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持續不斷，兩人下一次見麵已經到了初夏。
    “回來啦！”林念深今天很早就回家了，一聽見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他就笑吟吟地對還站在門外的沈辭寒說。
    沈辭寒打開門，一抬眼就看見了放在茶幾上的蛋糕和數不清的白酒洋酒。他轉頭看著林念深，“怎麼？有喜事？”
    “今天我生日，陪我一起過吧。”林念深起身，走到門口，拉著沈辭寒進屋到沙發坐下。
    “生日？怎麼去年這個時候沒聽你說要過生日？”
    “那時候我們還沒搬到一起住啊，也沒有那麼熟。”林念深想了想，“去年我是回家和我爸媽一起過的，一點意思都沒有，就是一群親戚朋友坐在一起吃吃飯，聊聊天，應付起來太累了。”
    聽到林念深說起自己的生日，沈辭寒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昏暗的燈光打下來，在眼瞼下形成了一片影翳。
    “說起來，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啊？我好像也從未聽你提過。”林念深起身進廚房拿了兩個酒杯。
    沈辭寒沉默。
    林念深將酒杯放在茶幾上時，沈辭寒還沒有回答，“誒，問你呢。”林念深用手肘碰了碰沈辭寒。
    沈辭寒回過神，卻還是愣愣地盯著地麵，深吸了口氣，他才緩緩地說：“八月十五……中秋節，但是‘生日’這個詞對我來說已經有點陌生了，我很久沒有過過生日了，自從我母親去世以後。”
    林念深撓撓頭，有種想抽自己嘴巴子的衝動，怎麼就那麼嘴賤呢？
    “對不起啊……以後我可以陪你過生日啊。”
    “沒事，都過去快十年了。”沈辭寒搖搖頭，“不說這個了，今天你生日，我也沒提前給你準備禮物，你想要什麼？”
    “我？不用了，我沒什麼想要的。”
    “那你想想吧，我盡量滿足你。”
    “……好吧，我想想。”林念深笑笑，“我們吃蛋糕吧。”說完，林念深快速將蛋糕盒子拆開，切了一塊分給沈辭寒。
    沈辭寒其實不太喜歡吃甜食，但是今天畢竟是林念深的生日，他不想掃林念深的興，隻得悶頭吃起來。
    “我們喝白酒還是洋酒啊？”林念深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問道。
    “隨你吧，我都可以。”
    “行吧。那就洋的吧，我以前在國外經常喝這種酒，後勁比白酒還足，爽！”說完打開酒瓶，給兩個杯子滿上之後遞了一杯給沈辭寒。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喝著喝著，兩人都有點暈乎乎的。
    微醺的沈辭寒一反常態，褪去高冷的外殼，活脫脫一個話癆，話題不知不覺被沈辭寒牽著走。“我給你講講我的父母吧……”
    林念深一驚，看著沈辭寒，沒想到他會主動說起那些陳年舊事，主動揭開自己的傷疤將血淋淋的過去呈現給自己。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說自己對於沈辭寒來說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林念深靜默地等著沈辭寒敞開心扉。
    “小的時候，我是家裏的少爺，不管我做什麼，身邊總是有一群人圍著，看著，保護著，印象中，父親很忙，他有很多的姨太太，但是他還是經常來看我母親，經常抱著我母親坐著聊天，兩個人很恩愛。他還會和我一起玩，會將我舉到他的肩上坐著，然後帶我走到沈宅的最高處，讓我俯瞰眼前的一切，對我說‘以後整個沈家都是你的，你是唯一的繼承人’。”沈辭寒嘴角上揚，幸福地講述。
    “突然有一天，不知從哪發出了一聲巨響，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跟著震動。接著有持續不斷的槍聲，一群身著軍裝的人闖進了我家，我和母親被父親事先藏到了家裏的密室，父親把我們藏好就離開了，那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麵。等我和母親從密室出來以後，看到的就是滿屋子的淩亂和滿院子的屍體，值錢的東西大都被那些R國軍隊的士兵們帶走了，母親匆匆撿了一些小件的首飾就帶我去到了S城。耗盡了錢財，到了遠方親戚家想要投奔，卻被趕出，母親便帶著我顛沛流離……”沈辭寒漸漸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他繼續說，“後來母親整天在茅草屋裏幹著縫縫補補的工作，累壞了身子，我在外麵打工，勉強將母親的命拖長了三個月。然後偶然的機會我參了軍，遇見了你。”沈辭寒說完，悶頭拿起桌上剛剛打開的酒瓶，仰頭一口氣將滿滿一瓶酒喝了個幹淨。
    林念深聽著，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這種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沈辭寒。他不敢想象原本從小養尊處優的沈辭寒到後來卻被生活壓迫，他不知道沈辭寒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是怎麼拚命讓自己活下去，卻還是隻能活在孤獨裏的……
    林念深不敢去想，他隻要一想到沈辭寒的世界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他從一個單純的孩子變成現在這每時每刻都在權衡利弊的模樣，他的冷漠，他的不近人情，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沈辭寒時，他那比同齡人瘦小的身軀，想到沈辭寒的生日，那本該是全家團圓的日子，現在卻……關於沈辭寒的所有，都在刺著林念深的心。
    林念深回過頭看著沈辭寒，沈辭寒現在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耷拉著腦袋，酒精作用下，他的臉還是紅紅的。客廳光線昏暗，但是林念深還是清楚地看見沈辭寒兩邊臉頰上還掛著淚珠。
    林念深默默向沈辭寒靠攏，伸出手臂環繞住他，下巴抵在沈辭寒的肩膀上，歪過頭，在沈辭寒耳邊低語道：“我會一直都在的。”
    熱氣呼在沈辭寒耳垂上，沈辭寒心跳的很快，他連忙坐直身體，順勢將林念深的身體挪開了一點。

    作者閑話：

    今天加更一章，晚上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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