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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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我會想辦法的,剩下的事情該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男人說完,便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醫生才鬆了口氣,他有些無力地倚在牆上,他的雙腳有些發軟,若不是勉強支撐,恐怕已經順著牆麵跌坐在地上了。
醫生似乎很疲倦般,他將眼合上,露出了非常難受的表情,隻見他眉峰鎖緊,抿著唇,他快速地呼吸著,而後,他從口袋裏拿出瓶藥,顫抖著倒出了一粒膠囊含進嘴裏,他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良久,才見醫生慢慢站了起來。
醫生一手撐在牆上,他將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取了下來,舉起手揉了揉太陽穴,他睜開眼打量著四周,屋裏的下屬似乎還沒出來,裏頭也完全沒有動靜。
醫生疑惑地走了過去,進入眼簾的卻隻是一具倒在玻璃碎渣上的屍體。醫生冰冷冷的臉上看不出多餘的情緒,他看著下屬雙眼瞪大,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般,從外表看上去,屍體上並沒有外傷,隻不過,那具屍體左眼眼球有些異常。
就在醫生準備走過去的時候,卻被一人叫住。
醫生的腳步一頓,他疑惑的回過頭。隻見另一個身穿白褂,戴著口罩的女醫生走了過來,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隻見她邊走邊將口罩取了下來,醫生仔細看著她的口型,一瞬間,他隻覺得恍惚,當醫生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哪有什麼女醫生,他搖著頭,暗道或許是太累了自己已經產生了幻覺。
醫生又回過了身,他凝視著眼前的屍體,隨後又將腳步收回,他退後了一步。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後,他見過的屍體已經很多了,死法各不相同。一開始,他也被嚇到過,雖然他常年冷著一張臉,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以一種非常詭異的方式死在自己眼前,多少還是會覺得害怕。
但他被關在這個地方已經不知道多久了,慢慢的,他覺得自己開始麻木了,到了如今,就算看著這種事發生,他最多也就是歎一口氣罷了。
醫生自問已經對死亡麻木了嗎?答案是沒有,在麵對那個把醫生們綁來的男人的時候他還能感受到恐懼,那便是最好的證明。他討厭那樣的恐懼,卻也隻能感謝那恐懼,使得他能認清自己是生活在一個什麼地方的人。
同事們早已經忘記了。醫生撫著額頭,他有些苦惱,一開始,那群同事也像醫生這般,他們也能感受到恐懼,但不知為何,從某一天起,他們便變得非常鎮定,不僅不再恐懼,甚至能夠乖乖地在男人的手下工作。
諸如這類奇怪的事情還有許多,比如同事們終於不再掙紮,不再思考如何逃離,他們不再唉聲歎氣,每一天的行動隻有工作,他們會在飯點排得整整齊齊地進入食堂,然後非常有規律地回到自己的崗位。
同事們不再進行多餘的交流,似乎在這裏,他們能做的隻有完成男人傳達的任務。就像是傀儡一樣。
醫生恍恍惚惚回到三樓的病房裏,他打開門,房間裏很安靜,儀器上傳來的聲音在這裏都顯得非常刺耳。他走到了病床前,將蒙在人臉上的白布掀開。一瞬間,醫生便將眼睛眯了起來,他扭過頭看著心電圖,又看著掛著的點滴,最終,他還是將視線回到床上那人身上。
“抱歉,對你做了十分沒人性的實驗。”醫生插著口袋說道。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冰冰的,不像是含有歉意。可此時的他,卻滿心都隻剩下內疚,但他無法拒絕,他隻能依著男人的指令,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也許我死後會下地獄……”醫生說道,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在病房裏,他才能感受到平靜,平靜得讓人的愧疚之意以倍數增長。
醫生歎了口氣,伸出手摸著眼前的人還纏著繃帶的右手,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寂寞,醫生的視線不知道飄向了何處,他說:“可能我們如今都在地獄之中。你醒不來,我離不開。你昏迷之中受苦,我清醒著受罪。”
醫生淒苦一笑,他覺得自己非常可笑。早在被抓過來的時候,為了能夠不受苦,他已經按照男人的話做了許多事了,他如今又在執行一個害人的實驗,已經做了這麼多壞事的他,在一個受害者麵前不斷替自己辯白,而受害者卻不可能聽得到。
