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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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的,歸城算是還完了,感謝您這些年來的厚愛。”餘歸城還是在猶豫,該不該說,如今沒人能救得了餘燁,他是死定了,若不告知一聲,可憐了浮萍皇後,一直在為他贖罪。
“銘王妃是歸城的生母。浮萍皇後為你誕下一女嬰……”眼見餘燁麵上有變化,不再有求饒,怔愣數時對上餘歸城的眼,不信這個事實,又有一絲喜悅,浮萍皇後沒有背叛他,他們有一個女兒,“得知是您殺了銘王,我娘……浮萍皇後早產,容娘把孩子送到她麵前,被她親手砸向牆麵……”
“死了?”餘燁抓住餘歸城的衣袖,淚水比餘歸城還要先落下,發了瘋似不知在找尋什麼,像個孩童仰天大哭,突然抓住餘歸城的劍身,直入心髒。
人群中的餘陽見此慌了,從混亂的人群中逃走,餘燁與餘歸城在說什麼他們聽不清,隻知餘歸城殺了餘燁,接下來要殺的便是他們了。
獨自行了不知多久的路,隻見哪兒山多便往那去,這時一人喊了一聲“執王爺”,餘陽此時哪還敢做什麼春秋大夢,什麼狗屁皇位還是王爺他都不要了,國家都快沒了,保命要緊。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王爺……”餘陽擋住自己的臉,刻意弄亂整齊的頭發,就怕行人認出來。那人也不知是何人,偏執意咬定他就是“執王爺”,還往他往裏塞了一包東西,挺沉重的。
“還給你,囊中解急之時受過你不少恩惠,我見不少人去往常國,往那山頭走便能出皇城,跟著難民同去吧。”
“常國?”餘陽向來不把錢財放在眼裏,不去看那懷內的器物,隻見這男子很是眼熟,可是,他無印象認識這號人。
“你的守衛呢?可見過餘歸城,我在城外沒見他,可是來到城內?”
提到餘歸城這個人,餘陽驚得直指寺廟的方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等那人遠去,餘陽也無心思揣測這人的來頭,逃命要緊。
飛身進入寺廟,翻過圍牆,隻見餘歸城跪坐在地,身前倒著一人,那人胸口一大灘血跡還在往外淌血,未死也必死無疑。
走到餘歸城麵前,摟住他,將人帶離。而餘燁死後,無論是皇室中人還是和尚侍衛,所有人都四下逃離。這群人看著就不是普通人,和尚喊破了喉嚨的經恐怕離了寺廟便無多大的效果,趁早逃命為妙。
“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別來榮國嗎。”亂射的弓箭擦過二人,餘歸城躲開,緊抓樓然雙肩,心中有氣,也有擔憂,“正逢戰時,你便是不要命,也得為你母親著想。”
“我傷好了,可以幫你打。”樓然見宋晚卿也在,帶著餘歸城向他走去,“多謝。”
宋晚卿向樓然輕點下頭回禮,客氣的話他向來不會多說,眼下眾人逃的逃,死的死,再不走,盛兵聽到消息便會往這處來。
“走吧,再不走便遲了。”宋晚卿不願麵見太多殺戮,含笑殺不殺老側妃,他無興趣觀看,何況,他們要麼不是凡人,要麼便不是普通人,早走遲走都是逃得過的,他不同。“告辭了。歸城,保重。”
想來餘歸城是知道的,忍辱負重至今,實在苦了他。再去看餘燁的屍首,佛門聖地麵前死去,總比暴屍荒野好,便宜他了。
“季靈,能活到現在,族人對得住你了,現在,該去向列祖列宗還有族人們請罪了!”話畢,含笑掌心憑空擊向老側妃,老側妃雙手舉起反擊,硬碰硬的同時隻覺心頭悶聲一響,口中一陣腥味,一股液體自嘴角流下,終是沒有力量反擊。
含笑像是如了願,總算願意施舍一個笑容給季靈,隨後退身飛向後方,去看江謠等人。
江謠等人會意,迅速上前,一人一劍劃開老側妃的四肢筋骨。
“何來的深仇大恨,如此殘忍,我為人多年,終是無法理解。”含笑背對季靈,耳邊隻有季靈痛苦的尖叫聲,許是覺得吵,不知是何人割了她的喉,一句話再也說不出,刀口不深,不至於那麼快死去。
季靈可不能那麼快死,她得極為緩慢地流血而死,想叫都叫不出,靜默地等待死亡。
