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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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一段日子,不得不說是十分愜意的。閑暇時有陌和影的陪伴,泛舟河上,遊山玩水。讓伊晚因複仇而硬冷的心,漸漸的放鬆,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寧靜,詳和。
孽影來到歧州本是為公幹,但多天來也隻是留在伊晚身邊,於是她想,或許影所謂的“公幹”仍是與“滅天”有關吧,他的在身邊也可能隻是監視。伊晚本不願以這種小人的想法猜測孽影的意圖,因為她看到孽影漆黑的瞳在眼見她真心的笑容時,露出的滿意和歡欣。但是,連伊晚,首先是“滅天”之主,然後才是一個女子——一個希冀普通卻從來不凡的女子。
而遲陌,伊晚越來越不懂他,雖然他唇邊的笑一如既往地淡定溫和,令人心平靜,但伊晚分明察覺到,當自己與孽影越走越近時,他分明在漸行漸遠。這個有著同遲和One一般容顏的男子,亦如他們一般靜靜守侯,守侯自己的長大,守侯自己的幸福。但是不是有一天,他亦會和他們一樣離開,不再回來,讓回憶都變成奢侈。
伊晚承認自己是個太過自私的女子,守著兩個世上最好的男人卻舍不得放棄任何一個,她是如此貪戀這種被守護的感覺。初時孽影為她包紮傷口時帶來的觸電般的心動,後來遲陌的那張臉還有那絲笑容所帶來的無以倫比的震撼,皆是她不能放手的美好。
但沒人知曉她的矛盾,她一直是那樣地無所欲求。
但所幸,伊晚在“醉傾城”中遇到了故人——晴嵐,那麼有些事應當可以告局了。
為了給索漠消除體內餘毒並護他不再讓對手加害,晴嵐奉伊晚之命,在無羌逗留了許久。當大局已定後,她即刻出發尋找伊晚,而非——秦欏山莊。因為伊晚說,“無論你曾經做過什麼,亦或受何人指使,從現在起記住一點,你的主人是我,你亦隻聽命於我。”那時的她不明白為何伊晚竟能容忍一個曾加害她的人在身邊,但那個女子說:“我相信你的忠誠,因為你未曾背棄你原來的主人。”
竟是這樣啊,晴嵐心中一片釋然。看著那女子澄淨似乎不染塵埃偏又一望難得見底的眸子,她緩緩跪下,額頭緊貼著堅硬的地麵,她說,“是,我的主人。”
——是的,主人,從此,我的忠誠僅獻於您,終我一生,絕不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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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櫻祀自那日以後的舉止則令伊晚不些不解。她不再向以往一樣親昵地拉著她的手附在她的耳邊說話,而是開始像璦埭,娉婷一般恭敬而刻板的對答。
伊晚不認為是自己那日的態度促使櫻祀今日的改變,因為歡場多年比這更大的打擊都不可能沒有經曆過,除非自己於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因而容不得有些許隔閡。她眼中,越來越深的陰翳,麵上越來越明顯的矛盾之色卻是為何?她終究,還是想要報複麼?
為了一個自己不甚明了的原因要報複連伊晚也背叛麼?
伊晚心中亦是掙紮,手中的絹帕在手指用力的撕扯下碎成裂帛。伊晚隨意地將它扔入水中而下——一切聽憑天意吧!“僅憑你眼中我從未看清的東西,櫻,我為你賭這一下。”
心中作出了選擇,伊晚的心境開闊了不少,邁著輕快的碎步,在串串動聽的銀鈴聲下,踏入“臘園”賞玩。
——自上次遲陌引氣歸位後為防她再動真氣,便以“萬聖手法”封了她幾處大穴,待身體完全調養好後放為她解除。伊晚知這是他的好意,也便沒有拂逆,而且,走到哪裏都是“溪銘”的聲響,不正是當初伊晚的父母為之打造“溪銘”的原因麼?他們想,天涯海角,有了它,傾耳即可聞女兒的音訊。
伊晚一時陷入了以往的回憶,神思恍惚間已來到“臘園”,抬頭驚醒的時候便看到在一株開地極豔的紅梅下,一襲出塵白衣的遲陌正含笑看著自己,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溫柔。伊晚一時間迷失在那滿是寵溺神色的雙眸,待回神便還以微笑,她向遲陌走去然後說:“原來你也在這裏。”
遲陌看著一身紅裝的女子慢慢走近,聽到她獨特的嗓音,亦微笑答道:“恩,冬已近逝,這滿園的梅花也留不長久了,想在看到花凋之前先來看看。”遲陌偏轉了頭,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那身火紅轉到寒梅的笑靨之上,卻發現賞這滿園的盛景亦比不過眼前之人一個笑容的美麗。念及此,遲陌嘴角的笑容愈加明顯。
伊晚看著遲陌瞬間綻放的笑顏,發現他嘴角勾勒的弧度竟仍是與記憶中的兩人不謀而合,心中無端泛起一陣甜蜜的悲傷。伊晚也看向滿枝的花,然後開口,語氣因回憶的朦朧而帶了些迷離的色彩,她說,“陌,你真的很像我記憶中的兩個人,真的很像很像……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是不是他們又回來了!陌,你告訴我,是麼?”
看著伊晚因過度的懷念而顯急迫的雙眸,遲陌很冷靜而明確地回答:“不是。”
似冷水灌頂,刹時澆熄了伊晚心中所有幻想的火花,她眼中的迫切褪去,以往的沉靜回來。伊晚轉了身,將背影留給遲陌,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出“臘園”。隨冷風飄來的一句話似乎在說,“是,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看著那本是豔麗卻無端顯得蕭索的背影,遲陌隻得在心中暗念:“伊晚,對不起,夢碎了,你才會醒,而我,也才不會在你偏見的夢境中一直沉淪。伊晚,你真的是一個太過優秀的織夢者,讓人在你的夢裏不願醒來,但如果隻是讓你緬懷過去,我寧願親手斬斷一切。因為你麵前的,從來都隻是陌,不是任何人的影子,總是深陷在那麼慘痛的回憶中,伊晚,總有一天你會受不住,不如由我開始同往昔訣別,或許以後你的快樂能多一些,傷痛會少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