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紅鸞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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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比較忙,吳瑤下午或者晚上才有時間去鳳棲樓打掃衛生,想到昨天家主發生的事情,估摸著應該要休養幾天。
沒想到,等吳瑤拿著文件到一秘處家主書房,看到端坐在書桌前的臉色蒼白的人,嚇了一跳···
李炎君坐在書桌後麵,盯著手裏拿著文件傳閱夾的吳瑤。
吳瑤原本想問下她身體好些沒有,可被這樣盯著心裏打怵,放下文件夾逃出了書房,以往每次送文件夾,家主看都不會看自己的,不會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要準備殺人封口吧···吳瑤容易走神亂想的毛病自從工作後還沒犯過,今天又開始疑神疑鬼的發揮起來。
送完文件夾,回到三秘書處的吳瑤,心裏自語道,“還真挺佩服家主毅力的,昨天流產痛成那樣,流了那麼多血,孩子也沒了,居然一大早就開始工作了,四洲國第一掌權者也不容易當,還是當個普通職員容易點。”
吳瑤這樣想著,對於李炎君以往高高在上的形象似乎有了改觀,內心裏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但是吳瑤也抓不住是什麼,索性就不想了。
隻是這都半個月了,經期衛生用品每天都需要補充,心裏擔心家主身體,看到垃圾桶有中藥渣子,應該還是在喝藥調理身體。
吳瑤性子像奶奶多,平時是個馬大哈,但是工作起來心思還是很細的,對於家主的身體持續關注著,又過了一個星期,經期衛生用品還是每天都在少,雖然不懂,也知道這是身體不好的表現,吳瑤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接著送文件的當口,對李炎君說,“你那個還沒有幹淨,最好再去看看醫生,拖久了反而不好。”
李炎君反應了一瞬間,才意識到吳瑤說的什麼,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又盯上了吳瑤,吳瑤瞬間麵紅耳赤的,意識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提了不該提的,手足無措的說,“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又一次逃出了家主書房。
吳瑤反思了一天,覺得家主身邊那麼多人,哪用的著自己關心,況且她自己身體比誰都清楚吧,想通後,吳瑤就丟開了這件事。
可是過了半個月,看著衛生間垃圾桶裏帶血的衛生用品,吳瑤丟不開了,內心善良、喜歡關心幫助別人的吳瑤怎麼能夠容忍一個人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距離流產都五周多了,怎麼還沒有徹底好,看起來倒像嚴重了,身體怎麼吃得消,想著這些,吳瑤打掃過衛生一直呆在偏房等著家主。
過了晚上九點,李炎君才從書房回鳳棲樓,身後跟著譚姳和一位男性政務秘書叫殷坤明的,偏房亮著燈,三人都有點意外,吳瑤還沒離開。
進了客廳,吳瑤站在偏房門口向裏看,李炎君閉目靠在沙發上,看上去特別疲憊,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圈,譚姳去吧台衝了三杯咖啡,放在茶幾上。
殷坤明向李炎君彙報明天的行程安排,時不時喝幾口提提神。
住持四洲國內閣全體會議、接見外賓、出席北都大學三百年校慶並做重要演講、參加總務院條例修正表決會、聽取東陽州主政官彙報保稅區建設的進展情況···滿滿排到晚上八點才結束。
吳瑤看著李炎君,為了提神,喝了整杯咖啡,明明身體不能喝咖啡,明明那麼疲累了,還在支撐著,心疼極了。
吳瑤心裏的小宇宙突然就燃了起來,心裏想,“TMD都不是人,看不出人都憔悴了這麼多,作為生活秘書也不知道多關心身體,對那個申子豐也是一肚子意見,不知道多關心自己的老婆···”壓根沒有想過自己拿什麼立場指責他們。
當天晚上,吳瑤一直等到殷坤明和譚姳分別離開鳳棲樓後,進到客廳,收拾咖啡杯子,看到李炎君還是那個姿勢靠在沙發上,心中一動,鬼使神差走了過去,握著李炎君並不纖細光滑的手說,“這麼累了,我去給你放熱水泡會澡吧?”