這時,回頭去看孔雀,“若當年來榮國的是我,看到季靈,總該能找到記憶,如此便不會讓小妖們被煉成丹,這些孩子隻會過上普通人的日子。”
“沒有我,你怕隻會讓她欺負。”觀賞了江謠等人報仇的過程,轉過身與含笑同麵對碧藍的天空,“他們的願望便是不再殺人,讓他們來結束季靈的命,可問過他們願意。”
“隻怕我殺了季靈,他們才會後悔今日不多刺一劍。”
頭被切下之後隨意裹入老側妃身上的綢布中,江謠提到含笑身後,“你要的。”
瞬息,眾人眼前一片黑暗,待重見光明時發現已不在寺廟之中,山林之間極為靜謐,過道之上總有幾隻野山雞經過,餘歸城從未見過此等邪門之術,回身去找尋樓然,好在離他不遠,忙上前抓住樓然的手,有溫度,是真實的。
“回去我再向你解釋。”抱住餘歸城,輕拍他的後背,“那不是祿王妃,是孔氏。幫不了你,見你能活著,來此也值了。”
不久前餘歸城抱著必死的決心挾持餘燁,即便將士們不殺他,走得遲的他們定是逃不過盛兵一戰,他們人少,顯然是打不過的,卻在盛兵到達寺廟前便轉移了地方。
“他們、不是人?”作為睦國人的鄰居,餘歸城自小沒少聽過關於睦國的種種傳聞,在睦國成為質子那五年,更是親身經曆,所見所聞過不少奇聞異事,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同站於一起,被之所救。
二人去看四周,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隻有一群走得遲的將士與和尚,許是路過被同帶來此吧。
大漠綠洲,山穴中一排整齊的骷髏頭,幾個帶有紅絲的骷髏頭骨有的發絲尚存,皮肉可能是穴中的老鼠啃去,此刻旁邊的位置又再添一個新頭,高香燒起,含笑默念經文,慰安慘死的族人。
“孽子季靈,利欲熏心,勾結賊人害我族滅門,今日前來還罪。”叩上一首,含笑又再輕念,“晚輩季柔蘭來遲,還請恕罪。”
之後走出山穴,江謠等人浮於半空,合目張嘴,而後自腹部丹田鼓起,從喉中吐出一顆閃現五顏六色光茫的丹珠。
一道道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是幻覺,有人喊她含笑,很是歡快的語氣,最後,告訴她,並不怪她,別再活在仇恨之中,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仇恨了。
最後還是為她著想,“是我自欺欺人,騙自己吧,你們怎麼可能還在……”
含笑無法原諒自己,麵對眼前的所有人與妖,她實在無法原諒自己。
半張開嘴,含笑逼出腹中丹珠,這顆丹珠她不識得是哪位可憐人,生前實力不小,可惜是人,力量被她吞噬盡絕,甚至激起含笑自身血統帶來的力量,實在感激與愧疚。
把丹珠拿到孔雀麵前,懇求他修複此丹珠,願它能與小妖們早日投個好胎,而不入魔。
孔雀見含笑不曾老去,隱隱猜過她體內有丹珠,竟是真的,如今又吐了出來,真的是要命了。
“你想死嗎?”接過丹珠,心上一煩亂,不去看含笑,放下虛弱狀態的眾人,護送他們去尋找家人。
含笑跟了一路,臉上無盡歡喜,終是忍不住牽上孔雀的手,一步步前行,一步步變得緩慢,直到青絲泛白,麵上多了無數皺紋,聲音不再尖細,含笑去看自己的手,心下難過,卻也幸福。
“做為人,活了這麼多年也該知足。你能見我老去,不該高興?”聽此聲音察覺不同,孔雀才轉回頭去看含笑,來不及麵對這個模樣的她,含笑的腿腳不再行動,人往後倒去,孔雀上前抱住,人坐在地中,被孔雀抱在懷裏。
“遇見你,是我一生的榮幸。”最後一刻,眼中無淚,縱有不舍,神態依舊含笑。
抱上含笑離開人群。
江謠等人尋找家人途中是有猜想過可能已不在了,畢竟戰亂時期,無幾人會留在原地。曾經的故居還在,可惜,年久失修隻剩一空殼。
“不知是搬往何處。”去看來往的人群,這些鄰居都很麵生,許是後來路過在此定居。江謠問了幾個多年在此的大爺大娘,聽人說這戲班子早幾年搬走了,那年說是失蹤了一個孩子,不久之後又死了幾個人,說是遇到了什麼壞東西,嚇得搬走了。
這個世間,他無親無故,無恨無愛,茫茫人海,該去往何處?
