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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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
一秒,
兩秒,
三秒,
……
十秒,
“所有人員迅速撤出安全距離,所有人員迅速撤出安全距離!”
不知道為什麼程峰身上的炸彈並沒有被引爆,爆破小組,排爆專家,專業人士迅速衝進廠房查看情況,準備對他身上的炸彈實施拆除,特警和刑警維持現場秩序,疏散其他人員迅速撤到安全地方待命。
謝天澤死死握著程峰的手不肯放,程峰試了兩次都沒抽出手指:“出去等我。”
“不,我要在這等。”謝天澤話還沒說完就被兩名警察強行拖走。
“放開我,我不走!程峰,你這個騙子,你答應過我有事一起扛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是個騙子!混蛋你!”謝天澤的叫罵聲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程峰望著憤怒的謝天澤被拖走,心裏憋著的那口氣一下鬆掉了,他全身脫力的靠在木箱上,心想:對不起,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謝天澤被拖到安全區域,麻子和杜磊都等在那,麻子看見謝天澤一個人出來,忙拉住他焦急的問:“峰哥呢?”
謝天澤臭著一張臉不說話,杜磊見他臉色不好,拍了拍麻子的肩膀:“別急,一會就出來了。”
杜磊讓謝天澤去醫院處理刀傷,他說什麼都不肯離開,醫生隻能在救護車上做簡單處理,他坐在救護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遠處的廠房。
他感覺心要被堵死了,焦急,徘徊,像在迷宮裏找不到出口,每一條路看上去都像出口,但哪一條路都不是,他想喊又喊不出來,大夏天冷氣直往手心腳心裏鑽。
突然,謝天澤看見幾名身穿防爆服的警察步履匆匆的從廠房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東西,他心裏瞬間明快了許多。
程峰身上的炸藥被安全的拆掉了是嗎?
他不顧還在處理傷口的醫生,拖著紗布向廠房跑去。
“裏麵非常危險,現在不能靠近,請退回安全區域。”謝天澤被警戒線站崗的警察攔住。
“裏麵的炸彈不是被拆除了嗎?我是人質的朋友,他受傷了!”謝天澤心急如焚。
警察用沉默回答了他。
不遠處的武警和特警開始騷動,隱約聽到一些呼喊聲“人質呼吸微弱”“人質昏迷不醒”“還有未拆除的炸彈”。
謝天澤剛剛放鬆的心情一下又緊張起來,他內心備受折磨和煎熬,心裏空蕩蕩的,他忍不住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仿佛隻有這個姿勢可以讓他的心不那麼痛。
轟隆——!
突然間,一聲巨響。
驚天的巨響伴隨著滾滾濃煙,廠房大門衝出一股熾熱的巨浪,碎裂的木箱和機器零件如同暴雨一般從廠房內呼嘯而出,四分五裂的墜落在地麵上,大地在搖晃,下沉,融解。
一同墜落的還有謝天澤的心。
三名警察都差點沒攔住瘋了一樣衝進廠房謝天澤,“冷靜點”“不能進去”“不能進去,你瘋了嗎?”
他眼前一片眩暈,隻覺得口中腥甜,心痛劇烈,肝腸寸斷。
十五分鍾前。
程峰看著謝天澤消失在他視野中,他看著謝天澤離去的方向昏迷過去。
程峰開始產生幻覺,譚濤給他注射的那支東西藥效開始發作,雖然他全身上下傷痕累累,但肌鬆劑讓他所有的知覺都消失了,包括疼痛,他感覺好舒服,從沒有過的放鬆,沒有疼痛也沒有困倦。
他感覺自己在空中飄來飄去,那種感覺無比真實,身輕如燕,不,如雲,零重力,完全處在失重的狀態中。
恍惚間,他感覺眼前出現一道光,那道光並不刺眼,溫暖而又柔和,像陽春三月的風拂過嫩綠的枝條一樣溫柔,一個人影在光影中放大,慢慢向他走來,那是他熟悉的身姿,英俊而挺拔。
謝天澤微笑著走到他身邊。
他聽見幻覺中那個自己跟謝天澤說:“謝老板,謝謝你。”
謝天澤:“我們之間不說謝謝,你這是要去哪?”
他說:“很遠的地方,來跟你告別,以後照顧好自己。”
謝天澤笑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想要擁抱一下謝天澤卻發現自己越飄越高,就快消失在天際,謝天澤站在地麵仰望著他,身影變得很小很小,他突然大聲喊道:“我欠你的終於還清了。”
謝天澤笑著喊道:“是啊,我們兩不相欠了,再見。”
那道光瞬間消失了,他慢慢閉上眼睛,一切都恢複了黑暗。
排爆專家拆除了程峰身上的炸藥,卻發現這堆炸藥上並沒有遙控裝置,也就是說譚濤手中的炸彈控製器並不是用來控製程峰身上的炸藥,那是用來幹嘛的?嚇唬人的?