李炎君用銳利眼神盯著吳瑤看了一會,這次吳瑤有了經驗,低頭不看算是頂住了壓力。
李炎君因為流產後一直淋漓不盡的出血,身體損耗極大,每天都很疲憊,但是由於政治鬥爭的複雜性和李氏與申氏家族的催子,自己不能表露出再次流產的事實,更不能表現出再一次失去孩子的悲痛,內心其實是虛弱不堪的,申子豐雖然對自己很好,但不喜歡留在鳳棲樓,說鳳棲樓的氣息不利於外姓人,自己也不好強留。
魏媽是自己的奶媽,從小照顧自己,以往都是她給自己溫情與關愛,現下也不在。
自己的親媽不是組織聚會就是參加聚會顯示尊榮,怎麼會來真正關心自己。現在想想,真是孤家寡人,心中悲涼不已。
此刻,李炎君站在浴房,望著放熱水、準備睡衣,忙前忙後的小吳瑤,心裏也微微泛出點期許,隻是不知期許什麼···
吳瑤躺自己床上就睡著了,床頭電子鬧鍾顯示十二點半。
吳瑤現在每天除了做好白天的本職工作,下班後才去鳳棲樓打掃衛生。
一來白天工作不趕,晚上打掃好衛生再伺候李炎君睡下心裏才算放心,又在網上搜索了一些流產後的藥膳,給李炎君熬粥喝。
熬粥這件事,吳瑤做事心細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吳瑤當然知道不能隨便給李炎君弄吃的。
她找到專門負責李炎君飲食的膳食處,專門挑了一些對女性身體有益又看不出是小產後用的藥食同源的草藥名單給他們,說家主偶爾想喝個藥膳粥,讓膳食處去采購一點點。有心人看了名單,倒是推測出了是一副美容養顏的方子。
吳瑤每天晚上都照著藥膳功效給李炎君熬藥膳粥,說來也神,李炎君淋漓不盡的月事盡然喝了藥膳兩周後好了。
吳瑤知道後心裏可自豪了,幹勁更足,每天變著法的讓李炎君喝藥膳粥,漸漸的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偶爾還閑聊一些家長裏短,主要是李炎君問吳瑤。
“你是南都林學院,學過林學,難怪你喜歡弄藥膳粥。”
吳瑤也不怎麼拘束了,“林學跟草藥也沒多大關係,研究生期間,突然迷了一陣子中草藥,看過都忘差不多了,你喝的藥膳是我在網上搜索,經過很多人一致評論有效果的。”吳瑤露出小狗希望得到主人誇讚的神情。
李炎君看到吳瑤的神情,心裏也動了一下。摸了下吳瑤的長頭發說,“你留這麼長的頭發做什麼?”
“懶的去理發店減頭發,每次去就讓我燙染的,很不喜歡,也沒耐心坐那麼久。”說的吳瑤習慣性的用手指卷卷了發尾。
“你這樣不好看,頭發是一個人精神的標誌。”李炎君確實覺得吳瑤頭發影響了她的氣質,紮個長長馬尾,顯得整個人比較土,也沒有精氣神。
“不好看就不好看,反正我又不打算嫁人,要那麼好看做什麼,羅主任也不會因為我不好看就開除我吧,嘿嘿”,說完還笑了出聲。
“羅峰能力倒是不錯,多跟他學習,天天急著找老婆。”李炎君也笑了。
“羅主任,還沒結婚啊,不會吧。”吳瑤像知道了什麼勁爆八卦似的,準備明天告訴鑫姐。
李炎君把藥膳粥放在桌子上問,“為什麼不打算嫁人?”
吳瑤不願意欺騙別人,又怕說實話會讓李炎君反感自己,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好說?還是不願意說?”
