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陸雲舟走進來坐下，兩個保鏢也一先一後進來，一個站在門邊，一個站在角落，靜靜地看著一屋子人，不注意的話，幾乎發現不了屋子裏多了兩個人，他們完全沒有存在感。
    不過，滿腹心事的李家兄弟，注意不到這些。
    陸雲舟看著李應說道：“姓肖的說，今天下午大概三點半左右，從你家走出去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孩，走到巷子口，就被一個男的掐著脖子，問他是不是在你家待過一會兒，有沒有看到你家裏有幅古畫，那小孩被嚇得隻會哭，被打了兩巴掌。”
    李應想起那個打電話不讓留在別人家吃飯的小孩，一個乖巧的小男孩，烏溜溜的大眼睛，怎麼就攤上這樣的事？李應擔心那個孩子心底會不會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
    此事因他而起，又是什麼樣的人出手？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從心頭升起一股憤怒，隻是這種憤怒，李應不懂得要向誰發泄，緊緊握著拳，他覺得是不是爺爺臨終前拉著他，最後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
    古畫？家裏沒有古畫啊！回過神的李應開始回想這件事。
    爺爺和母親去世之後，李應不隻一次收拾過屋子，從來沒有發現家中還有什麼古畫，如果有，爺爺多半會有些不尋常的舉止，自己再怎麼馬大哈，總也有可追尋的蛛絲馬跡才對。
    李應在腦子裏翻來覆去想了個遍，還是沒想出個道道。
    陸雲舟見李應麵色變幻幾下之後，眼睛裏透出一股茫然，幹脆把臉轉向一萬：“那個小朋友肯定不會是你，遇到這樣的事情，你不會這麼平靜，這也就是說，確實有個小孩來過這裏？”
    一萬點頭：“今天來了好幾個同學，他們都是聽說我要轉學，專門來這裏看我的，他們晚上在家裏吃的火鍋，不過，先走的那個同學，是他家大人不讓他在這裏吃，其他同學都留下了的。”
    陸雲舟聞著空氣中殘存的飯菜香氣，肚子裏忽然覺得空泛了許多，好象……餓了！這會他能吃一大碗！看一眼旁邊坐著的李應，心道有好吃的，怎麼就不叫上我呢？
    心裏帶著怨念的他，選擇性地忘記中午跟人家說了有事，晚上要在外頭應酬。
    李應被陸雲舟瞪得莫名其妙，招待一萬的朋友，他生哪門子的氣？總不會是不喜歡小孩吧？
    這也是有可能的，他初中某個同學的母親，就特別反感兒子帶同學回家玩。
    某次李應聽說那個同學有很漂亮的集郵冊，就特別向往地跟著去了，結果人家的母親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就連自己微笑著叫阿姨，也是不鹹不淡地應一聲就走開了，與母親滿臉笑容，還拿零食糕點招待的行為完全不同。
    若陸哥是這種性子，為了一萬好，還是多注意吧！別讓一萬不小心得罪了陸哥，現在這樣的情況，他跟陸雲舟之間總不想有不愉快發生的。
    陸雲舟問一萬說道：“那其他同學有沒有事呢？看著我幹嘛，趕緊給你同學們挨個打電話啊，問問他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如果有就趕緊告訴我！”
    又對其中一個保鏢說道：“陸安，包個大點的利是封，給小孩家送去，壓壓驚！小孩地址打電話問姓肖的！”保鏢點頭離開。
    而一萬問李應借了手機，從書包裏翻出通訊錄就開始打電話，打完一圈後，才對陸雲舟說道：“陸哥哥，我都問完了，他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有兩個已經上床睡覺啦！”
    對於這麼聽話的小孩子，陸雲舟滿意地點頭：“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去洗澡睡覺！天這麼冷，早點鑽被窩！”
    陸雲舟的話柔和中帶有不容反抗的威嚴，一萬很聽話地起身，把電話還給李應，自顧洗漱去了。
    陸雲舟看看屋裏的幾個人，轉向李應說道：“什麼樣的古畫，能讓人還沒到夜深人靜，就想伺機潛入作案，可見背後之人對這幅古畫，極度渴望。以至於不惜一切代價。”
    正常不應該是萬籟俱寂，夜黑風高的時候才潛入作案麼？
    江洋大盜都這麼幹的，應算是怪盜基德也是在午夜十二點、午夜兩點伺機作案，那人大白天的，就這麼想不開嗎？
    李應想來想去，依舊一頭霧水：“我家裏從來就沒有什麼古畫，比較古的醫書倒是有不少本，我爺爺在世時，也從來沒見他拿出過什麼古畫，如果有，我肯定有印象，我打小就跟爺爺沒分開過，除了考進浦大。”
