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拜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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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蕣團已經搬到承天閣了,所以焚天徑直來到那裏。團主秋行親自迎出來。
“不知城主深夜前來,有何指教?”秋行微微一笑將焚天讓進屋,“昨夜的表演可令城主滿意麼?”
“昨夜?”
秋行抬頭望了望天,“已過了子時了。”
“哦,嗬嗬,”焚天笑道,“表演十分精彩,四位姑娘技藝超群,生平未見,所以我是特地來看看她們,並想當麵致謝。”
“城主倒是個隨性之人啊!”不等秋行回答,一個冷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彤兒,不可對城主無禮。”秋行說道,語氣裏卻並無責怪的意思,雙手環抱胸前,反而有點看熱鬧的意味。
“本來嘛!有大半夜跑來向人致謝的麼?”彤雲走上前,一雙妙目直視焚天的雙眼,“我們一番表演已經很累了,他巴巴得跑來擾我們休息,口裏還說是致謝,當真有趣!”
“咯咯咯咯!說得對啊彤姐姐!”阿舞和阿螺不知什麼時候跑到彤雲身後,一左一右地探出頭笑嘻嘻地望著焚天。
“呃,”焚天啞然,美麗的女子他見過和有過的都不少,可是像這樣絕美又不落俗套的女子還是頭一回碰到。他饒有興趣地望著三副各不相同的豔麗麵容,絲毫不覺自己的尷尬。
“城主恕罪,秋某管教不嚴。”秋行見焚天毫無怒意,也隻客氣一句。
“無妨,姑娘教訓的是!倒是在下失禮了。”言罷作勢一揖,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彤雲冷眼相對,阿舞和阿螺也好像沒被電到。失敗!
秋行看到焚天臉上的笑變得無奈,淺淺一笑。
“那位紫依姑娘呢?”焚天問道。
“怎麼?還要出動我們所有人都來迎接城主大駕嗎?紫依撫了整晚的琴已經很累了,正在休息,不過既然城主發話了,我現在就去叫她出來向您請安!”彤雲話中帶刺,轉身就要向屋裏走。
“彤兒,不得無禮!”秋行佯裝嚴肅。
彤雲看了秋行一眼,沒好氣地站住了。
二次碰壁,焚天仍然隻是笑笑,“彤雲姑娘的嘴可比你的破風劍還要利呀!”
“嗯?”彤雲略感吃驚,打量起眼前這個人。破風的確是把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但它卻算不得名刃,因為劍的主人都十分小心地使用它,所以世上極少有人能叫出破風的名字。焚天既然能說出來,那麼此人絕不簡單。
看見彤雲微微驚訝的表情,焚天笑道,“彤雲姑娘莫要小瞧了我,我知道的還有很多。比如,夜帝。”
彤雲渾身一振,瞪大了雙眼盯著微笑的焚天,手已滑向腰間的破風。
秋行神色如常,阿舞和阿螺卻好奇起來。
“夜帝是什麼?”阿舞睜著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向彤雲。
“比之夜鶯如何?”阿螺的聲音清脆動聽。
秋行笑道,“比夜鶯過之,比阿螺卻不及。”
“咯咯咯!”阿螺高興地笑起來,聲音真是好聽。
焚天看出阿舞和阿螺不知情,便也不去道破,隻歎道,“我此時來也是迫不得已,如果猜得不錯,你們天明就會離開,對吧?”
“沒錯。”彤雲不曾放鬆警惕,左手依然握著劍鞘,隻待隨時發動攻擊。
“你就這麼怕停留在我的視線內嗎?”焚天轉向秋行。
“青蕣團於任何地方都是過客,早走晚走不都是走麼?”
“既如此,便多留幾日又怎樣?”
“這和以前的你可不一樣,隻要是那個結果,你並不在乎過程。”
“不,我還是一樣的,隻不過我想改變這結果。”
“我恐怕你不能。”
“我,”焚天正欲繼續爭辯,忽然發現秋行的臉在渙散,“你是昊夜!”
眼前正是那張平淡無奇卻又變幻莫測的臉!
“嗬嗬,我現在叫玄枯。他們已混在十萬人中去了。”玄枯輕輕招手,彤雲阿舞和阿螺便化為紙片兒飄進他的掌中。
“你們…”焚天的臉氣得鐵青,“我居然中計!”
“得罪。”玄枯雙手抱拳,寬大的玄色袍衣突然鼓起風,他鬼魅般飄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帝慕秋行!我不會放過你!”
