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程峰心裏就開始打鼓，他擔心這麼暴力的場麵會不會給人民教師留下什麼心裏陰影，果然車開出去不到五分鍾，謝天澤在一旁冷冷的說：“停車。”
    程峰假裝沒聽見想著開回家再說，誰知謝天澤大吼一聲：“我讓你停車！”
    程峰嚇得一腳刹車踩到底，謝天澤二話不說下車走到程峰旁邊，氣勢洶洶的拉開車門：“下來，坐到那邊去。”
    程峰聽話的下了車，換到副駕駛的位置，謝天澤一腳油門全程超速開到第一人民醫院，程峰到了醫院門口，賴在車上不下來，他把外套脫了露出受傷的胳膊安慰道：“你看，都好了，我真沒事，這點小傷……”
    程峰說著說著就閉了嘴，因為他能明顯感覺到謝天澤在強忍著脾氣，謝天澤押著火說：“下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程峰默默下了車，謝天澤拉著他大步往裏走，程峰一路小跑跟在旁邊，他全身都是血，白襯衫基本讓血浸透了，雖然有些血不是他的，但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從血缸裏撈出來的，半夜三更在醫院看見這麼個主還挺瘮人的，急診室的病人看見他這副模樣都嚇的退避三尺。
    急診室的醫生護士本來在打盹，見了程峰瞌睡蟲都嚇沒了，量血壓，量體溫，做檢查，清理傷口，把程峰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急診醫生問程峰怎麼搞成這樣，他還沒來得及解釋，謝天澤插嘴道：“家暴，我打的。”
    謝天澤逼著程峰照了個X光片，確認骨頭沒事，又開了些外用和內服的藥才折騰回家。
    看電影那會程峰就困得要命，這又折騰一晚，本以為可以回家睡覺了，誰知剛進家門，謝天澤就把他拽到衛生間，按在馬桶上脫了他的血襯衫，程峰隻好繼續跟瞌睡蟲作鬥爭。
    謝天澤滿臉凜若冰霜，桃花眼裏寫滿了不高興，一句話也不說，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池溫水，但手上動作卻溫柔至極，他用毛巾輕輕擦拭著程峰身上的血漬。
    程峰自知闖了大禍，老老實實配合著，讓他伸胳膊不敢抬腿，讓他抬頭絕不敢低頭，謝天澤專注而認真，動作輕柔的仿佛在清理文物，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時時刻刻刺激著他脆弱的神經。
    程峰本著知錯就改的態度，說：“對不起，今天嚇到你了吧。”
    謝天澤：“。…。。”
    程峰：“今天是個意外，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謝天澤：“。…。。”
    程峰：“都是些皮外傷，沒事的。”
    謝天澤：“。…。。”
    程峰：“我知道你擔心我，為了我好。”
    謝天澤：“。…。。”
    不知過了多久，謝天澤清理完血漬，輕聲道：“為什麼把我鎖車裏？”
    這次換程峰不說話了：“。…。。”
    程峰當時真沒多想，本能告訴他必須這樣做，謝天澤是個畫畫的，他不想讓謝天澤的手沾上血，而且謝天嬌已經因為他出了事，謝天澤不能再有任何閃失，所以他想都沒想就把人鎖在車上。
    程峰：“我……”
    謝天澤：“如果麻子來的晚點，我現在是不是可以殉情了？”
    程峰故作輕鬆道：“哪有那麼誇張，再來六個我也能打。”
    謝天澤手裏的動作停了，盯著地上的瓷磚小聲說：“程峰，三次了。”
    程峰：“。…。。”
    謝天澤：“你已經在我眼皮子底下出過三次事了，第一次在大街上被人捅刀，第二次差點被人炸成肉醬，今天…。。”
    程峰：“對不起，是我的錯。”
    謝天澤積壓了一晚上的情緒這一刻都爆發了，他大喊道：“你知道我有多自責嗎？我恨自己保護不了你，我坐在車裏什麼忙都幫不上，除了成為你的累贅還能為你做什麼？”
    謝天澤突然單膝跪在馬桶邊，抱住程峰的腰，把臉深深埋在他肚子上抽動著肩膀，見他這樣程峰的心都要碎了，慌亂的小手無處安放，隻好順著他的頭發安慰道：“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謝天澤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說：“你答應我一件事，以後無論發什麼我們都一起扛。”
    “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別說一件事，就算謝天澤要他的命，他都能立刻磨好刀把心剖出來雙手遞上。
    兩個人在衛生間裏磨蹭了好一會才收拾完，躺下的時候都淩晨了，程峰不敢平躺，隻要平躺後背就鑽心的痛，他側身靠在謝天澤懷裏，人民教師像抱著水晶花雕一樣，用力大了怕碎，用力小了怕丟，不輕不重的撫摸著他的背。
    人在麵對危險時腎上腺素會飆升，再加上今晚程峰體力消耗太大，躺在安全而溫暖的懷抱裏迅速沉沉睡去，到是謝天澤睡的不踏實，一晚上噩夢纏身，仿佛總看到程峰渾身是血跟他說再見，一直到天亮才睡過去。
