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雨腥風  第二章 行者(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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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撞見易水寒那天,孫行者從中外交易處搶回來的,是佛經,在敦煌莫高窟裏沉睡了千年的佛經,怎麼可以那麼輕易地就要讓外國人說拿走就拿走?
    佛經?說真的,她也不懂這些東西。孫悟空是帶發修行的行者,而她,對於佛教,卻是個純粹的外行。她搶回那些經書並不是因為她信奉它們。
    曾經以為她是那麼地虔誠,然而,她確實不屬於任何教派,甚至不屬於任何社會團體。而盡管如此,他卻一直都感覺到,並且越來越感覺到,她在至誠地信仰著什麼。
    她最喜歡穿中山裝,這裏麵有她的信仰。
    穿中山裝的——孫行者……
    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極具男子氣概的女子……
    然而,來赴約的時候,孫行者隻是穿著件普通的深色風衣,不同於他初見她時她那身乳白的中山裝。她親自駕車而來,沒有任何隨從,而且,這車,也是挺普通的顏色和款式。
    “叱吒風雲的孫行者女士其實也蠻平常的嘛——不過,這樣反而更好。”本已準備好再次目睹女神鋒芒的易水寒先生倒是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進而,驚喜。
    她不是神,而是真正的人、平凡的人。人文主義滲透著中國各地,重視人的價值,崇尚人的力量——他早年不務正業遊手好閑時無意間從什麼亂七八糟的書上看到的。
    不過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坐在咖啡廳裏的隨便哪個位置上,欣賞似地、享受似地環顧四周熙熙攘攘而又零零落落的天地過客,既不渺小,也不偉大。
    唉,總這麼想,是永遠都難成大器的吧?他想到這裏,又苦笑著搖搖頭,說不定今天回去後又會靈感頓生思如泉湧地寫出什麼哲理散文來,而不是商業論文。
    “我要不這樣還能怎樣?在這個地方我不過就是個遊客——最多說成是顧客罷了,你說呢?”孫行者不經意間單挑了下眉毛,挑逗似的又極其認真地似問非問,“你說我在這兒要是不當顧客,那當老板還是當服務員,嗯?”
    “你要當這兒的服務員的話,估計你一天能打碎幾打杯子啊?”易水寒笑了——其實孫行者說話向來比較嚴肅,一絲不苟,並不搞笑,然而他就是想笑,或許是“隔行如隔山”的緣故吧,又或許是他確實感同身受吧?
    “位置不同了嘛,人各有所短各有所長嘛,與其說某個人偉大還是渺小,倒不如說他是否找對了自己的位置,如此而已。”她說這些話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故意說給他聽。
    “反正我至今都沒找到什麼位置才適合我,不過我看你倒真的是在商界玩得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嘛。”他的語氣明顯地帶著傾慕與嫉妒,男人嫉妒女人自古以來倒是頭一次聽說。
    “這個,我……實際上我根本就不是個純正的商人,我順便還經常經營一些劫富濟貧之類的業務,當然也會從中獲得利潤了,從當官的和外國人那搶不就行了?”她說到這忽然發覺說得太絕對了,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哦,要隻是普通的當官的或者普通的外國人的話,那就算了吧。”
    這樣,他的情緒才沒有過多地波動。他父親就曾經是個德高望重的地方官員。
    “看你那天急急忙忙快被逼瘋了的模樣,你手裏的東西不是偷的就是搶的吧?”雖然易水寒也是個封建文人,但他對這種向來為達官顯貴或是正道直行之人所不齒的行為卻總是辯證地看待。
    可是,孫行者並不是劫富濟貧仗義疏財的江湖俠女,她本人就是個剝削階級的資本家。
    這是為什麼?她就是他長久仰慕著的——孫行者?
    “辯證地看待?——還算你哲學學得不錯。”她想,這家夥倒不是那種迂腐得跟朽木似的書呆子——從他這聽起來突兀刺耳的筆名就能猜出個一二。
    “特愛看武俠小說是吧?”說到他,她頗有興致地問。
    “你是根據我筆名猜的吧?如此可見你看的武俠小說也不比我少嘛,嗯?”他隨即又感傷起來——他一貫都是這麼感傷的,這點倒是跟中國古代那些文人墨客才子佳人文弱書生沒什麼兩樣,“我以前可不天天看小說玩,可是現在……”
    “我筆名叫東方不敗,你不會不知道吧?”她受傷以前也經常在《科技商訊》上發表文章,還總跟這個叫易水寒的唇槍舌戰短兵相接殺得難解難分的,現在也該是他倆浮出水麵的時候了。兩個神秘的毫不相幹的武林高手,嗬嗬。
    中國古典文學——她又何嚐不愛?不過,自從新文化運動以後,那些之乎者也之類的東西她也就喜新厭舊地PASS過去了。
    “那你名字裏還帶個‘者’字兒?”這回輪到他挑逗她了,他就愛玩這些亂七八糟的文字遊戲,“行者不就是行路之人的意思麼?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可見你是個行動主義者——我沒說錯吧,孫女士?”
    她一時竟無言以對。她也會一些文學常識,但也隻是為了在某些公共場合保持風度不致尷尬或者是為了說服某些頑固分子的需要而已,至於像他這樣的專家級的人物,她也不得不相形見絀。
    話又說回來,商業以外的人,她也是極少與他們約會的。
    ——人各有所短各有所長嘛,誰都有他合適的位置,也都有他不合適的位置。
    然而,他卻是羨慕她、仰慕她,或者說是愛慕她的。
    “你在另外的一些方麵非常全才嘛,都在哪學的?”他問她。
    “這個麼,在英國學的世界曆史和經濟學,在美國學了不少交通工具,有一些武功和槍法麼是在日本學的,當然了,更多是在咱國黃埔軍校——不知你問的是哪個?”
    已經不用再問了,他已經啞口無言五體投地了:“就知道你比猴子還性急,哪兒新鮮上哪兒去——世界上還有幾個地方你沒去過呀你?”
    “南極洲和北冰洋算不?”她與他目光相迎,朱唇未啟笑先聞,既而相視大笑。
    “到最終你行遍千山萬水不還是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他話音未落就聽嘩啦一聲,她端著杯子的右手一個鬆軟,一杯咖啡摔下來潑了一地。她臉色劇變,恨鐵不成鋼地用左手狠狠在右臂上擰了一把,盡管她今天穿著暗紅色的衣服,然而此時卻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見,血洇過衣袖在她右臂上飛流直下,觸目驚心。
    難道說,她穿暗紅的衣服是故意為了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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