“我好想看看那個城主被玄枯哥哥捉弄的樣子!”阿螺一臉興奮地拍著手,被自己腦中幻想的情景逗得發笑。
“等大黑回來,我一定讓他給我說說!”阿舞也雙手托腮,一臉的期待。“大黑”是她給玄枯起的外號,開始是想故意逗他,但他從來都是冷冰冰的樣子,油鹽不進,後來就懶得逗他了,這個外號卻不曾改口。
“你們兩個小聲點兒,團主在休息。”彤雲在旁提醒。
兩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望了一眼斜靠在軟墊裏闔著雙眼的團主,立即乖乖地閉了嘴。
“無妨,她們兩個正解夜間趕路的無聊,反正我也不累,”秋行睜開眼望向身邊的紫依,“你累嗎?”
“不累,昨日休息了很久。”紫依淡淡地說。
“團主,我們為什麼要騙那城主然後連夜趕路啊?”阿舞偎到秋行身邊,撒嬌似的問道。
“呀,你難道沒有看出來麼?”秋行一臉驚訝。
“沒有呀,”阿舞呆呆地搖了搖頭,然後轉向阿螺,“你看出來什麼麼?”
“我,”阿螺顯然不願意承認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睜了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秋行。
彤雲眼珠一轉有了壞主意。她也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阿螺,你當真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呀…又沒人告訴我…”阿螺被唬得一愣,表情越發可憐起來。
秋行和彤雲這時極有默契,同時向樣子最老實的紫依使了個眼色,而紫依早就知道他們有意捉弄阿螺,竟也反應極快。她輕輕拉住阿螺的手,幽幽歎了口氣。這口氣隻把阿螺歎得要哭出來,想著到底發生了怎樣可怕的事情。
“那個城主啊,他看上我們阿螺了。”紫依一臉無奈。
秋行和彤雲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暗服紫依的反應和亂真的演技,而阿舞卻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是啊,他還向我討你呢!但我舍不得給,所以隻好逃跑了。”秋行接得也快。
“你可不知道啊,你在台上表演的時候我在邊兒上看著,那城主的眼睛都直了呢!”彤雲也在旁起哄。
“太好了!應該把阿螺留下做城主夫人的!”阿舞樂得手舞足蹈。
“我不要!”阿螺哇得哭起來,她拉了秋行的手不放,“團主別把我送人,我一輩子跟著團主!除了團主我什麼人也不要!”
此話一出,另外三個女子同時調侃地望向淡淡微笑的秋行。這可是表白哦,看你怎麼辦!
“等你有了心愛的人,便會離我而去了。”秋行神色不改,隻輕輕拍了拍阿螺的腦袋。
“不會,阿螺心裏永遠隻有團主!”阿螺抬頭望著秋行,噙著淚水的眼睛裏寫滿了情意。
秋行輕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阿螺說,“我知道。”
阿螺使勁點了點頭,破涕為笑。臉蛋兒上還兀自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
馬車在茂密的樹林中行駛著,樹林生長得很緊密,以至於樹枝逗纏在一起不分你我,遮住了陽光。因為人跡罕至,所以林間沒有道路,但巨大的馬車卻堪堪可以在相距甚近的樹木間穿行,暢通無阻。
彤雲和紫依靠在馬車的角落裏閉目養神,玄枯也在凝神練氣。阿螺被顛得困了,蜷縮著身子趴在秋行身邊的軟墊上睡覺。阿舞精神最好,時不時掀開車簾向外張望,還纏著正在翻書的秋行說話。
“團主?”
“嗯?”
“我們這時要去哪兒啊?為什麼不走官道?”
“因為要帶著阿螺逃跑啊!那個焚天城主絕對氣得不輕吧!”秋行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目光卻未離開書本。
“什麼呀!團主又不會怕他,幹嘛要跑嘛!”阿舞一臉興奮地睜大了明晃晃的金色眼眸,“一定是去什麼好玩的地方吧?”
秋行微笑著放下書望向阿舞,“這地方你還真是從來沒去過。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家,等會還要走水路的。”
“坐船啊!太有意思了!”阿舞高興地喊了出來。
阿螺被突如其來的大喊嚇了一跳,從睡夢中驚醒。她懶懶地睜開湖綠色的大眼睛幽怨地瞪了阿舞一眼,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有多可愛。就像一隻趴在主人腳邊的乖巧的貓兒。秋行憐愛地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
“阿螺啊,我們要坐船啦!”阿舞也不顧阿螺一臉睡意正濃的樣子,興奮地跪到她身邊搖晃她。
“討厭啦,阿舞!”阿螺揮著手臂想要擺脫阿舞的糾纏卻沒能成功,於是幹脆坐了起來。“你沒坐過船嗎?真是的!團主你看她啦!”
“我當然坐過船啊!但是人家開心嘛!”阿舞間阿螺又有閉上眼睛的趨勢,連忙伸出手去揉她的小臉,“你不要睡啊!陪我說話啦!人家好悶的!”
“你快點放手嘛!我不睡了啦!”阿螺用力推開那雙討厭的手,一臉委屈,“團主偏心,都不管阿舞的!”