他對自己這種行為感到不恥,卻也無奈。
“我很怕死,也很怕折磨。”醫生深深吸了口氣,他說:“在這裏的每一天,我的內心都在受著煎熬,可一旦我停下手來,我的精神卻受著千倍萬倍的折磨,我不這麼做,遲早有一天我的精神也會崩潰。”
醫生說的話,像是在說給床上的病人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他閉上了眼睛,腦子裏閃著許多的片段,那都是最讓他痛苦的過往。男人曾經說過,他有辦法讓這些片段每天都出現在醫生的腦子裏,折磨他,傷害他,使他崩潰,他也有辦法讓醫生再也想不起那些畫麵,讓他做一個快樂的人,永遠也沒有煩惱。
醫生拒絕了失去自己的記憶,無論好的壞的,那些曾經經曆過的都是不應該被拋棄的。他需要痛苦讓他銘記悲痛的經曆,他需要痛苦刺痛他的心髒,他需要有活著的感覺,有喜、怒、哀、樂,那樣的人生才是屬於他的人生。
醫生將手縮了回來,他的視線再次移到了病人的身上。如今,床上的人已經非自己原來的麵目了,他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放回城市會引起所有普通人恐慌的生物。那便是男人交給醫生的任務。
此時,這個怪物還在沉睡。這是讓醫生感到慶幸的事。他不敢想象這個人醒來後若是發現自己換了模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一定會崩潰吧。
那也恰恰是男人的計劃,唯有崩潰的怪物,才會成為真正的怪物,供他驅使,去破壞、去征服。
“我到底在做什麼……”醫生自暴自棄似得將頭垂下,他用雙手抱著腦袋,看起來似乎煩惱又十分痛苦,他說:“我不會絕了你的路了,請你放心。”
話說回三區,風流生將“異鄉”全數劫走後,派了個下屬前去“慰問”了酒廠老板,風流生讓人給了他一筆錢,說是“慰問”,無非是他想讓自己好過些。這酒,便當是他給買下了。
風流生一個高興,便開了幾瓶異鄉嚐了起來。
等到穀行進入風流生的辦公室的時候,被一股子酒味嗆得直捂嘴。穀行不由得將眉毛皺起,他嘟囔著問道:“請你喝你又不喝,自己倒好,躲起來喝得這麼開心。”
“你哪隻眼看我開心……嗝……開心了!”風流生說道,他倒不覺得醉,隻是覺得全身似乎麻麻的,困意慢慢湧起,他強撐著搖了搖頭,使自己保持清醒,他說道:“這酒味道不怎麼樣,就是讓人覺得好困,但是我腦子卻好清醒。”
“你看起來可不是特別清醒。”穀行打趣道,而後,穀行走到了風流生的跟前,衝著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問道:“風流先生,你看,這是幾?”
“穀行你小子……”風流生又覺得自己要打嗝似得,忙將臉別開,一手捂著嘴,隻聽他“嗝”了一聲,而後習慣性地皺起眉,他說:“那酒廠什麼情況,有人守著嗎?”
“你確定你還清醒嗎?你要是清醒我就說了。”
“別廢話……嗝……我要聽……”
穀行瞧著風流生半天,見這人看上去雖然一臉困意,但感覺他腦子確定還算清醒,這才舒了口氣,道:“你讓你送去”慰問”的錢已經送過去了,有人正在那裏蹲點,有什麼風吹草動,他會馬上通知的。”
“那就好……”風流生嘟囔道,隨後,他抬起手,將雙眼掰開。
“風流先生,你這樣看起來好傻。”穀行調侃道,他忍不住伸出手摸著風流生的頭,而後笑道:“您今年到底貴庚啊?”
“我怕我睡過去,就不知道後續了。”風流生說道。到了此刻,他才有些後悔自己方才一口氣喝了那麼多“異鄉”,如今,困得隻剩下腦子清醒實在不方便。他想,昨晚三區的人馬已經在那班劫酒人之前將酒搶走,如此一來,若是他們隻是單純的饞酒,想必就不會有什麼後續,可若不是為了解饞,那就是有其他的原因。
而此時,他隻需要讓人盯著酒廠有沒有奇怪的人進出則可,屆時,他們隻需要將人抓起來,那事情就容易多了。當然,這樣也能順便搞清楚那夥人跟潛入中市的混混是否一夥人。
風流生說:“林骨講過,這件事很複雜。我想,按他的計劃執行,我們如果能先解來一些謎題,也許環環相扣,其餘的謎題也能順便解開。”
“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穀行輕笑著說道,他歪著腦袋看著正用手指撐著眼皮的風流生,繼續說道:“風流先生就先睡吧,有結果了我一定叫你起來。”
“真的嗎?”風流生嘟囔著問道。
在見到穀行點點頭後,隻聽“砰”的一聲,風流生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穀行被他嚇了一跳,伸手指戳了戳風流生的腦袋,卻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穀行卻不知道,此時的風流生已經毫無知覺,也不知道,此時就算他拿刀子戳風流生,他也不會感覺到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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