走了許多個地方,身子感到疲乏,留在一處地兒,那兒大片好山好水,樓亭閣苑行人無數,還有人耍雜技,打鼓奏樂唱曲兒。
曾經,他便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勤苦練功隻為早日登台,再是痛苦,有愛人與友人陪伴倒是歡快,多年不見,甚是相念這種感覺。
——
從盛國先後攻下兩國之後,三國合一,改號為盛。新王朝煬登基之後與各國友好來往,極少再有戰爭,正是國泰民安的日子。
朝煬在榮國呆過幾年,加之與餘陽同盟過一段時日,期間幾次與餘陽同桌喝酒,免不了從這個大嘴巴嘴裏聽說過許多奇聞,還有鄰居睦國的種種事跡。
兩國滅後,待事態安穩下來,朝煬便開始在民間尋找一人,樓丹,那位曾經的睦國大臣。
朝煬派去的人果然沒有令他失望,經過一年的搜尋在一處深山找到了安享太平的樓丹。也是他命長,近百歲的高齡還被人拉下山來到盛國大殿麵見朝煬。
也是見過許多大場麵的人,來到大殿悠然自得,左看看右瞧瞧,心內嘲諷都比不過他自家府院。
朝煬抓他來此,目的他自是清楚不過,不就為了煉丹。
這門在睦國盛傳多年的老手藝自從被毀之後,已無幾人習得,樓丹不懼怕何人,也有心重拿這門手藝,無奈的是,沒辦法再煉。
“不是老朽不願意,多數典籍逃跑時來不及帶走,丹室內又是工具齊全,自然周到,遺憾的是,老朽去不了睦國皇城舊址。”
“若是擔心身體,本王自可派人護你。”
樓丹搖頭,又再笑道,“這把身子骨,老朽有自信能去得了各國。陛下莫不是忘了,那皇城牆上的符文?若那城牆不破,老朽終身都近不得丹室。”
因著樓丹的話,朝煬派人用了小半月的時間推倒了城牆,許多被毀的丹室得到修繕之後,煉丹人重修舊業,樓丹重新得到了那顆二次修煉失敗,而被含笑釋放鎮壓在城牆底下的丹珠,準備再做第三次修煉。
又再一年,還未來得及重修大業的丹室,再一次得到毀滅,這一次不隻是丹室,連人都死了無數,消息傳到朝煬耳中不久,又再聽聞睦國皇城舊址內有些留下來的百姓無故死去,一夜之間整條街都是血水。
“成功了!”煉經成功,這個武器便能築就朝煬的大業,滿足他的野心。
樓丹也是前所未有的滿足,這道歡喜,也就止於半月後一個夜晚,那日是奉朝煬之命打算帶這“武器”到一處地試手,誰知那“武器”過於強大,他無力操控,最後死在那“武器”手下。
未來得及從舊址離開,朝煬得知樓丹死於武器手下,深知那東西已無人能控製,又再封鎖這皇城,免得這武器出了城來危及更多的人,百姓不安,他的國家便會不穩。
沒了樓丹,這春秋大夢,也就穩於現實。
而大戰的六年後,常國,又是一年狩獵節。
樓然與餘歸城在常國定居已有五年,狩獵節上自不會少了他們的身影。
幾位公子哥兒自是認得他們曾經的身份,見他們出現已是常態,雖沒了往日的地位,常國人待餘歸城是充滿敬意與感激之情的。
開場之前,樓然便與餘歸城在閑聊,計劃去往哪兒打,該打什麼動物,回去如何烹飪。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開始調侃樓然像個娘們。
樓然瞪眼去瞧那幾人,又聽有人在他背後議論。
“睦國最後一位質子公主可還記得,當年打獵可猛的那個,你是不知啊,那哪是公主,是公子男扮女裝,實在滑稽。”
“哈……真有其事?”