吳瑤猶豫了一會說,“我怕說了,您對我有看法。”
“說出來我聽聽看。”李炎君不容置疑的說。
“我···我上大學時發現自己喜歡女生。”吳瑤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李炎君有點吃驚答案,麵上一點不顯,“這有什麼,國外很多國家都允許同性結婚了,咱們四洲國也是默許的。”
聽李炎君這麼說,吳瑤也不多想了,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李炎君心裏突然有點不爽,直覺這個吳瑤應該是很純良的人,可是世家鬥爭浸淫下長大的,不得不深思和謹慎,麵上依然每天喝著吳瑤熬得藥膳,氣色和精力確實好很多。
不知不覺就過了年,吳瑤因為魏媽要過了大年假才回來,過年也沒有能陪父母,心裏很是內疚,私下問過羅主任,能不能等魏媽回來給自己放幾天假回翰州看看父母,羅主任一口答應了。
魏媽轉眼回來有大半個月了,吳瑤把鑰匙交給了魏媽,還把自己的號碼留給魏媽,並對魏媽說,“如果您忙不過就打電話讓我來幫忙。”
魏媽看著吳瑤這個小姑娘老實本份,心裏還是很滿意的,她一直在悟色合適的人接替自己,怕自己哪天突然身體倒下了,她的君兒也能有個讓自己放心的人照顧著,想到君兒前幾日告訴自己流產的事,心裏難受極了,心疼君兒受苦,更心疼君兒無人好好照顧,後來知道吳瑤偷偷給君兒熬藥膳,對這個小姑娘更是滿意,心想著再觀察觀察就跟君兒提提這個事情,據說小姑娘出籍入了甄名院,問題應該不大,隻是君兒的親娘這關得過。
想到君兒的娘,前任李氏家主李順君的夫人,魏媽就一肚子的意見。沒有見過這麼不愛自己親閨女的,是魏媽親自在醫院伺候蘭氏大小姐生下的李炎君,不然魏媽真要懷疑君兒不是蘭氏親生的,後來聽說是用了不知廉恥的手段,未婚先孕然後逼著李順君娶了她,想想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得到了自己的渴求的位子和尊榮,根本不管君兒的生活起居,十幾歲的姑娘初潮不敢說,還是自己發現內褲總不見,問起來才聽君兒害怕的說自己下麵流血了,說來魏媽是真心疼君兒,從小都是頂級的私人教師,學不完的東西,念不完的書,背不完的兵法,練不完的體能···獨獨沒人交給她青春期女孩的一切,讓一個那麼優秀而智慧的女孩躲在自己懷裏哭泣,自責了好久都不能原諒自己,隨著年齡越來越大,體力也越來越差,過了五十歲退休年齡七年了,還是放心不下君兒,想到吳瑤的出現,心情也好了許多。當下決定找令狐庚再調查調查這個吳瑤的家庭身世。
別看魏媽隻是鳳棲樓打掃衛生的,整個清園沒人敢給她臉色看。
令狐庚一聽魏媽找自己,二話不說就去了鳳棲樓。
聽了魏媽的意思,令狐庚也覺得吳瑤是個合適的人選,在鳳棲樓搞了十個多月衛生,沒聽家主有哪裏不滿,應該做的還可以,當下表示會盡快派人仔仔細細調查一遍。
調查結果沒來,也不妨礙魏媽隔三差五就喊吳瑤過來幫忙,其實大多數時候是讓吳瑤熬藥膳,帶著吳瑤做李炎君愛吃的點心,再拉家常似的問了吳瑤從小到大的事情,越聽越滿意,基本沒生過病這條更滿意,這麼心思單純又沒有兄弟姐妹的正適合照顧君兒一輩子。
清明節前的一個周末,申子豐和魏媽分別回去祭掃先人,李炎君獨自一人去祭掃父親李順君,回到鳳棲樓後心情異常低落,吳瑤開門看到滿臉哀傷的李炎君一個人坐著,心痛極了,想也沒想就坐到李炎君身邊,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兩手心裏暖著,陪她坐著。
那一刻,李炎君多年練就的泰山崩於眼前都四平八穩的心跳脫了起來,手心略高於自己的體溫帶來的舒適感覺充盈著整個腦海,似乎比與子豐同床共枕更讓自己有滿足感。
腦海裏的念頭狠狠砸中了李炎君,難道自己喜歡這麼普通的女人?也就疑惑了幾分鍾,李炎君就想通了,準備先跟子豐說下這個事情,其餘的就順其自然了。想到魏媽說吳瑤因偷吃冰箱過期蛋糕被張元乾提溜去訓話的事,笑出了聲。
吳瑤一臉懵逼,怎麼還笑了出來,不會傷心過度吧,這邊吳瑤還在絞盡腦汁組織語言安慰李炎君。
李炎君就發話了,“去拿兩個蛋糕來。”
