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陸雲舟覺得奇怪，好好的幹嘛問沐浴露？
    李應笑笑：“沒什麼，那個……香氣還不錯，淡淡的。”
    聽到李應這樣說，陸雲舟心裏有點小小的歡喜，“家裏還有兩大瓶，到時拿一瓶給你用，這個能防過敏，洗了以後，冬天幹燥的天氣裏，皮膚也不會癢癢。”
    怎麼就轉到給自己用了？
    李應訝然瞪大眼睛，陸雲舟覺得他這樣有點懵懂的樣子，很是可愛，又笑了一聲，“睡吧，啊，燈開關在哪？”
    “在床頭，你手一抬就能碰到，看到沒？”
    “看到！啊，電熱毯關了吧？不然睡到半夜會很熱的。”
    “嗯！”李應怕冷，不過這種時候，他也不好說什麼。隻是身子挺得筆直，盡量避免碰到那個講究的大少爺。
    安安靜靜躺下來，陸雲舟能聞到李應家的被子有淡淡的樟腦球氣味，這種氣味在他幼年時候也聞到過，是素未謀麵的母親給他寄新衣時才有的味道，現在想想，真是懷念。
    外麵還有時輕時重的鞭炮聲，李應努力睜著眼睛，最後撐不住，還是闔眼睡著。
    隻是，剛閉上眼睛，就急匆匆地趕火車，要到某個車站去見母親，母親看起來是沒有生病的樣子，她穿著一件薄荷綠的襯衣，配著墨綠的長褲，衝他微笑著。
    “媽！”李應覺得自己好久好久都沒喊過媽，這一聲出來如夢如幻，心裏頭的酸楚無法抑製，開始翻騰。
    母親指著不遠處的一座橋說道：“媽要走了，你好好的，將來找個疼你懂你的人，好好過日子。”
    說完，就在眼前消失，李應來不及抓住母親，隻看到那抹薄荷綠已經上了橋，李應朝河邊飛奔，等他趕到橋邊時，母親已在遠處，過橋的人絡繹不絕，卻隻見去的，不來見的。
    李應想追上去，卻被裝束怪模怪樣的人攔住，李應無論怎麼努力也衝不過去，隻能衝那抹薄荷綠無助地大喊：“媽！媽！快回來！媽……”
    耳邊有人在呼喚：“應子！”好象還有人搖晃他。
    嗒一聲，眼前閃過一抹光亮，李應終於睜大眼睛，眼際潮潮的，夢裏那種悲傷還在腦海。
    陸雲舟從床頭櫃上的紙巾盒子裏抽了兩張給他擦掉眼淚，柔聲問道：“做噩夢了是嗎？”
    李應輕輕嗯一聲，把頭扭向一邊，此時最不想有人看見，隻是輕聲說道：“我沒事！關燈吧！”
    隻要是漆黑一片，就看不到我眼中的淚光了。
    忽然床沿一動，陸雲舟下床披衣，拉開臥室門走出去了，不一會兒，端了杯熱水進來，見李應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他，遂笑笑：“喝點熱水，心情就會平靜的。”
    這是他以前的一個鄰居，做心理醫生的特納先生告訴他的，人在接受與體溫相近或溫度略高的食物時，往往會有安全感。
    李應撐坐起來，接過杯子，喝了兩口微燙的水，熱熱的水下肚，身上暖洋洋的，確實心情好多了。
    他複躺下來，陸雲舟關了燈，也躺下，大概是被子抖動了兩下，熱氣全跑外頭，李應打個冷顫，陸雲舟感覺到了：“你冷嗎？靠過來點。”
    “啊不，我沒事，我從小就怕冷，這個沒辦法的。”李應輕聲說道：“我打算將來畢業了，到南省找份相應的工作。長堰雖然好，但四季分明，特別冬天，那風都冷得吹到骨頭裏。”
    陸雲舟輕輕說道：“我從小就沒見過我媽，有一半的時間我住在父親的老朋友TOM叔叔家裏，TOM夫婦沒有孩子，對我很好，但教育也很嚴格，輕易不允許逃課或者不認真學習，而且，他們是按照教育貴族子弟的方式，把我教養成人的。”
    “那你爸爸呢？”李應覺得很奇怪，“他把你送給別人撫養，就對你不聞不問嗎？”
    陸雲舟輕笑：“我父親出了車禍，癱在床上，一直昏睡，我祖母請人護理他，大概他躺了四五年吧，他一直在Y國被護理，每個月我都去見他兩次，11歲，也就是我小學畢業的那年，我父親去世了，死因我想你應該知道，是多器官衰竭。”
    李應輕輕嗯一聲：“明白。”
    陸雲舟輕歎氣：“實際上，我在那年之前，每年在過聖誕之前，都能收到母親寄來的新年禮物，從那年以後，就沒再收到了。再後來，TOM叔叔說，我媽也去世了，後來每年的聖誕，我都是自己買衣服，爺爺會從這邊給我彙好多錢。”
    屋裏安靜下來，陸雲舟的聲音很平靜，但李應卻從那平靜的聲音裏，感受到他心底深處無奈的悲傷。

    作者閑話：

    說自己沒事的時候，心底深處應該是希望有人關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