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麵無表情地看他們哀嚎，過了半晌麵帶笑容語氣和藹的說：“我這不是帶著包子和大米來了麼，你們餓的話趕緊去吃吧，這天漸冷，包子心涼了可就不好了。”
    賣力表演的乞丐當然看到了那些，但他們的目的是要錢而不是幾個肉包子。他們看看郭大，對方眉頭微皺，眾人便繼續哀嚎。
    “先生啊，您好心可憐可憐我們的孩子吧，這天這麼冷，我們連厚點的衣服都沒有。。。。。。”
    “是啊是啊，晚上孩子都沒有被子蓋，再冷些怕是過不去這個冬天了，求求您好心施舍點我們給孩子買床被子去。”
    嗬嗬，你們的孩子？就你們這樣能有孩子？當我傻的麼！
    伯夷做沉思狀，在眾人以為他要點頭的時候卻聽對方說到：“可是，我也很窮啊，你看我穿的衣服，比你們的補丁還多”，他指了指自己滿是補丁的衣服，驚訝地發現又多出來一個洞，看來晚上又得補衣服了。
    “還有，你看我的這群孩子，也要吃飯過冬天啊，你們得有二十多個人吧？我看這得小乞丐加上三斤也不過五個，我一人要養一院子的孩子呢！”他又指了指錢罐幾人和另一邊還在吃包子的小乞丐。
    “可，可您是讀書人啊，您不能見死不救啊！”一乞丐駁到。
    “那個，那個胖子是不是趙將軍家的小霸王？”
    “是，就是他，這麼胖化成灰我都認得他！”
    “他怎麼成你家孩子了，先生您不想救我們也不能這麼騙我們吧”
    “算了，我們去求趙大公子吧，他以前每天穿金帶玉的，不知道家裏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眾乞丐立馬改變目標。
    隻郭大一人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勁，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趙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們這些可憐人吧”
    “趙公子，您府上那麼有錢，隨便施舍點給我們吧”
    “趙公子，難道您忍心就這麼看著我們餓死嗎？您良心何安呐！”
    “救救我，我不想餓死啊”
    。。。。。。
    趙崢手足無措地望著伯夷，幸虧兩個侍衛及時過來互助他，不然他覺得自己會被這群人撕了。
    “阿寶，你覺得該不該給他們錢？”伯夷反問過去。
    “我，我。。。。。。我覺得不該！”趙崢在對方鼓勵的眼神下大吼出聲。
    眾乞丐一聽，跳將起來，立馬也不裝了。他們人多，對方就這麼幾個人還一大半是小鬼，把那個胖子綁了問將軍府要足夠多的錢財再跑去別的州府換個身份逍遙自在。
    “呸，你們這群沒良心的人，見死不救。”
    “你們的錢都是從我們老百姓身上搜刮來的，自己好吃好喝卻對我們如此殘忍”
    “別跟他們說這麼多，動手。”
    話未說完，一群人就要一哄而上。
    “嗬”伯夷輕笑出聲，一拂手便見他們又趴回了地上，連腦袋都貼在地上服服帖帖，不能言語也動彈不得。“就你們？也配稱自己老百姓？你們還是趴著順眼。阿寶繼續說，為什麼不應該。”
    眾乞丐心中大驚，恐懼非常，有機靈點的已經反應了過來。
    郭大此時也終於明白了哪裏不對勁：
    趙家小霸王昨日下午給青樓跑腿的消息他們是聽到過的，若在趙家是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今日他又穿著如此粗陋的衣服還對這個青年這麼恭敬。。。。。。再聯想昨日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授學院開學，那麼趙家公子定是成了那裏的學生。而這青年被稱為先生，上京德高望重的先生就那麼幾位還是老者。授學院由當朝國師負責，聽說國師是個喜歡穿帶補丁衣服的美男子。。。。。。
    郭大眼前一黑，如果從猜測來看，麵前這位青年有九層可能是國師，可對方一出手，他就是國師沒跑了！自己居然打國師的主意！
    趙阿寶可不知道郭大他們心中所想，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以前祖母給他講過的話，開口道：
    “先生，近幾年我羲國並無大災，也無禍亂，各地的流民雖有，但也並不多。而此處，更是我大羲皇都天子腳下，百姓比之他地更是安慰，不該出現這麼多的乞丐才是。再有，這些說著自己多麼可憐的人，從他們說話的聲音聽來也不像是餓了許多天的。更何況，他們都四肢健全身體康健，為什麼不能去東市找個活計做呢？哪怕是去茶樓做個小二也能有吃有住，偶爾還能拿點客人的賞錢，為何一定要乞討呢！”
    祖母說過，有的乞丐可以施舍，因為他們走投無路又想活下去；有的就不配得到施舍，因為他們隻是想一輩子享受而不付出。
    而這群人，就是後者。
    “那你們為什麼來？還買這麼多東西”伯夷問。
    幾個小鬼互相看了看對方，江河晏開口道：“先生，是學生要來的。。。。。。”
    錢罐見他這麼說，就知道對方以為伯夷怪他們了，搶過話頭說：