防暴警察把程峰身上的炸藥放進防爆罐送出廠房,準備放在安全的地方引爆,這就是謝天澤看到的場景。
而譚濤手中的控製器真正控製的炸藥是一枚定時炸彈,那枚炸彈被譚濤藏在廠房一個隱蔽的角落。
從炸彈啟動到爆炸隻有十五分鍾。
譚濤一心想要置程峰於死地,進行了周密的計劃,他怕發生意外所以先注射藥物讓程峰昏迷並失去知覺,再啟動定時炸彈,這樣給他留出充足的逃跑時間,即使程峰距離定時炸彈較遠,身上還綁了一堆炸藥,隻要這堆炸藥遇到明火,程峰將會瞬間灰飛煙滅,所以譚濤到生命最後一刻也要啟動手中的啟動器。
排爆專家光拆除程峰身上的炸彈就用了十二分鍾,他們沒時間討論,沒時間驗證,隻能假定廠房內還有其他炸藥,誰也不知道計時器給他們留了多久的時間,隻能抓緊一切時間撤離。
但那時已經過去十四分鍾了,程峰已經昏迷,幾名排爆專家背著程峰往外撤,這種情況下一分鍾能走多遠?他們都沒撤到大門口,定時炸彈就爆炸了。
幸運的是爆炸的瞬間兩名排爆專家撲向程峰把他壓在身下,防止他受到二次傷害,他從廢墟中救出時身上隻有幾處因爆炸形成的開放性損傷,但人依然昏迷不醒,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幾乎沒有了呼吸。
一瞬間,硝煙味和塵土淹沒了一切,救護車,警車,消防車將這一片荒涼之地圍的水泄不通。
謝天澤似乎與外界隔離了一樣,他安安靜靜的坐在救護車上看著遍體鱗傷的程峰,仿佛隻有這樣看著他才能獲取片刻的安慰,一直到程峰被送進手術室,他都沒有任何表情,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林兆威和林陽得到消息火速趕到醫院,林陽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要對謝天澤說,但看到他渾身是血,胳膊也受了傷,魂不守舍的坐在手術室門口,一肚子的話又咽了回去。
醫院是謝天澤再熟悉不過的地方,謝天嬌幾乎從小在醫院長大,當哥哥的每次都陪在妹妹身邊逗她開心,他熟悉醫院的消毒水味,熟悉醫院嚴肅的白色,甚至熟悉醫院帶給人傷痛的別離,但此刻他卻覺得醫院無比陌生而可怕,像一張詭異的網,在慢慢吞噬他所有的希望。
程峰的主刀醫生舉著滿是鮮血的雙手從手術室露出半張臉:“程峰家屬。”
林陽和謝天澤同時站起來異口同聲道:“我是。”
主治醫生詫異的看了兩人一眼。
林陽:“我是病人的母親。”
主治醫師:“病人情況非常複雜,暫時還沒脫離生命危險,我們隻能盡力而為,不排除術後出現PVS症狀,也就是植物人,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林陽倒退了兩步差點倒在牆上,幸好林兆威站在她身後扶了一把,“姑姑,醫生隻是把最壞的可能告訴我們,手術還沒結束這並不代表結果,先別著急。”
林陽點點頭:“兆威,給你爸爸打電話,幫程峰聯係最好醫生。”
林兆威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謝天澤:“好。”
杜磊和麻子麵麵相覷,隻能在沉默中繼續等待。
但凡等待超過一定時間,便注定是煎熬,謝天澤感覺自己就像稻草人,風雨中任憑風吹雨淋,任憑群鳥叼啄,他看著醫生護士進進出出,反複在煎熬中品味絕望。
程峰在手術室足足待了三個小時,手術室燈一滅,五個人立刻圍住一臉疲憊的主刀醫生。
醫生:“手術過程中病人一度出現呼吸衰竭,生命體征非常微弱,現在仍在昏迷,先送進ICU觀察一段時間,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自己了。”
醫生走了,剩下默不作聲的五個人,林兆威算是最冷靜的一個:“姑姑,你先回去休息,我在這守著,我爸那邊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麻子,你去送送。”
林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跟著麻子走了。
林兆威目送兩人離開:“謝老師,程峰一時也醒不過來,你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杜磊你陪謝老師去。”
杜磊:“對對,走吧謝老師,別他好了你又倒下了。”
ICU病房門口隻剩下林兆威一個人,他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悠悠,你是不是認識一位非常有名的外科醫生?程峰出事了,我讓我爸聯係國外的醫院看有沒有更先進一些的醫療設備,你也幫忙谘詢一下,大家都想想辦法。”
窗外,仲夏的枝葉綠那麼張揚,濃烈的仿佛釋放著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