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秦采薇篇 第二章:斯人已乘黃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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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穩定住自己的心神,沒有躲避雋嵐的目光,我聽見自己平淡的聲音慢慢響起,“雋嵐,你哥哥何其優秀,我承認,過去那一段時光很美好,我也很珍視那段美好。但是,我和他真的沒有再續前緣的可能,因為,就在幾天前,我剛剛接受了別人的求婚。”
“騙人,秦采薇,你在撒謊。”雋嵐的聲音陡然拔高,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在心裏苦笑,是的,我是在撒謊,前幾天,我並非接受了別人的求婚,而是正相反,我拒絕了別人的表白。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很多,並非隻有你哥哥一人,不是嗎?更何況,當初,是你哥哥先提出的分手,不是嗎?當初,先轉身離去的人是他,和別的女子結婚的人也是他。盛小姐,換了你是我,你還會傻傻地愛著他,等他回頭嗎?”我的情緒一點點平複下來,果然,謊言重複千遍便不再是謊言,而我,仿佛也早就被自己這一套理論給說服了。
“采薇姐,今天我一定要把事實說出來。”雋嵐仿佛下定了決心般,“好吧,我承認,是我哥先提出的分手,也是我哥,剛和你分手就娶了別的女子。可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你真的一點也不明白嗎?還是說,你壓根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麵對?若不是我哥對自己那麼狠,你以為伯母那麼快就能找到可供移植的肝髒?還有那筆龐大的手術費,你莫不會真以為是從天而降的慈善基金吧?”
雋嵐將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能繼續裝聾作啞,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心裏自然一清二楚,與其說是他負了我,倒不如說是我主動出賣了自己的愛情。表麵上看,或許我是受害者,其實我比誰都更明白,我不過是放棄了一段本來就沒有結果的感情,卻換來了母親生的希望,換來了母親將近六年有尊嚴有質量的生活。雖然母親終究還是離我而去,但若不是因為他,隻怕母親六年前就不堪病痛的折磨而離世了。
我在心中低歎,雋嵐小天使,你的良苦用心我何嚐不知,我何嚐不感動,隻不過這世界的真實麵目絕非你眼中的那樣,而我現下最大的願望不過就是希望你和你哥此生安樂無憂,幸福美滿。
我試著將麵部表情放柔和,將聲音放緩,“雋嵐,你這次專程從英國回上海來找我,隻怕你哥並不知曉吧。”
“你怎麼知道?”雋嵐臉上浮起一絲慌張,一副被人當場抓包的小女孩神情。
“聽秋秋說,你現在在倫敦政經LSE讀碩士,今年應該是要畢業了吧。畢業後你應該是要回國幫著你父親管理盛氏吧。”我試著轉換話題,以我以前對付雋嵐的經驗,基本上都能成功。
“是今年下半年畢業,隻不過我還沒想好是不是直接進盛氏,其實,我更想在其他企業的基層先鍛煉幾年。如今盛氏有父親和哥哥負責管理,各方麵的運營都相當良好,完全不用我操心。”雋嵐果然被我牽著走。
“你是盛氏的太子女呢,自然是要擔負起應盡的責任,恐怕你父親不會放你去別家公司上班。好不容易等到你畢業,必定是要手把手教你如何管理盛氏的。”
“你還真猜錯了,父親手把手教的是我哥,將來需要繼承盛氏的也是我哥,我麼,說得難聽些,隻要一輩子負責吃喝玩樂也就行啦。”
我微微一愣,“將來是你哥掌管盛氏,可他畢竟不是你親哥哥呀,隻是你表哥而已。你父親如此安排,你就一點不吃醋,不難過?”
雋嵐正色道,“我哥也姓盛,我和我哥從小一起長大,在我父親心中,我哥就是他的親生兒子,有人幫我負責管理企業承擔責任,我偷著樂還來不及,怎麼會吃醋難過。采薇姐,你也太小看我了。”
雖然雋嵐的話在我能理解的範圍內,但是為何,我心中會襲來一陣陣傷痛和悲涼,而我傷痛和悲涼的對象竟然是即將繼承資產幾十億資產盛氏集團的他,轉念一想,我不禁暗自嘲笑自己,有錢人的世界我等P民怎能理解。與遙遠的夢想相比,哪有手握財富來得更實在更有意義呢。
“這本就是你盛家的家事,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我可絕沒有挑撥你兄妹二人感情的想法。”我拿起餐巾,優雅地抹抹嘴,然後起身,“雋嵐,非常感謝你今晚的盛情款待,我今天下午才飛回上海,明天還要上班,我要早些回家休息。”
“采薇姐,你還沒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呢,怎麼能說走就走?”