“哪有,我也是受害者呢!”秋行說著將書本合起來放進身後的小櫃子裏。
“阿舞你都不會困的麼?為什麼天天精神都那麼好呢?”阿螺揉了揉眼睛,不滿地撅著嘴嘀咕著,不經意間又暴露了一個可愛的笑表情。
“我們洛閭族的人是太陽大神的兒女,永遠都是精力旺盛的!”阿舞興奮地揮舞著雙手。終於找到可以聊天解悶的人,她高興得小臉也是紅撲撲的。
“那我們人魚族是大海的子女,我們…”阿螺忽然似想起了什麼,瞪大了雙眼,“大海…我,我聽見大海的聲音?”她喃喃自語了一下又側耳傾聽,湖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光芒,“紫依姐,我沒有聽錯吧?是海潮聲啊!”
“沒錯啊!”紫依睜開雙眼望著阿螺驚喜的表情,“就是大海的聲音。”
“啊!太棒了!大海!”阿螺高興地跳了起來,卻撞到了馬車的車頂,捂著腦袋坐下來時,臉上的興奮卻不減,“太好了!就要見到大海了!原來坐船是要出海啊!”
她聲音清亮,一字一句都悅耳動聽,笑起來更是如海風般清新怡人。大家都微笑著望著她,隻有阿舞也一樣手舞足蹈。
“到了沒有啊?”阿舞不停掀開車簾向外張望,又把耳朵湊到窗口,“怎麼我都沒有聽到海的聲音啊?紫依和阿螺怎麼聽到的?彤雲姐姐你聽見沒有?團主呢?大黑呢?”
“阿舞你老實一會兒吧!”彤雲把扭來扭去的阿舞從車窗邊拽下來,“還有半個時辰的車程!”
“我不信!那還有好遠的!她們怎麼會聽見海潮聲的!”阿舞雖然坐了回去,口裏卻還不滿地嘀咕。
“因為我們人魚族是海的子女,我們可以感應到大海母親!”阿螺的精神終於高漲起來,“而紫依姐能聽見,是因為她是琴師,從小練耳,聽力本就好過常人。怎麼樣?厲害吧!”
“哼,誰稀罕!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阿舞一臉的不服氣。
紫依也不去理她,掀開車簾一角向外望去,“起霧了。”
她在秋行的示意下卷起了布簾,用鉤子鉤住。
林間果然起了白霧,一片朦朧。
“海上的霧會更大,”阿螺說著轉向秋行,“坐車不會有危險嗎?”
秋行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片海的主人會親自來接我們,又怎麼會有危險。”
這時,在一旁一直保持著沉默幾乎要被遺忘的玄枯忽然開口了,“要通知他嗎?我們很快就要到了。”
秋行微笑著搖頭,“以他的神通,怕是早已知道有人要去了。”
“他會攻擊我們嗎?”玄枯的聲音永遠那麼冷淡,作為最偉大的靈法師,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
“他不會冒然攻擊的,等到了海邊再表明身份不遲。”秋行淡定的笑容總是讓他顯得從容不迫。
嘩——嘩——
“是海浪聲嗎?”阿舞的眼中光芒一閃,“我沒有聽錯吧?就是海浪聲呢!”
“現在誰都聽見啦!”彤雲在一旁不屑地說。
窗外又閃過一棵粗壯的大樹,然後仿佛進入幻境,目所能及之處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本輕微的海浪聲驟然響起,近在耳邊。這才知道,他們已出了樹林到了海邊了。
四匹雪白的駿馬整齊劃一地停了下來,海風一吹,它們竟突然變薄變小,成了四張白色的紙片被風吹起,飄飄然飛入馬車中,落進玄枯的掌心。
“下車吧。”秋行道。
“噢!下車嘍!”阿舞歡呼著迅速瞄了一下平時速度最快的彤雲,太好了,她還沒動!今天我第一個小車!
她賊兮兮的目光被彤雲發現了,好整以暇地坐著等阿舞竄道門口,然後忽然發力,箭一般射向車外。
阿舞衝下車時一眼就看見彤雲調戲的笑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大家都下了車。海麵上一片濃霧,什麼也看不清,隻有潮水拍打著海岸的聲音非常清楚。
阿螺朝東南方向一指,“那裏有船。”
“哪兒呢?哪兒呢?”阿舞掂了腳尖張望,“霧蒙蒙的,什麼也看不見啊!”
秋行笑了笑,從胸前摸出一根短短的玉笛,輕輕一吹,那笛聲便悠悠地劃破層層霧障,向遠方飄去。
“這笛子聲音真好聽!”阿螺笑道。
“船,是大船啊!”一直盯著海麵的阿舞高興地叫起來。
大船的輪廓在迷霧中漸漸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