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上隻有他一人，他想林霽華應當是先起來用早飯了。
    床邊的小桌子上放有熱水，還是溫的，必是剛端來不久，他先整理好床鋪，這是在族裏養成的好習慣。又用溫水洗了臉，收拾完畢後，便下樓，果然，大家都在樓下用早飯。
    他一出現在樓梯上林霽華就發現了，少年剛洗臉，臉上的水珠沒有擦幹淨，淌到圓潤的下巴上，隨著他行動間來回晃悠，落到胸前，打濕了胸前一小塊衣服。林霽華眸色暗了暗，不由得抿緊了唇。
    林霽華、陳宸、朱妍希霸占了一張八仙桌。看到他，林霽華招呼他過來：“我見你還睡著，便想等你醒了，給你帶一份上去，既然醒了，一起吃更好。”夜歸人在桌子空出的一邊坐下。
    陳宸讓小二給夜歸人拿了一副碗筷，幾人邊吃邊說今日的行程。
    正說得開心呢，李怡然下樓來了，李昊澤受傷了，她一直在照顧李昊澤，所以現在才下來。
    她在看到林霽華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俊美無比，清貴冷峻的男子，她毫不矜持地上前與他搭話，甚至不顧禮法與他同乘一輛馬車，他都愛理不理，她以為他生性冷淡，不善與人交際。
    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她親眼看著他對夜歸人笑，和顏悅色地與陳宸和朱妍希說話。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裏不好。
    論相貌，她和葉閨人平分秋色，是夜銘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就算她小時候體弱多病，但到十五六歲時還是有很多富貴人家遣媒婆上門提親。
    論家世，李家原本和葉家共同執掌夜銘城，現如今葉家滿門被滅，李家就是夜銘城實際意義上的掌控者，說她是夜銘城的小公主也不為過。
    她小時候家裏便千萬寵愛，她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家裏都費盡心思滿足她。這是第一次，有人不喜歡她的親近，對她冷眼相待，她很想一走了之，可是她又太過喜歡林霽華，喜歡到可以忍受這些委屈。
    她很想坐到林霽華身邊，可是那樣不合禮數，盡管他們坐過同一輛馬車。
    李家人見他們的小姐下樓，專門為她清了一張桌子，點上她最愛吃的飯菜。
    李怡然卻不怎麼有胃口，這裏的飯菜怎麼比得上家裏的珍饈佳肴？
    況且她喜歡的人居然在給另一個男人夾菜。事實上，林霽華原本不敢給夜歸人夾菜，但看到陳宸和朱妍希都非常自然地給他夾，便想著自己做得自然一點應當就沒有關係吧。
    李怡然剛才在樓梯那裏站了有一會兒了，她就看著林霽華為夜歸人盛湯，細心地把菜裏用來提味的花椒、八角撥開。
    她越看越氣，最後還是忍不住，坐到了林霽華身邊，林霽華皺皺眉，李怡然坐得離他太近了，最重要的是，她坐在了自己和小歸的中間！
    夜歸人也不高興，他見到李家的任何人都不會高興的，他不知道李怡然是否參與了李東升的計劃，但對李家人，他就算再克製，也還是不由得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深吸幾口氣才能對她擠出一絲微笑。
    林霽華本想趕人，見夜歸人對她笑，心下有點不悅，就起身坐到夜歸人旁邊，正好擋住夜歸人的視線。
    李怡然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就那樣僵在臉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陳宸和朱妍希看到了，都咬緊後槽牙，忍住不讓著自己笑出來。
    夜歸人放下筷子，林霽華也放下，問道：“這麼快就吃飽了？”
    夜歸人笑笑：“吃飽了。”他又問陳宸和朱妍希：“你們吃好了嗎？”
    陳宸和朱妍希本來就吃得差不多了，聽夜歸人這樣問就知道他不想待了，忙點頭：“吃好了！”
