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入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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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清也閉目細品,腦中還想著吳瑤的事情,現在斷然不能有絲毫閃失,也該讓她們三人見見吳瑤,當下打定主意,品茶結束吩咐小沙尼去如雲那裏知會一聲,說吳瑤退燒了,帶上其他三位祭祀人一起。
吳瑤這邊,經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危機,月華大麵上不敢怠慢,私下裏對著吳瑤的樣子自然不會有人知曉,吳瑤經了昨天發燒的事,更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說道吳瑤第一天被蓮霧帶進方丈院子,三位無所事事的祭祀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坐在三人單獨居住的院子花架下議論,“聽說新來了替補祭祀人,妙嘉你好手段。”進寺四年半的妙蕊修剪著月季花貌似不關心的說。
“我既不想自殺,也不想遭那罪,又逃不開入寺,隻能花旁的心思了,看來成了一半。”兩個月前剛入寺的妙嘉毫不遮掩的說,“看來還是唯善辦事牢靠。”不經意手肘碰到了入寺兩年半的妙芳。
妙芳明知妙嘉是諷刺自己的家族沒用,讓自己白白糟了兩年多罪,向自己挑釁,言語上也不肯想讓,“能不能通過驗考還說不定,走著瞧,說著進了左邊第一間房。”
妙蕊給妙嘉指了指方丈院子的大露台,“那裏有玄妙的蓮花浴池,妙嘉師妹還沒見識過吧,也是有點遺憾,往後有人問起蓮花池,可不能亂說,免得惹出笑話。那個大露台很特別,隻要有一縷太陽光,都能照到,想來這樣的奇景也有深意吧。”說完埋頭剪花,自己五年期快滿了,總算可以籌謀出路了,遭的罪也應該有所回報了,還是得攀上蓮清住持這一係的才行···
如風作為資曆深厚的祭祀長老,早在總宗門主麵前多次提過,“這些世家小姐,少有人願意盡心獻身祭祀,經常找尋各種理由和借口破壞例行祭祀,最終就怕壞了大事。”
總宗門主多次勸如風,“大長老說的這些情況,我豈有不憂心的,可這個規矩是尼教第一任總宗門主與第一任李氏家主及其他世家家主一起定下的規矩,無論如何是不可違背的。”
總宗門的善律堂堂主天涼老法師也想了很多辦法解決例行祭祀不穩定的事宜。
這也是現今替補祭祀人盛行的原因之一。
當年定下的規矩,祭祀人必須從世家裏選,按著甄名院核報年齡為準,把現家主五代以內出生的小姐均排上,隻要經過總宗門核實年齡、體態、品性符合的必須入寺,否則隻能自殺殉法。
雖然排名每年都在變動,可以規避得法子也多,但是總有世家小姐會被排到。
有些在家族中地位好點的,會得到家族的庇護,祭祀期滿後尋到一處自己能做主的寺廟,日子也算過的不錯。
而有些一旦被選中成為祭祀人,不論生死就會被家族拋棄,多數也隻能在祭祀期滿後終老寺廟某一角落,雖不至忍饑挨餓,但也常遭冷眼相待。
妙蕊家經常有人過來看看,送些日用品。
至於妙芳,處境基本是隻能靠自己。
妙嘉是因為前麵自殺了兩位才輪到,否則按照父母的疼愛,不會落得非入寺不可,尋找替補祭祀人是最後的法子。
妙嘉家族與仙人寺的唯善住持頗有淵源,所以才有之前唯善逼迫吳瑤入湧泉寺。
妙嘉父母也知道既入寺擔了祭祀人的名,一生也出不得寺廟,好在還可以補救女兒免去真祭祀。
況且如今替補也成了風氣,一些想上位的小沙尼通過攀附祭祀人家族成為替補,五年期滿後依附該祭祀人快速晉升小寺廟的管事、祭事等,是如今尼教中跳龍門的好法子。
有一首在底層小沙尼中流傳的打油短句,“五年忍耐,劃算買賣,世家戲路,誰管法汙,祭祀跳板,位列佛班。”
尤其是一些偏遠小庵堂中的小沙尼,但凡對紅塵俗事還有點上心的,都會考慮這些機會。
說來正巧,吳瑤在黎鎮棲身的小庵堂裏雪玉和雪月就是這樣的有心人,借著仙人寺組織佛法學習班的由頭,長期待在仙人寺,也常跟著唯善到湧泉寺露臉。
雪玉曾是世家旁支的小姐,因父兄獲罪家族沒落而流落到黎鎮打工,空雪師太看她一個女孩子,長得好看覬覦的人多,朝不保夕,遂收留於庵堂中。
