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裏還是一片黑暗，她摸了摸床頭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8：30了。自從她離開清河來到南昌後，再也沒有人像姥姥姥爺一樣會按著時間叫她起床。
    她終於睡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懶覺，卻發現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將窗邊的窗簾拉開，太陽的光線射進來，給房間帶來一絲溫暖。洗過漱以後，當歸換了套衣服便走下了樓梯。
    原以為會看到和昨日一幫其樂融融的畫麵。卻發現，客廳裏一片安靜，隻有明殊微蜷著身子躺在沙發上。當歸放輕腳步走近男孩。
    她蹲下來看著男孩的睡顏，男孩的睡相很好，姿勢端正，仿佛發現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明殊揉了揉眼睛便睜開了雙眼。當歸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也還沒有去過獨屬於明殊的小屋。不過她想，那肯定是她最喜歡的一片天地了吧。
    “怎麼睡在這裏了？胡阿姨呢？”明殊看著女孩，眼睛裏壓了一些歡喜，但還是沒有出口說話。
    男孩兒將壓在身上的玩偶抱在懷裏，一直盯著當歸。
    “你肯定也還沒有吃飯吧？今天早上姐姐給你做蛋炒飯吧？”和男孩相處久了以後，當歸便漸漸摸索出了一些和她的相處方式。不管什麼情況下，男孩都不會開口說話，她便嚐試著用自己的想法去理解她。
    也許是心有靈犀，當歸每一次的想法竟也同男孩的想法別無二致。
    將水燒開後，當歸打了幾個蛋，在準備些蔥花蒜等材料，她不喜歡吃辣，想著小男孩兒也應該吃不了太多辣，所以做的比較清淡。
    她的手藝不錯，得了姥姥的真傳，所有姥姥會做的小菜中，也可能隻有佛跳腳她才不會。
    佛跳牆，又名滿壇香、福壽全，是福建福州的當地名菜，屬閩菜係。相傳，它是在清道光年間由福州聚春園菜館老板鄭春發研製出來的，又據費孝通先生記，發明此菜者乃一幫要飯的乞丐。她姥姥是福州人，做的佛跳腳尤為地道。
    這是她最喜歡吃的一道菜。佛跳牆通常選用鮑魚、海參、魚唇、犛牛皮膠、杏鮑菇、蹄筋、花菇、墨魚、瑤柱、鵪鶉蛋等彙聚到一起，加入高湯和福建老酒，文火煨製而成。製作工藝複雜，當歸雖然耐得住性子，但卻無論如何也學不好。她將這個歸結為天賦問題。
    成菜後，軟嫩柔潤，濃鬱葷香，又葷而不膩。現在想起來，當歸還有一點意猶未盡。
    用小碗盛好麵後，當歸用扇子讓麵涼的快一些，她怕太燙了，會讓明殊受傷。男孩可能是餓了，吃得津津有味，讓當歸忍不住地生起一種成就感。
    姐弟兩個吃完早飯後，劉媽才從外麵回來。看到客廳裏坐的兩個人，劉媽不禁笑道，“小姐和小少爺是不是餓了呀？我出去買了中午要做的菜，現在就給你們熱熱早飯。”“不用了，劉媽。我和小殊已經吃過了，我煮的麵，小殊還吃了不少呢。”
    當歸彎了彎眉，看著明殊的眼神很溫柔。劉媽突然有些欣慰，無論是明媚還是明燁，甚至於於初，她都不曾看到過明殊如此依賴一個人。姐弟兩個一起坐在沙發上時劉媽竟看到了久違的感動。
    豪門生活雖優渥，真情卻很少看到。她突然也對於初有些怨言，明明這麼優秀的一對兒女，偏偏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敷衍。“劉媽，母親她們呢？”當歸摸了摸正在低頭玩玩偶的腦袋，看著劉媽出聲問道。
    劉媽臉上的笑有些愣了，隨後又道，“明媚小姐有些日子沒來過南川了，纏著先生去遊樂園，先生公司事情多沒空，夫人就陪明媚小姐去了。”劉媽看了下女孩，當歸很安靜，時不時用手撫平男孩被弄亂了的頭發。
    “好的，我知道了。”知道了於初和明媚的去向後，當歸便抱著明殊上了三樓。
    明殊到了自己熟悉的環境，便也將手中的玩偶放好，玩起自己的積木來。說起來，明殊也隻有在當歸房裏才放下過玩偶，當歸其實很好奇，這個玩偶到底是誰給明殊的，讓她這麼在意？隻是她不敢問於初這些隱秘的過往，也便隻是在心裏留下一個疑問罷了。
    快到晚飯點的時候，當歸聽到門外傳來陣熱鬧的聲音，她站在窗前瞧了瞧，於初剛從駕駛座裏出來。招呼著家裏的傭人搬東西。
    明媚張揚地笑著，挽著於初的手朝著當歸屋子的方向仰著頭，像是小時候搶到了玩具的小朋友。
    “於初阿姨，謝謝你陪著我玩了那麼久，你是不是都累了？”於初看著快要和她一樣高的女孩子，心中無限感慨，這個女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雖名義上是她的繼女，但她卻花費了許多心血。
    她不能讓別人覺得她這個後母做的不好，不能讓別人看明家的笑話。她既已嫁給了明燁，便是打定了主意和她過一輩子。
    她也曾想過這樣是否值得，也曾糾結過這樣的生活究竟是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從年少時便很驕傲，可能唯一讓她折了腰的便是和明燁的這段戀愛。
    同明燁戀愛好幾年，一次吵架後她便提著行李回了家。也可能是任性慣了，遲遲沒見明燁來找她便也堵著氣不去見她。等到她再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時，她已經為人夫。
    這讓原以為會和她白頭偕老的於初崩潰了好一陣子。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她的驕傲也無法令她低頭。所以她在匆忙之間便和一個男人結了婚。
    慕白，直到現在，她想起這個名字都會心悸，他很俊美，她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隻知道她對他很好，也不缺錢。和他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裏，她甚至很少會想起明燁。
    慕白和明燁，根本沒有可比性。她想，她可能是喜歡上了她吧？怎麼可能不喜歡呢？強大，神秘，俊美。這是任何女孩子都無法抵抗的魅力。
    而她甚至在他身死後明明可以打掉胎兒，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將她生下來了。
    都說當歸像極了年輕時的她，甚而更出色。但沒有人知道，女孩的眉眼間更像是她死去的父親，那股子清冷與與生俱來的魅力簡直是遺傳了下來，沒有任何改變。
    於初忽然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