吳瑤正好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尤其還是李炎君,聽到說拿蛋糕,兩眼發光,聽到拿兩個,心裏更是美美的,心想肯定自己也能吃一個,李炎君看起來不像是吃獨食的人。
在冰箱挑了好一會,選了兩個看起來最誘人的放在茶幾上,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偏偏李炎君自己拿勺子吃著,也沒喊吳瑤一起吃,吳瑤心裏也有點不好意思,覺得還是自己想多了,那麼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跟自己一起吃,巴望著蛋糕咽了好幾次口水,實在受不了了,吳瑤去偏房拿了打掃衛生的裝備就開始擦拭起來,眼睛還是忍不住的看向剩下的那個蛋糕。
“你就這麼愛吃蛋糕?”李炎君冷不防的問話,讓吳瑤嚇了一跳,結巴著說,“嗯,鳳棲樓的蛋糕比外麵的網紅蛋糕都好吃太多了。”
李炎君滿眼笑意的看著吳瑤。
吳瑤自知說漏了話,尷尬無比,“對不起哦,沒經過允許吃過這冰箱的蛋糕,不過我吃的都是過了期的,扔了太可惜了。”說完吳瑤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小偷,心裏可難過了,之前覺得沒什麼,現在想想哪怕請示過令狐庚副秘書長也不算是偷吃了。
吳瑤越想越難過,唾棄自己的不端行為,哪還有心情看蛋糕,自己默默去打掃一樓衛生間。
李炎君把吳瑤精彩的心裏活動看的一清二楚,沒錯,吳瑤就是那種心裏活動與臉上表情特別同步的人。
閱人無數的李氏家主,突然對這個三秘處的小秘書產生了特別的親近之感,沒有爾虞我詐,也不庸俗市儈,隻有一派渾然天成的純良與直率,便也沒有再想要考驗吳瑤的意思,整天需要應付、應對的人事物太多了,多個這樣的人出入鳳棲樓應該也不錯,至少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寧與放鬆。
“這個蛋糕不好吃,吳瑤你拿去扔了吧。”吳瑤聽李炎君在外麵說,趕緊出來,看著才被吃了幾口的蛋糕,心裏那個可惜啊,幾次欲言又止的小模樣,紅著個蘋果臉,被李炎君看了夠。
“吳瑤,先把另一個蛋糕吃了吧,一會就化了。”李炎君笑著說。
吳瑤的壞心情立刻就不見了,仿佛剛才獨自自責鬱悶的事根本沒發生。
李炎君看著吳瑤風卷殘雲般的吃了蛋糕,內心是震驚的,咋能吃這麼快。
還沒等李炎君反應過來,自己剛吃了一個小角的蛋糕也迅速進了吳瑤肚子···
李炎君的表情是囧著的,算是第一次有人吃了自己的剩飯,還這麼享受,默默給吳瑤起了個綽號“小貪吃蟲”。
吃完蛋糕收拾好的吳瑤,看到李炎君的表情還沒有回歸常態,趕緊去打掃衛生,不想多待。
等吳瑤整理完畢,已經到了晚飯時間,看著餐桌上的特別家常的四菜一湯和一碗米飯,吳瑤都不敢相信,脫口說道,“你就吃這些啊,上大學看到你的世紀婚禮,我們女生都羨慕你,都議論你吃得是山珍海味、穿得是定製絕版、用得是珍寶孤品、玩得是隨心所欲···”說到後來說不下去了,因為親眼所見,沒有一點是對上的,有的隻是束縛手腳的無形鐐銬、不能示弱的忍耐和強撐病體去履行職責的義務···想到李炎君那次流產第二天就坐在書房忙碌工作的情景,吳瑤眼裏都閃出了淚花,這個隻比自己大幾歲的女人,是如何做到的,在她的近十年施政下,四洲國泰民安、睦鄰友好、百姓富裕···背後的付出得多大,聽魏媽提過一些李炎君的過去,“不是在努力學習,就是在學習怎麼努力”,之前還不信,如今近距離感受到李炎君真實的生活,吳瑤心裏就發誓一定要做些什麼,哪怕是讓她有片刻的放鬆,就如同高中時代自己開解成欣那樣,吳瑤想的就是她的誓言,而且不會輕易更改。
以後,無論多忙,吳瑤每天都會去鳳棲樓找魏媽,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按照魏媽的提點,準備一些能夠讓李炎君覺得溫馨的細節,比如超級逼真的毛絨玩具、幾朵清園落紅與水燭組合景觀、解乏的羹湯、鮮美的小餛飩、一段時下流行的音樂、捏幾個可愛小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