    “你不能這麼講，這個事情又不是我們的錯。伯夷哥哥，是阿江和大力說要來看看，剛好我們幾個聽到了，想想三斤和老瘸子好可憐，就打算跟著一起來。來看人總要帶點心意嘛，我們的錢不夠，阿寶出錢買的包子，大米是阿寶和那個段什麼大官的兒子一人出的一袋。我們也以為這裏都是老瘸子和三斤這樣的老弱嘛，誰知道有這麼大一群年輕人！哼，我們自己給小姐姐傳信都能賺錢養活自己呢，這些人真不羞！”
    嘿你個臭小子，在青樓跑腿還跑出成就感來了。
    “我並未怪罪你們，有一顆善心是好事，但這次我想你們也算是得了個教訓吧。有的人，是天生的”乞丐”，不值得同情”伯夷教訓到，語調溫柔但說出的話卻是冷酷無情。
    “這群人自稱百姓，可百姓都是靠自己雙手堂堂正正地活著；年邁和幼小的暫且不說，他們有手有腳，本可以自己謀生卻天天匍匐在地祈求他人的施舍，他人錢財不是天上掉的，可他們去祈求來的不就是天上”掉”的麼？跪趴得太久，就站不起來了。”
    他又指著另一邊麵目呆滯的幾個小乞丐說：“這些孩子，可能許多是被從小丟棄的，也可能是被拐了拿來賣的，不管是哪種情況，和這群人呆的久了，你覺得他們會不會也一樣呢？”
    “難怪以前我看到要飯的想給錢我祖母不讓，說要給就老的、小的，那才是真的可憐”趙崢道。
    “而且，這些還不算。”要給這些心思單純的小鬼上一課，尤其是江河晏那小子。
    “老瘸子的確是命數已至，就算我違天道救了他，他也不過是換個時間換個死法。但原本他不用死的這麼痛苦，你們可知是為何變成如今這模樣？”
    三斤聞言猛地抬頭看他，她恨因為自己老瘸子被惡狗咬傷，也恨郭大搶去他們所有銀錢不給老瘸子找大夫，卻不知道原來老瘸子本可以有另一種或許一點都不痛苦的死法？
    “那邊的幾位老人家，你們可有人願意出來說說？”伯夷轉頭對縮在一起的老乞丐們說到。
    幾人互相看看，見郭大如今慘狀心中高興。可郭大平日隻是壓榨欺辱他們，並沒有鬧出人命，即便鬧出人命，隻是打死他們這種乞丐，官差是不會知道也不會來管的。他們，是被上天遺棄的人。但若是他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隻要郭大還在，他們絕對會沒命！
    無人敢站出來說一句。
    “你們，願意被這樣欺壓下去直到死？那你們想過身邊的孩子麼？”
    “我，我來說，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活夠了！隻求先生能收下我孫兒去府上做個掃地的童子也好！”
    一位年邁的婆婆顫巍巍地向前半步，說著就要跪下。她旁邊十來歲的孩子髒兮兮的手上捏著有些變形的包子。
    伯夷一抬手，止住了對方身形。“老人家，不必如此，你說完，我讓府衙還你們個公道。”
    對方也幹脆，在自己孫子的幫助下坐在了地上，緩緩道來：
    “老生一家本是上京兩百裏外三江鎮的鎮民，兒子在鎮上一家酒樓做跑堂的。他人比較爭氣跟著掌櫃學了點活計也存了些錢，聽人說皇城裏繁華錢也好賺想著來這裏求個營生，一家人就帶著全部家當過來了。天快黑時到了離這破廟三十裏左右得地方，遇到一群乞丐，我兒媳心善看他們可憐就停下來說給他們點銀錢救命。誰知，想救他們的命把自己的命賠上了！”說到傷心處，老婆婆泣不成聲。
    “這群天煞的白眼狼啊！我兒子催著趕路，他們竟然一擁而上用繩子活活勒死了我兒子！還有我那可憐的兒媳，被那群畜生。。。。。。我本想著一起去了，可我孫兒才五歲，我就騙他們我在錢莊存有大筆銀錢，隻要放過我倆，就定期給他們取錢。其實我哪有存什麼錢在錢莊，不過是在他們翻到前把家當體己藏了。”
    “呸，你們這群畜生！豬狗不如的東西！”她往離得最近的乞丐頭上吐了一口痰繼續說道。
    “後來我和孫兒被他們趕到了這處破廟，直到被壓去皇城錢莊取錢我才知道這裏離皇城如此近。剛來時，這裏沒有人，我猜這是他們的老窩，這就是一群披著乞丐外皮的強盜。他們白日出去乞討都會帶上我孫兒，久了，我也絕了逃跑的念頭。好死不如賴活著吧，我孫兒還如此年幼。後來身上的錢被掏光了，他們把我和孫兒帶到河邊想殺人滅口，幸好遇到了帶著三斤的老瘸子順手救了我們一把，後來這裏也成了老瘸子的安生之處。”
    “老瘸子似乎是個江湖俠士，這群強盜還是有幾分怕他。陸陸續續有新的老乞丐加入，無一例外每日討要到的都要如數交給他們，我們有時候隻能吃冷饅頭有時候隻能餓著！今年八月份左右，老瘸子不小心受了傷，我們的錢都被郭大拿了去，哪來的錢治病！有好心的大夫來給老瘸子醫治，他們把人家敢走。這群天殺的，老瘸子就是被他們害死的！”
    “老天爺啊，這種活該千刀萬剮的畜生你怎麼不一道雷劈死了去啊！”老婆婆仰天怒問，聲嘶力竭。一旁幾個縮著的老乞丐也忍不住心酸慟哭。
    再看幾個小鬼，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連素來無喜無悲的渡都忍不住清淚滑落。
    伯夷十分滿意，看來這一課的效果超乎意料。

    作者閑話：

    道理講的再多也隻是道理，隻有經曆會成為刻骨銘心的的記憶，或者說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