    謝天澤是被餓醒的，昨天看電影吃了一肚子零食，昨晚又折騰到半夜晚飯都沒吃，九點多被餓醒了，他昨晚睡得不好，醒的時候頭昏腦脹，伸手摸了一把身旁，空空的，昨晚的噩夢一下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他一個激靈下了床跑出臥室，看見程峰穿著寬鬆的T恤和睡褲不知在廚房搗鼓什麼，提著的一口氣才鬆下來。
    程峰踏踏實實睡了一夜，早上起來恢複了往日精力充沛的模樣，他感到熟悉的氣息包圍了他，腰被人從身後環抱，耳邊傳來謝天澤性感的聲音：“還疼嗎？”
    程峰：“不疼，真沒事了，要是我一個人都不去醫院。”
    謝天澤：“你要是再出事，估計我就要崩潰了。”
    程峰安慰道：“我是黑社會，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謝天澤知道程峰不願意提起這事，岔開話題道：“做什麼好吃的了？我都餓了。”
    程峰：“你愛吃的玉米雞蛋餅，還有你愛喝的香菇雞肉粥。”
    謝天澤：“都是我愛吃的，寶貝兒，我不能沒有你。”
    程峰心想人民教師果然正經不過三秒：“你別肉麻了。”
    謝天澤突然湊到他耳邊跟他臉貼著臉說：“寶貝兒，你穿西裝打人太帥了，我都想…被你打。”
    程峰：“。…。。”
    三天後常懷慶找人給程峰送了二十萬，說是醫藥費，程峰心安理得的收了錢，拿出十五萬給麻子，讓麻子給那晚的兄弟分一分，又拿出五萬給謝天澤，說是精神損失費。
    周一例會結束，程峰把周曉雨叫到辦公室，“小周，萬象城我們進場快三個月了吧，情況怎麼樣。”
    周曉雨：“老大，我們在萬象城的電玩城業績同期下降15%，但是租金、管理費、人工費都降低了，核算下來利潤上升5%。”
    程峰：“酒莊那邊怎麼樣？”
    周曉雨：“那兩個供應商好像私底下商量好似的，一個漲價另一個也馬上跟著漲，快要到我們的底線了。”
    程峰：“庫存夠支撐多久？”
    周曉雨：“庫存還夠支撐一個月，但馬上雙十一，這些庫存怕是不夠。”
    程峰：“這個問題我來解決，告訴酒莊那邊繼續和供應商周旋。”
    周曉雨：“好的，品海集團那邊有消息了，千瑩集團旗下的餐飲子公司以五百萬的價格競標收購了品海集團。”
    程峰：“五百萬？真是財大氣粗，果然是條大魚，安櫻的事調查的怎麼樣？”
    周曉雨：“已經安排人在不同城市購買不同年份的衣樣送去化驗了，結果還沒出來。”
    程峰：“好。”
    周曉雨：“一號書吧已經在清庫存了，員工也已經安排妥當了。”
    程峰點點頭，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小周，你跟我幾年了？”
    周曉雨一頭霧水，想了想說：“四年多，怎麼了老大？”
    程峰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周曉雨：“我找律師幫我擬了一份合同，如果我有什麼特殊情況，公司由你代管，回頭你簽一下字。”
    周曉雨一下就慌了：“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特殊情況？你，你要去哪？你不要我們了嗎？”
    程峰笑著說：“瞎說什麼呢，公司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我媽不懂管理，杜磊就隻會算賬，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很多事都處理的遊刃有餘，是塊做生意的料，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將來和謝老師一起出國旅遊或是幹點其他的，你總不能什麼事都靠我吧，你手裏有權利才能管得了別人，這點道理還不懂嗎？就這麼定了，出去吧。”
    周曉雨還想說點什麼：“老大…”
    程峰一擺手打斷了欲言又止的周曉雨：“把麻子叫進來。”
    麻子進來看見程峰胳膊上纏了一圈紗布，便問道：“峰哥，你胳膊好點了嗎？”
    程峰有點臉紅，那是謝天澤非要給他纏上的：“沒事，好了。”
    麻子：“哦，這邊都安排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去廣州？”
    程峰：“這幾天就過去，盯好姓常的，再派幾個人保護謝老師，這次安排激靈點的，別又讓他發現了。”
    麻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放心吧峰哥，對了，雷老三的審判結果下來了，他走私的數量太大被判了無期徒刑，這段時間除了一個律師再沒接觸過別人。”
    程峰皺著眉頭沒說話，麻子問：“峰哥，你覺得有問題？”
    程峰：“安排人摸摸那個律師的底。”
    麻子：“好。”
    程峰：“最近常書記有沒有去看他兒子？”
    麻子：“去過一次，國慶節四號那天下午兩點多去的，吃完晚飯七點多離開的，都挺正常的。”
    程峰：“盯緊了，去吧。”
    麻子走後，程峰歎了口氣，他心裏犯嘀咕，還沒想好怎麼跟謝天澤請假去廣州呢。
    自從上次出事後謝天澤管他管的厲害，一天三遍電話報平安，晚上稍晚一點就讓麻子來盯梢，這才好了沒幾天就要去廣州，估計人民教師又要鬧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