“當真,半時辰前到場時便聽他們在說此事,說是經商的商人與過路的買客閑聊,嘮嗑出來的。”
樓然當即板住臉,這個消息是何人傳的?莫非是當年那幾個隨從?
這時,當年與他算是交好的公子哥兒經過,認出了他,紛紛笑話。後逮著幾個人刨根問底,原這惡源是曾經的榮國執王,餘陽。
此年間可無少聯係此人,畢竟人總有囊中羞澀的時候,必要時便會上餘陽府上討要。
這餘陽當年逃出榮國聽他的話來到常國,因手頭上有些奇珍異寶是常國沒有的,打起算盤,做起生意。因出身見過不少好東西,慧眼精睛識破不少騙局,生意更是風生水起。樓然後幾年更是親手為他牽線,如今妻子膝歡。
氣不住的樓然沒半月便打著遊玩的借口,與餘歸城找上門。
在店內經營的餘陽聽府中下人來報說是樓然與餘歸城來找,急忙放下生意回到府內,人尚未見著,便遠遠聽見他兒子的哭聲。
一見到樓然,還有他那與樓然嬉鬧過頭,嚇哭的兒子,忙喚他兒到他身邊,恭候二位大駕。
“二位如此清閑,怎有空到我府上作客?”
樓然挽住餘歸城的手臂,去看餘陽,“這不是來探親。你與歸城同是堂親,你也說過,你我要以兄弟相稱,你兒便得喚歸城與我一聲叔伯。”
餘陽自從意識到樓月便是那個往他懷內塞包袱的男子之後,虛驚多時,後見他們找上門便見怪不怪,假裝隻知他是樓月公主的胞弟,如今如此坦白,不免心虛。
畢竟他在背後說過不少關於二人的風涼話。
“得,貴人,要何物您盡管拿便是,銀兩多著呢,我一家大小夠用。”餘陽自是向來大方,這點小錢從不放在心上,何況這人是樓然,危急之中給了他一條活路的大貴人啊。
“事小,事小。就是問你一事,可認得樓月。”
餘歸城見他麵上帶笑,想來氣是打消了,去拍樓然的後背,“注意點,孩子在呢。”
“好侄兒,叫聲叔伯,回頭給你帶我們那的特產給你吃。”孩子不哭之後又想起先前樓然逗笑過他,又再拋棄他爹投向樓然懷裏。
樓然抱起滿心歡喜,遲遲才想起來此還有一件要事。
“來此有一要事。”
餘陽把玩著手上的古玩,聽到是餘歸城說話,不免又是一陣心悸,收住手中的古玩,正正經經去麵對餘歸城,“何事?”
“樓然總提起你,經商之路走得也有幾年,認識的人多,也廣。想向你打聽一人的去向。”
“何人?”這些年失散的人可不少,真要去找一人,恐怕有點難。
“宋家的公子哥兒,宋晚卿。”
——
戲台之上,江謠唱上最後一場戲。
這些年碾轉各地唱戲的他,唱戲是唯一的樂趣,憶起一故人,這才回到榮國故地,隨性上台唱了幾段,一唱便是七日。
不再舞刀弄槍與殺人,這樣的日子忙,卻也安適。不知從何日開始,台下總有一人準時來捧場。
首次以為是巧合,後見常來,這才與他說上幾句。
一問才知,都是為記掛浣雲而來,過幾日便是浣雲的忌日。而這宋晚卿周遊各國,每年也就這時回來故地,偶然聽見一小亭內有人在唱曲,那曲聲頗為耳熟,一聽便再也沒離去過。
樓然與餘歸城之前來過幾回,碰見過江謠,說是一直在打聽宋晚卿的去向。
再之後幾年,樓然與餘歸城二人便極少來此,也隻有宋晚卿常來聽曲兒,一來二往,總能見上幾麵,相熟下來,話語也就多了。
結局
作者閑話:
完結了喲,這篇古耽,完全撲街啊。下一篇盡力,趕緊寫完把現耽撿回來,心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