    人有沒有說謊，眼睛最能看出來，陸雲舟心裏清楚，自己麵前這個幹淨的大男孩說的是實話。
    李琪似乎欲言又止，陸雲舟便問道：“李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不如說出來，大家分析分析，說不準就能找到關鍵點，再說，論關係，我要是份量不夠，還有我爺爺、我外公。有的時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而且你們還不知道懷的是什麼璧。”
    陸雲舟的話，讓李琪皺緊眉頭，他坐下來說道：“爺爺病的時候，小姑來家了，他們在屋裏頭聊了好一會兒，小姑和姑丈出來的時候，我在樓梯口摻熱水，就聽小姑給什麼人打電話，她原話就是：您放心，我大姐家裏，除了一個19歲的兒子，其他全都死光了，我一定會把那個房子搞到手，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個東西。”
    聽了這話，陸雲舟暗暗驚歎，原本覺得李應家裏是人口最簡單的，卻沒想到還出現這麼奇怪的事情。
    李應家裏是不是有古畫暫不得知，這些人這麼心急找東西，隻怕不是什麼好事。
    還有一點，李應說趙允誠的前妻死得不明不白，他對此一直抱有懷疑，那也就是說趙允誠很可能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說：殺妻？
    李家的小女兒在這裏麵扮演了什麼角色，跟她通電話的幕後之人又是誰？
    陸雲舟抬眼看向其中一個保鏢：“想辦法查查李家小女兒生前的交際，特別是查李琪說的那天的通話記錄。”
    保鏢拿出電話到旁邊小聲打電話確認情況。
    陸雲舟心煩意亂地坐下來，李琪心裏有點亂，他不知道說出的事情是對是錯，也不知道家中的事情，跟小姑背後的那個人是不是有關係，幾日來發生的事，已經讓他情緒波動得快到臨界。
    “就算小姑生前做了什麼事，她總不可能讓爸爸大白天闖進應表哥家吧？應表哥家一直都不富裕，真是不懂爸爸想幹啥！”
    李琛的話讓李應有點意外，走親回來自進門後，李琛就一言不發，安靜地在旁邊坐了半晌，這還是他首度開口。
    李琪看著自家弟弟，他覺得很累，累到沒有力氣開口勸弟弟別想這個事兒了，隻是嘴巴動動，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陸雲舟輕輕拍拍李琛的肩，“說不定，是有人跟他說，應子家有幅藏寶圖什麼的，你爸爸也許是來碰碰運氣？”
    李琛說得很對，大舅突然闖入，難道說也是為了找到那個東西嗎？要是這樣說起來，大舅、大舅媽和小姑是早早就達成共識的！
    李應低頭沉思，見一萬洗完澡出來，叫住他問道：“一萬，你過來！”
    一萬走到李應跟前，林尚宇飛快地跑進臥室，拿了件厚厚的羽絨把一萬整個裹起來放到沙發上團著：“先裹好，不然感冒了！”
    一萬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李應，他不知道李應為啥叫住他，他現在最恐懼的事情，就是李應突然不要他，不讓他住在這裏。
    李應開口問道：“那天，就是你爺爺奶奶，還有舅公叔公他們一起到這裏來之前，他們有沒有在家裏說過什麼？”
    一萬想了好一會兒，才迷茫地說道：“他們在來這裏之前，一直在爺爺家裏坐著，小姑和小姑丈也在。”
    “小姑和小姑丈？”李應抓住了關鍵字眼，“可那天晚上他們沒來我這裏！”
    一萬輕輕地說道：“我們回去的時候，他們在家裏等著的。小姑丈還說奶奶怎麼就不會看事，好好的事情弄到這種地步，然後還說要怎麼向上邊的人交待！大伯，呃，就是應表哥的大舅說他會挑應表哥不在的時候，悄悄進來搜一圈。”
    李琛一臉慘白，抬眼看著陸雲舟：“我知道，我爸那樣是……犯罪，我不想為他開脫，就，就是想知道我爸突然大白天闖進來的原因。”
    李應歎口氣：“當時心裏一團亂，我根本就不會想到大舅會撬鎖進來翻，怎麼看也是家裏進賊，所以我想也沒想就報警了，而且當天晚上又有人放火，所以，其實我也不想事情弄到現在這個地步。”
    李琛搖搖頭：“不是的，我爸我媽確實做錯了。”
    李應突然問道：“你們三個，就沒有聽外公外婆提起過跟我媽有關的事情？”
    這回是一萬接了話：“我聽到過。”
    “什麼？”
    “奶奶說姑媽說不定是個野種才被扔掉的，還說，她肯定是個有身份的人家生的。”
    李應一呆，噎滯了半晌，才顫聲問道：“有身份的人家生的？外婆什麼時候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