    夜歸人這才轉向李怡然：“李小姐，我們吃好了，便先行一步了。李公子傷得不輕，得先靜養一些時間，就此別過了。”
    說完就站起來出門了，林霽華緊隨其後。
    陳宸和朱妍希也站起來，在李怡然反應過來之前，對她說：“勞煩李姑娘轉告一聲，多謝李公子的救命之恩，後會有期。”
    “唉，你們等等。”李怡然剛坐下就被他們這一波操作整懵了，看到他們出門便匆匆喊道，然而並沒有人回頭。
    “哈哈哈！”幾人坐在馬車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夠了，林霽華才問夜歸人他們：“我看你們都不太喜歡李家兄妹，為何？”
    夜歸人自以為把仇恨藏得很好，但馬車上的其他人都可以看出來，他故作輕鬆地說：“誰知道呢？或許是上輩子有仇也說不定呢。”
    朱妍希看了眼夜歸人，說道：“說實話，我原本是因為看到你不喜歡才不喜歡的，但是李昊澤從外表看是一個正人君子，卻不想是個登徒子。”
    夜歸人十分詫異：“怎麼，他輕薄你了？”
    朱妍希點頭：“對，昨日他扶我的時候，掐了我一下。”
    好吧，以前他都不知道李昊澤居然是這樣的人，果然是腦袋進水了，病的不清。奇怪的是，他現在知道李昊澤是這樣的人，照常理來說，他應該有不堪、屈辱、受騙的感覺，但是沒有，完全沒有，這是為何？夜歸人完全想不通。
    夜歸人看向陳宸：“這你都能忍受？還為他治傷？”
    陳宸淡定飲茶：“我在藥方裏動了手腳。”
    好吧。
    夜歸人反問林霽華：“你又為何不喜歡他們？”
    林霽華說道：“那李怡然對我百般糾纏，我不理睬，李昊澤便偷偷拿李家的勢力威脅我，而且他的年紀明顯要比我大得多，還稱呼我為林兄，真以為傍上元靈宮就可以在大陸上橫著走了，膚淺。”
    夜歸人開玩笑道：“那李怡然身為大家閨秀，容貌家世均是上等，霽華你居然看不上？”
    林霽華看著夜歸人的眼睛，溫聲道：“感情無關美醜，不過我心悅之人倒是比她好看百倍。”
    聽到他的話，夜歸人心裏酸澀無比，隻能強顏歡笑：“你心裏有人了啊，她一定很好吧？”
    林霽華輕笑：“嗯，他是最好的。”
    夜歸人：……
    夜歸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舉起茶杯：“你喜歡便好，我以茶代酒，祝賀你！”說完一飲而盡。
    林霽華舉杯與他同飲。林霽華心道：小歸，我真的好喜歡你。
    但是他不能明說，自己本來就身處深淵之中，能找到他就已經不錯了，他不該有任何奢望才是。或許，他方才就不應該那樣答，小歸那麼聰明，應當聽出來了吧？
    他既希望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
    他想擁有他，又覺得自己不配，他失去的太多，已經不敢去擁有，隻覺得能陪在他身邊就已經很好了。
    陳宸和朱妍希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裏怪。他們覺得林霽華喜歡的人就是夜歸人，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他不願對夜歸人明說。
    而夜歸人，他明顯誤會了，以為林霽華喜歡的是別人，所以說，人無論多聰明，總會有一些智商的死角。尤其是在感情方麵。
    陳宸和朱妍希也看明白了，他們本以為夜歸人這麼多年對林霽華念念不忘，隻是因為林霽華是他在族外認識的朋友，畢竟他們能出族的機會不多，更別說遇到外麵的人，還能成為朋友，自然要格外珍惜。
    現在看來，夜歸人對林霽華的感情，應當不是普通的友情。
    既然林霽華不明說，他們也不好點破，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他們隻能旁觀，不能插手。(葉小：但是能助攻啊！)

    作者閑話：

    今天還會兩更，湊夠3萬字，參加原創大賽，拜托給夜歸人留枝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