
    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吳天縱臉上看不出絲毫因為走神而顯出的尷尬，他從容地拿起話筒，站起來。
    歐陽浩宇呆若木雞地愣在座位上好久好久，心亂如麻。台上的講話、台下的議論，半點都沒聽進去。
    他的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前兩晚的情況，火力十足又瘋狂不羈，可那都是在陌生環境下與陌生人的夜幕遊戲，是刻意隱藏下的性之所至，本以為不過是生命中一位匆匆過客，說白了就是見不得陽光的。
    可現在全變了，沒有一點預兆地全變了，過客變成金主，夜幕遊戲變成白日尷尬，性之所至變成原形畢露，這感覺就像他自己被剝光衣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無所遁形，還要不要人活了。
    不知道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直到旁邊一個相識的同事用胳膊肘連捅幾下歐陽浩宇。
    “喂，喂，浩宇。”
    “啊，怎麼？”歐陽浩宇猛地醒轉過來。
    “你怎麼了，呆呆傻傻的，新老板都盯著你好幾次了。”
    “沒、沒什麼。”
    “還沒什麼，我都暗示你好幾次，你都沒反應。”同事一邊做賊心虛地假意聽講，一邊悄聲對歐陽浩宇抱怨道。
    歐陽浩宇趕忙看看四周，也難怪，台下各位此刻無一不表現出要麼心領神會地仔細聆聽，要麼低頭疾書認真筆記，要多認真有多認真。隻有他自己呆呆地傻坐不動，而且還處於那麼顯眼的位置，不被人注意都不可能。
    歐陽浩宇，你要鎮定。歐陽浩宇不斷給自己打氣。
    事已至此，後悔藥上哪買去？再說，人家大老板都不怕，自己一個小小打工仔又怕什麼。歐陽浩宇深吸一口氣，努力把自己變成正常一些。
    與此同時，會場的氛圍慢慢發生了改變。吳天縱氣定神閑、邏輯嚴密的優雅談吐震住了全場，尤其是那些蠢蠢欲動的異性們，灼熱的目光足可以把會場點燃。
    歐陽浩宇繼續如坐針氈，他的目光數次一飄忽到吳天縱的臉上，就壓力倍增，那是一種幾乎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在旁人看來，吳天縱站在台上侃侃而談、溫文爾雅的風度，在歐陽浩宇這裏卻全變成了戲謔和嘲弄的意味。
    間或，吳天縱的目光掠過來，一眨不眨地撞上歐陽浩宇的目光，歐陽浩宇就似挨了一記悶棍，直接砸開他好不容易拚湊起來的偽裝，讓他敗得一塌糊塗。
    歐陽浩宇越想越窩囊，自己為毛要怕吳天縱？不就是有點尷尬、有點不堪嗎，不就是……可無論他給出多少個解釋，都始終抵不過高高在上的吳天縱哪怕一個看似不經意的注視。
    歐陽浩宇幾近崩潰。
    恰在此時，吳天縱話鋒一轉，突然提到了發展企劃部。
    “昨天我布置了一項任務，要求各主要部門都給我寫一份工作報告。發展企劃部的部長來了嗎？”
    小安子部長在後排惴惴不安地站起來。“我是發展部的部長，安誌達。”
    “很好，你們的報告我看過了，有一些見地，思路和建議也有操作性，和我看到的其他部門的發展計劃報告有很大不同，說明你們認真思考了，這就是企業需要的發展企劃，不是老板的傳聲筒，更不是過去工作計劃的複印機，而是公司未來決策與發展的參謀部。”
    一定是錯覺，歐陽浩宇抬起頭，感覺吳天縱在表揚小安子的時候，眼神怎麼有意無意地看著自己。
    歐陽浩宇不好回頭，也無從知道小安子部長此刻該作何感想，依他對這位部長的了解，他昨晚雖然在完成報告後也抄送了一份到這位部長的郵箱，但他敢斷定，這位部長截止目前都未認真看過報告。
    當然，報告得到新老板的賞識，歐陽浩宇心裏多少有一絲竊喜，即便再恐慌不安，小小的得意還是難免的，惶惑與尷尬也因此略微消減。
    “謝謝吳總，我們全部門一定會按照您的要求，當好公司的參謀。”小安子的職場經驗真不是蓋的，很快就鎮定下來，顯露了溜須拍馬的好本事。
    “這份報告由誰執筆？”