哎,我長歎一聲,回答道,“雋嵐,回頭我會讓秋秋送一份我的喜帖給你,如果那時候你恰巧在上海的話,歡迎你來喝我的喜酒。對了,隻要人到就行了,無需送禮金,真的,你明白的,我不會收你盛家任何一分錢的,因為我還不起。”
說完,我不再看她,拿起自個的包快步離開了。
“秦采薇,秦采薇。”身後傳來雋嵐一聲聲的呼喚,而我卻充耳不聞,隻是越發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我逃也似地回到家中,將家門關閉並反鎖好,這才長出一口氣。蜷起身子坐在自己單人床上,我開始無意識地環顧四周,這是一套一居室的屋子,原本白色的牆壁已經變得暗淡發黃,屋內散放著幾件簡單的家具,家中最值錢的物件恐怕就是我桌上那台蘋果筆記本了,這還是拜公司所賜。
這就是我最真實的生活,我,秦采薇,今年28歲,父親在我初中時病故,母親去年年底因肝癌晚期離世,我在這天地間再無親人,唯我一人而已。若不是我有一份任職於證券公司投行部的好工作,我此刻大概連溫飽都尚且困難,而這份令人豔羨的工作,說實在的,若不是因為盛雋嵐的父親盛芮軒,恐怕也不會落到我的頭上。我現在表麵上所擁有的體麵光鮮,多多少少離不開盛芮軒的提攜,而我所需要做的,不過就是遠離盛家每一位成員而已,所謂一諾千金,我雖做不到如尾生抱柱那般,但我想迄今為止我做的應該還是盡職的。
熟悉的鈴聲響起,手機裏傳來清秋的聲音,“采薇,今天的事,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雋嵐畢竟和我們共住了一年多,今晚不就是老同學見麵聚會嗎?”有些情緒,即便是對著如親姐妹一般的清秋,我都無法表露。
“盛鄺離婚了,你想必已是知道了。”清秋的聲音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盛鄺,盛鄺,這個名字我多久沒聽到沒提起了呢,這六年來,我一直努力讓自己回避這個名字的,不是嗎?我本以為這輩子我都不用再和這個名字有任何瓜葛,看來是我過於天真了。
盛鄺,是盛氏集體掌門人盛芮軒妹妹盛芮薇的獨子,從血緣上來說,盛鄺是盛芮軒的外甥。論身世,我不得不承認盛鄺比我更慘,據說他出生一歲即失去父親,五歲那年母親病逝,失去雙親後盛芮軒將他接到自己身邊,當親生孩子一般養育,所以,在盛雋嵐心中,盛鄺從來都不是表哥的身份,他從來都是她的親哥哥。
“是的,我知道了,雋嵐這次偷溜回上海,不就是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嗎?其實她又何必如此大動幹戈,這事情我知道與不知道,都不會有任何影響。我和盛鄺之間的感情,遠在六年前就已經結束了,而且也不會有任何後續。”
“采薇,你逃避自己的感情已經有六年之久,你究竟打算逃避到哪一天?難道你打算逃避一輩子?你心中究竟愛著誰,你無需著急承認或者否認,你隻要對得起自己就好。”
“秋秋,我今天好累,我已經困到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感情的問題太複雜,我們以後再討論,好不好?”對著話筒,我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
“你呀,真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知道你這個投行精英工作很辛苦,今天且放過你。不過,我覺得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再次見到盛鄺的,到時候看你還怎麼躲。”
清秋笑著掛斷了電話,她最後那句話,卻一遍遍在我耳邊回蕩,“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再次見到盛鄺的”,不會的,也不應該啊,六年前我倆分手時我的表現如此惡劣,他應該是傷透了心,恨透了我才對啊。雖然表麵上看,是他迫於家庭壓力離開我,轉而娶了門當戶對同樣家世顯赫的富家女,但是我心裏再清楚不過,當時那樣的情勢,其實是我逼著他放開手,逼著他用他的犧牲來成全我。我如此自私惡毒的女子,想必他應該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才對,又怎會為了我重返上海,即便他真的回上海,肯定也是為了企業經營的緣故吧。
我命令自己閉眼睡覺,但內心翻滾的思緒卻讓我一閉眼,腦中就浮現起一個身影,一個讓我六年來一直想忘卻卻無法忘卻的身影。
不得已我打開了IPAD,一個男子深情的歌聲在屋內響起:Sotheysaythattimetakeawaythepain,butI’mstillthesame。AndtheysaythatIwillfindanotheryou。thatcan’tbetrue。Whydidn’tIrealize?WhydidItelllies?YeahIwishthatIcoulddoitagain,turningbackthetime,backtowhenyouweremine。Sothisisheartache?Sothisisheartache?OhbabyImissyou。
而我的淚水隨著歌聲從眼眶中奔流而出,整整六年了,我將這段感情牢牢地封存起來,但是,我知道,我從未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是的,是我固執地守著這段記憶,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