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舟笑嗬嗬扭過身來，“喲，你還替李應的爺爺站位啊？我告訴你，李爺爺不收那些錢，是因為他知道人家不富裕，而送錢來的，無非就是了個心願，這謝意讓李應代替收下，也沒什麼不好的。他現在正好沒有收入來源，有這個錢，學業就有了保障啊！”
    李琛怔怔地看著，突然扭頭看向李琪，李琪摸摸他的頭：“放心，你好好過高三，別的不要想，咱爸就算坐牢，也不會太久的。”
    “小應在家嗎？”外麵有人大聲叫門，李應聽出來了，是杜奶奶，初三大早，杜爺爺就送了兩百斤蘿卜，說好再送兩百斤，應該就是送蘿卜來了。
    打開大門，果然是杜奶奶，她笑嗬嗬地手中拎著一大塊肉，朝李應揚揚手：“給，奶奶新做的，這次弄得多，你杜爺爺讓我送點來，說是給你們幾個小的添個菜，換換口味兒!”
    杜奶奶年輕的時候，就住在廣平巷裏頭，當年也是個美人兒，即便是現在，也能從她的舉止言談中感受水鄉女人特有的溫婉。
    門口是兩個年輕漢子，笑容誠懇樸實，長相一個清秀，一個憨厚，兩個人都是圓臉，見李應迎過來，便將蘿卜從三輪車上卸下，“這裏一共是三百五十斤。”清秀臉的指著麻袋說道：“一共六袋，你要不要過過稱？”
    李應忙擺手道：“我信得過你們，連同上次的蘿卜，一共是六百斤對吧？”
    陸雲舟從屋裏走出來，長相憨厚的年輕人驚呼：“陸先生！”
    陸雲舟眉頭一挑：“你認得我？”
    那年輕人點頭：“我在您公司裏做倉庫保管。”
    陸雲舟點點頭：“啊，是這樣？你叫什麼名字？”
    “杜旭峰!”又指指旁邊的清秀漢子，拘謹地笑笑：“這是我弟弟，杜旭興。實在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陸先生。”
    陸雲舟看了看兩人，才說道：“李應是我朋友！”
    “啊！”杜旭峰發出一聲輕歎，又說道：“以前沒看到陸先生來過這裏。”
    陸雲舟微微一笑：“我一直在國外，年前才回國，正好有這邊的項目，所以過來小住幾天。”
    說話間，李應把二百元錢遞給杜旭峰，杜奶奶連忙說道：“多了多了！”杜氏兄弟也連忙翻口袋找錢。
    陸雲舟笑笑：“收著吧!一點點錢不用計較，都是鄉裏鄉親的！”
    陸雲舟一開口，兩兄弟都不再推拒，似乎他的話就是一個軍令，受話著，隻能服從。
    杜奶奶卻不依，“明兒我再送幾十斤來。”
    李應連忙說道：“杜奶奶，六百斤我都快做不完了，再多真是屋子放不下，要實在過意不去，幫我切蘿卜吧？我還想問奶奶家裏借兩個大匾。”
    杜奶奶拿匾去了，兩兄弟坐下來幫忙洗切蘿卜條，這兩兄弟一動手就知道做習慣的，動作迅速利索。
    說話間，杜旭峰提到了趙允誠的事情，“這事兒在中州城裏，也傳得沸沸揚揚的，好歹是個不小的官兒，突然就翻下山，我聽到了好幾個版本。”
    陸雲舟挑眉：“說來聽聽？”
    見陸雲舟感興趣，杜旭峰便說道：“單位那個掃地的阿姨說，趙允誠是被她前妻索命，畢竟他前妻是他和他情婦推到河裏淹死的。”
    李應瞪圓眼睛：“你說啥？”
    杜旭峰重複說道：“那阿姨說，趙允誠的前妻是他和他情婦合謀推到河裏淹死的，當時是她親眼所見，她說事發時，她正好尿急找地方解決，蹲橋洞的時候，就看到岸邊的兩個人把一個女的推河裏，後來看清是他倆。”
    林尚宇憤慨地說道：“就這麼愛看熱鬧，也不呼救？”
    杜旭峰手一攤：“那個阿姨的話，誰知道是真是假，她就這麼一說，我就這麼一聽，興許目擊者另有其人。”
    李應和陸雲舟交換個眼神，陸雲舟繼續劃拉手機。
    杜旭峰繼續說第二個版本：“網絡工程部有個女孩子的舅舅是車行的保養師傅，說是趙允誠尋花問柳，找了財政局某個科長的老婆鬼混，被那個科長知道，那個科長就找人動了他汽車刹車，當時找過那個女孩子的舅舅，他不敢，那個就找了另外的人。”
    確實趙允誠夫婦是汽車墜落山崖，要說刹車動手腳也能說得過去。
    林尚宇催著杜旭峰說第三個版本，“有人說，是對向開來的車朝趙允誠的頭部開槍了，所以高速路當時有前擋風玻璃的碎渣和飛濺出來的血點。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對向開車過來的人，穿的是深藍色羽絨服，戴著黑色口罩。”
    陸雲舟聽著，嘴角含笑，狀若無意地問道：“還有別的說法麼？”
    杜旭峰想了想說道：“倒是還有一種說法，是辦公室的人說的，他說趙允誠應該是投靠了什麼人，然後那個人讓他辦件什麼事，沒辦好，被滅口了。”
    李應麵色微微一變，陸雲舟視若未見，又問道：“辦公室什麼人能有這樣的猜測？”
    杜旭峰搖頭：“那個人，我以前沒見過，不過聽單位裏的人都叫他宋哥。”
    陸雲舟微皺起眉頭，他不記得自己手下有沒有姓宋的人，或者叫宋哥，人家未必姓宋。
    杜奶奶的兩個匾拿來了，杜氏兄弟切完蘿卜條，也就離去了。
    李應將匾用熱水衝一遍，擦幹，晾去水氣，將蘿卜條鋪開，隻要太陽下曬兩三天就能開始做了。
    隻是眼見著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蘿卜幹卻做不快，李應的心情十分焦急，還有一萬上學的問題，陸雲舟雖然說願意幫忙，可是說和做，未必是一樣的。
    “你有心事？”這已經是李應第六次翻身了，陸雲舟終於發現了異常。
    他得弄清楚，身邊的少年究竟因為什麼輾轉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