而雪月樣貌雖比不上雪玉,奈何有一副玲瓏心,處事頗有章法和計較,兩人也算珠聯璧合,在湧泉寺兩位善助的心目中也有些位置。
妙嘉父母原本打的好主意,吳瑤一麵可以幫女兒擋去祭祀,往後還能成為妙嘉的左膀右臂。
隻是,吳瑤的表現及方丈住持長老的認可,完全超出了唯善和妙嘉父母的預期,最終,妙嘉也對吳瑤生出了痛恨厭惡的心思,也給吳瑤製造很多難關。
第四天,月生過來給吳瑤送早粥,摸著吳瑤額頭終於退燒心裏一輕。喚醒吳瑤查看身體隱秘處紅腫已退,扶著去浴房洗漱。
吳瑤心下打算不能太麻煩諸位師傅,趕緊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洗漱過,喝了依然沒有一絲鹹味的粥,嘴裏泛著苦,喉嚨裏一陣幹嘔,趕緊捂嘴壓著不讓剛進肚子的粥嘔出來,幹嘔出的眼淚,趁著月生去拿潔布,趕緊擦掉。
月生其實早看到了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會越來越難受,如雲二師叔要來看吳瑤,昨天晚上月白就來關照自己這幾天吳瑤都不能吃鹹味,哎,月生心裏歎氣想,隻能靠她自己忍耐了。
早課結束,用過早齋,如雲帶著月白和月淡從浴房這邊進入佛祖像的房間,如風帶著妙蕊、妙芳和妙嘉經過會客廳另外一邊門進入。
吳瑤聽到這麼多腳步聲,早起身站在矮踏邊等著。
如雲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吳瑤,示意她坐下來,對月白說,“去浴房準備下,看看她身體承受極限,才好計劃下一步如何訓練。”
這邊月淡已經開始給吳瑤把脈,一刻鍾後對師傅如雲點點頭。這個結果如雲還是滿意的,至少還有希望。
吳瑤有點緊張,看到一下子進來這麼多人。
如風指著妙蕊她們三人一一介紹,末了對吳瑤說,“雖然你年級最大,但她們入寺較你早,你應當稱她們師姐。”
吳瑤趕緊依次喊了三聲師姐,認真記了她們的特征。
妙蕊二十七八的樣子,瘦瘦的小臉,皮膚略黑,嘴唇厚實,眼波看人流轉較快,吳瑤覺得有點看不清她的臉;妙芳二十五六,頭發烏黑,用玉簪盤在頭頂,白白的瓜子臉,在大學裏也是特招學長的那款類型;妙嘉二十三四歲,稚氣未脫,一副世家小姐的傲慢樣子,臉上帶點嬰兒肥,粉嫩粉嫩的看起來像個水蜜桃。
吳瑤有個大問題,記性很差,但對自己承諾的事情例外。
很多事情,包括別人跟她說過的話,特別容易忘記,也包括別人對她的詆毀、折辱和傷害。
對於很重要的事情,吳瑤都會特別的在腦海裏強調,並不斷回想,才能記得住。
沒有特別加深記憶的過程,現在連與家主一起的很多回憶也越來越不清晰,當時何曾想到自己與家主的事隻能放在記憶裏反複品味。
隻想著自己兢兢業業做好三等小秘書,偶爾能見到她就足夠了,沒有想到後來的事,沒有想過。
這與自己一向不擅長規劃長長遠遠的事,隨遇而安的性子有關。
聽到有人喚自己,趕緊回神。隻見妙蕊微笑著說,“吳瑤,你來了,我們又多了一位師妹,當真高興。”吳瑤答道,“謝謝,我不懂規矩,師姐多教我。”妙蕊笑著點頭。
吳瑤總覺得妙蕊的話感覺不太對,也隻能作罷,吳瑤對人一向以感覺為先,基本沒有理智判斷,在三秘處總覺得周圍人都很好,家主身邊的人更不用說了,都是好人能人,結果不知道被誰害到這樣的下場。這是吳瑤第一次覺得誰有問題···後話,還感覺錯了。
妙芳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吳瑤上下看,心裏盤算著看後麵的情況再做打算,外來的避難者,捏死分分鍾的事,但是不能連累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人替補來祭祀。
妙嘉也是第一次有人喊自己師姐,有點不自然,對著吳瑤說,“難受的厲害麼?”
吳瑤一開始沒明白她意思,“哪裏難受?”後來意識到,自己就是替補的妙嘉,以為她是關心自己,頓時生出好感,到底小姑娘,輕聲安慰道,“沒事,忍忍就過來了,我身體好,別擔心。”說的妙嘉一臉後悔,對吳瑤的心態搖擺起來。
聽著吳瑤安慰妙嘉的話,再看著妙嘉的臉色,如風心裏不覺冷哼,這個世道人心太貪。再回想吳瑤的話,是真心安慰還是故意挑撥,如風不覺皺眉思量起來。
這邊月白捧著托盤及一應用品進來,看的妙蕊心底發顫,這些東西她是再也不願意嚐試了。
妙芳也是,坐在蒲團上閉目持誦。
妙嘉不知道情況,瞪著眼睛好奇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