    “是我們部的歐陽浩宇副部長，他是我們部門的筆杆子。”
    小安子的回話厚道裏透出一貫的精明。他這時候把歐陽浩宇推出來，歐陽浩宇肯定得投桃報李吧，如果新老板真要細問起來，歐陽浩宇肯定也隻會說是全體部門的功勞。
    “他來了嗎？”吳天縱明知故問。
    “來了，來了，他就坐在前麵，浩宇、浩宇。”
    頂著眾多或豔羨或妒忌抑或不屑的目光，歐陽浩宇硬著頭皮站起來。
    在大庭廣眾麵前，尤其是在這個前兩天還有著過分親密交集的新老板麵前，這不是要了他歐陽浩宇的命嗎，他覺得怎麼站都極不自然。
    吳天縱朝歐陽浩宇點點頭，然後移開目光看向大家。
    “不過，”吳天縱話鋒一轉，歐陽浩宇最怕這種轉折，他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渾身汗毛瞬間都豎起來。
    “你們的報告寫得不錯並不代表著你們的工作就同樣不錯。昨天我看報告時需要一些佐證的數據和材料，是不是交待過你們兩個小時後給我提供。安部長，這項工作由誰負責？”
    “是我。”歐陽浩宇回答。
    吳天縱看向歐陽浩宇。“那你花了多長時間？”
    “兩個、兩個半小時。主要是因為……”歐陽浩宇剛要解釋幾句。
    “我不需要解釋。我做事向來隻問結果，不問過程。”天縱打斷歐陽浩宇，翻出一遝材料，拿在手上。
    “就是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們的業務工作，應該信手拈來，可你卻讓我多等了半小時，難道說這就是你們部門的效率？或者說覺得這些東西不重要，早點晚點沒關係？你評估過我的時間成本損失嗎？”
    吳天縱毫無預兆地突然發難，成功地讓全場上下噤若寒蟬。作為當事人，歐陽浩宇的臉色更是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地下裂條縫鑽進去。
    “我今天說這些話，對事不對人。今後你們就會明白，這是我最起碼的工作要求。我不會提無理的要求，但是一旦提出了要求，任何人就必須不折不扣、全力以赴地執行。這件事到此為止，其他部門同樣要引以為戒，我不想看到還有第二次。”
    當著那麼多的人的麵，這個嗅出大發了。歐陽浩宇心裏沉甸甸的，沒有半分輕鬆。
    更過分的是，吳天縱竟有意沒叫小安子和歐陽浩宇坐下來。他們二人就隻能無比尷尬地、垂頭喪氣地幹站著，殺雞儆猴，無論是當雞還是做猴，今天的滋味很不好受。
    這一招真夠損的！先給自己一顆糖，正美滋滋地咂巴咂巴時，突然一記耳光，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一下子把自己從天堂打到地獄，再狠狠地踩上一腳。
    自己容易嗎，為了趕這些材料，他連晚飯都差點沒趕上吃——晚飯，不知為何，歐陽浩宇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份從天而降的昂貴到讓人肉疼的外賣，再加上材料上交超出了兩個一刻鍾，如果真是每個一刻鍾代表著一個月獎金。。。。。。想到這，歐陽浩宇更覺眼前發黑、慘絕人寰！
    就在會場上冷風嗖嗖、七月飛雪之時，從外麵大大咧咧地走進來一位，還沒上主席台，這人就大聲開腔，打破了會場異常沉悶的氣氛。
    “小吳總，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哈哈。”
    方爾中，這位很少在公司露麵的一新集團執行董事、前副總裁、方氏家族大少爺，也是歐陽浩宇在全公司裏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此刻出現在了會場。
    真是冤家路窄，今天什麼日子，倒黴的事情全湊到一塊，難道是出門忘看黃曆？

    作者閑話：

    如期更新，書中主人公正麵交鋒，一個盛氣淩人一個忍氣吞聲，可果真如此嗎？
    多謝關注，多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