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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匆匆結束，這一屆的高考，學校又拿下全市第一。高考狀元，叫章一蓮，高我兩屆，在我們眼中她是高三有名的“悍婦”，年級第一從來不會落入除她之外的第二個人手中，這便是我最初認識的一蓮，她眼神中總是自信而灑脫，就是在多年之後，那份桀驁也依然會從她看你的第一眼中蔓延開來。我想，這樣的自信，對於我來說，可能需要兩年的心無旁騖來成全，我太害怕失去太害怕偏離，所以需要一個個第一來來安慰自己。
    章一蓮的高考成績超過第二名60多分，理所當然進了全國最好的大學，學習經濟管理。她就像一副弓箭，慢慢張弓，蓄勢待發，然後突然之間射出去，令所有人咂舌。她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給學弟學妹做了回演講。我隻是擠在會堂側門的走道裏麵，人多得阻止我再次向內移動，促狹之間我也隻能呆在原地。她竟然有這樣的魅力，難道比名師的報告都要吸引人？我來，也許和很多人不同，我隻是想看看兩年後自己的樣子，我心性如此，不是自傲，而是我清楚我有這樣的資本，這也是我唯一的出路。
    她果然氣勢魄人，臉上泛出驕傲的紅光，那眼神，讓我想起孫岩，他們太相像，一樣極其囂張地微笑，卻也引人眼球，他們不是孤傲，而是高高在上供人參仰的人。
    “周子青！”安靜的黑暗被驚喜的高喊衝破，那聲音從腦後傳來像是利劍插住我，動彈不得。台上的章一蓮被迫止住話題，往台下一看，雖然方向正確，但是我斷定，漆黑的台下，她是絕對不會知道哪個是我的。我開始聽到後麵有人在往我這裏挪動，想必又要起糾纏，也條件反射般找地方挪動，一切何其困難，我的白襯衣在黑暗中怎麼能不顯眼？
    “周子青，這邊。”我循著這輕微的聲音望見了侯靖瞳。她向我招了下手，我想也沒想，靠了過去，貓著腰跟上她走一個不起眼的邊門出了會堂。
    剛從黑漆漆的會堂出來，光立即灌入眼睛，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麼？”她一臉茫然。
    “你倒是像在營救地下共產黨員。”我想起她認真的樣子實在好笑。
    “你倒是一直在讓我救。”她有些唉聲歎氣的神情，“子青，沒想到你會對著我笑。”她倒是一本正經。我卻瞬間臉上一熱。是啊，我何時笑過？在人前沉默著不語，又有什麼人什麼事能讓我起了心？那鬆弛一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是如此美妙的感受了。就因為她，我猝不及防就甩開一切矜持，真心笑了出來。
    “靖瞳？”我和她聊了好久，身後傳來一聲。我們回頭，竟然是章一蓮。她也認得侯靖瞳。
    “表姐！”她應著，迎上去，拉起章一蓮的手，就往我這邊來。我一驚，她是章一蓮的表妹。
    “這是周子青，我和你說過的。”她歡欣雀躍。
    “哦，原來你就是周子青。”章一蓮打量我讓我覺得自己在她眼中是個人物似的，“方老師倒是經常提起你啊，兩年後的高考狀元。”她看看我再轉過頭看看侯靖瞳。
    “哪有一定的事情啊？”我有些不好意思。
    “走，去方老師辦公室，我好久沒有和她聊天了。周子青，你也一起吧，方老師正好要見你們。”章一蓮瞬間就擺出熟絡的樣子，卻也不矯揉造作。她是善於交際的人。
    “周子青。”孫岩截住我。
    “你好呀。靖瞳！又送子青回去？”他望見侯靖瞳，沒心沒肺開起玩笑。那眉眼間的笑意泛出來可以讓人沉溺其中。我心裏又有不安。靖瞳？他竟然叫得如此心安理得。
    “我和靖瞳要去方老師那裏。”我急急補上一句。她的臉一紅，看我，我心一緊，也看她。僵持之間章一蓮輕輕一笑，打散尷尬。孫岩也看我一眼：“那好，我先回去。”
    我心裏五味陳雜，不由得要靠近她一點，要擋住孫岩，這些本來就不是我的計劃，但是心卻不由意誌作了選擇，不想孫岩靠近她。
    “方老師！”章一蓮進門就撲上去，緊緊抱住方老師虛胖的身體。中年婦人哪裏受得了她突然之間的熱情似火？
    “喲，回來了？”
    “對啊，想您了唄。”她在撒嬌，果然是厲害的人，功夫了得，誰都要拿她當寶貝。我轉眼看看侯靖瞳，她朝我無奈得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和我統一戰線，受不了她表姐的樣子，我有些想笑。
    “你看看，你妹妹，就沒有你嘴甜。”方老師也是和善的人，像是埋怨，卻帶出一絲寵溺。她的目光在侯靖瞳身上停留一會兒又轉身拿什麼東西。
    “你們兩個啊，要代表學校去參加省裏麵的作文賽！”她遞給我們兩份報名表。
    “我？”和侯靖瞳幾乎是同時開口，“學校的作文賽我都沒進前三。”哪裏來得資格代表學校？
    “第一第二都沒有出馬，哪裏輪到我？”侯靖瞳完全拷貝我的疑惑。不錯，即使有兩個名額，也不該是我們。
    “選你們自然是有充分的理由，你們倆少廢話，沒有信心？”她裝出不耐煩的樣子，看我們困惑地對望又補一句，“名單不是靠一次學校的比賽就定的。你們兩個的潛力足夠說服語文組的老師一致推薦你們”
    “周子青的文章我也看過，推薦他我舉雙手讚成，倒是靖瞳，我看還是算了吧。”章一蓮調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落到我身上，我下意識轉過去看侯靖瞳，她瞪了章一蓮一眼，這姐妹倆開始用眼神掐架。
    “這次你們兩個同行要照顧著點。”方老師說，“那裏有老師接待，來去路上隻有你們自己，子青，你要照顧好女同胞！”
    “估計要女同胞照顧他。”剛邁出辦公室，就聽見侯靖瞳低聲嘀咕，那聲音我聽得真真切切。
    “我這次一定帶傘！”我強調了一定，突然覺得自己語氣開始有些和她賭氣的意味。心裏知道，已經拿她當朋友看，和她相處其實一點也沒有壓力，反倒有些輕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