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蘇被一陣呼喊聲驚醒時，頓時感覺自己全身痛癢難忍，身體裏似乎有無數小蟲在啃噬自己骨髓。外麵一個邪笑著的聲音響起“沒人告訴過你，這條路走不得嚒？”
    麗蘇睜開眼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漆黑。“不要動。”耳邊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麗蘇在黑暗中努力調配自己的感知，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聽覺上。
    外麵又一個聲音響起，是個中年男人“大哥，我看這後生長相這麼俊俏，殺了怪可惜的。”
    接著另一個聲音嬉笑道“怎麼？你還想劫色不成？看不出來二哥還有這等嗜好哈哈哈哈”
    “三哥，你仔細瞧瞧這小子的臉，倘若他穿上女裝，恐怕這世上沒有女人能及。”
    “五弟。。你怎麼也？”
    “都閉嘴！”一個如雷的聲音響起，顯然是這夥人的老大，他一張口果然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小子，隻怪現在江湖大亂，我們也是混口飯吃，留下你的車馬錢財快走吧。”“大哥！你怎麼這麼就放他走啊！”
    麗蘇此刻已經完全調整好感官，隨著身體上疼痛感的消失，身邊人的呼吸跟心跳聲漸漸清晰，自己甚至能聽到距自己幾步之遙外八個平穩的呼吸聲。這八個人的呼吸中混著殺氣，還有淩厲的劍氣。麗蘇心下一緊，能感覺到這八個人內力之強絕不是尋常角色，而且從他們的站位上來聽，他們此刻已經站定在一個陣法上。
    突然麗蘇聽到陣法中間竟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抬了抬衣袖，衣物摩擦的聲音細碎輕柔，一聽就是上好的綢緞布料。麗蘇驚得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這個人竟然沒有呼吸跟心跳聲！突然這個人開了口，是華城！
    他聲音聽不出喜怒“我還不想殺人，你們快走。”
    曾聽聞江湖上有一種閉息大法，就是用內力調節全身，達到呼吸跟心跳全部變慢的內功。練成之後便可做到真正的無聲無息，即使是伏擊頂級高手亦能不被察覺，一直以來是暗殺者夢寐以求的神功。但想練得此法需要及其深厚的內力，據說還要在海底承受常人無法承受之壓力，至今未聽說誰練成此功。難道華城已經。。。可那日在殿內自己分明聽到他的喘息跟心跳聲，難道是故意讓自己聽見的嚒？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大笑“這小子生的俊俏，可惜了，竟是個傻子。。”那人在大笑間震起不少沙塵，沙礫拍打在車身發出“啪啪”的聲音，奇怪的是這聲音居然是帶著節奏的。看來此刻他們終於統一了意見，全部動了殺心。這八個人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渾然一體，就連心跳聲都打在一個節拍上。“居然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至今還沒有人能破了我們的羅刹陣，你今日。。”話沒說完突然風聲呼嘯，隻一瞬間，天地間便靜得出奇，風停了，沙礫落了，血液慢慢流入沙地，似乎一瞬間便被土地吸幹了。
    布簾被掀起，他似乎已經坐在自己對麵，果然毫無聲息。“燕雀，繼續趕路。”
    “是，掌門”剛才那個陌生的聲音應了一聲，出去駕駛馬車。
    麗蘇聽到他聲音的一刻頓時放鬆下來，鬆開感知的瞬間渾身的痛癢再次襲來，咬起牙竟感覺牙齒似乎都是鬆動的。悶哼一聲把身子蜷的更緊。
    對麵的人衣袖摩擦，身子動了一下，這一次他的聲音不似殿前嫵媚，也不似殺人時陰狠，更沒有以往的戲虐。清冷中沒有任何感情，但擲地有聲又讓人如此安心。他說“馬上就到了。”
    華城看著麗蘇茫然的睜著眼睛，原本總是亮閃閃的眼如今一片灰暗，皮膚幹皺儼然一副老婦模樣，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把臉縮回去重又蜷起身體。華城也轉過臉去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響起均勻的呼吸聲，華城緊皺的眉慢慢鬆開了。
    麗蘇感覺到自己被抱起來，耳畔聽到他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在外看守，不許任何人闖進來。”
    “可是掌門，夫人說。。”之前那個略帶沙啞的陌生人小聲提出質疑，被華城冷酷的聲音打斷“滾出去。”
    他碰觸的地方疼痛難忍，可麗蘇不想掙紮。他抱著自己走進了一個地方，接著耳畔傳來水聲、風吹過竹林的聲音、還有蟬鳴。
    這裏是。。麗蘇抬起頭，感覺到熱氣在身邊圍繞。
    華城看著她的腰帶，遲疑了一會兒，最終伸出手解開，她向後躲了躲，伸出幾乎露出骨頭的手輕輕擋在胸前，顫抖的嘴唇緊抿著。
    “沒事的，我們來過這裏，記得嚒？”
    麗蘇微皺起眉，別過臉去，卻沒有再躲閃。
    “這裏是唐門的溫泉，我們曾經來過這裏的。你中毒了，但曾經你我都喝過“玉門醉”，配合唐門的溫泉可以解百毒。”華城耐心的解釋著。
    很多年了，他都沒有這麼耐心過，也沒有對任何人解釋過什麼，他隻下命令，不管什麼樣的命令從沒有不遵從的人，所以他從來不需要解釋。
    他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隱忍，他似乎隱忍得太多了，所以平日裏他連眼神、聲音、表情都被一一抹去感情，曾經那個眼中含著笑的華城不複存在了，他即使勾起唇角，別人也會露出驚恐的神情。
    從過去到現在，仿佛隻有對她，才能讓他真正耐下心來。也隻有她能看懂他，即使他依舊沒有表情。
    華城迅速脫掉自己的衣物，他怕身上衣服的褶皺會碰疼麗蘇。
    接著開始小心翼翼褪下麗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最終露出滿是皺紋的身體，華城眉頭皺的很緊，手臂不可控製的收緊了幾分，麗蘇立刻“啊”的驚呼出聲。
    同時門外一個人影閃進來“掌門！發生什。。。”
    燕雀一進來就看到華城赤著身雙眼通紅，還沒看清他懷中抱著的是什麼，眼前突然紅光一閃，便陷入一片漆黑。
    “嗯。。”麗蘇身體蜷起來。
    華城用絲線把燕雀的屍體毫無聲息的靠在牆邊，重又轉過臉來。
    他抱著麗蘇的雙臂緊繃著，青筋都爆出來。麗蘇呼吸沉重，不知是昏昏入睡，還是強忍痛楚。華城一雙眼被血絲占滿，一眨不眨的盯著懷中這具怪異醜陋的身體，他此刻的神情看起來比麗蘇的模樣更嚇人。
    他默默趟著水，渾身的肌肉緊繃著不敢再動絲毫，他甚至不敢呼吸，也不敢心跳。
    他一步一步走的非常慢，仿佛朝聖。等走到了池水中央，他又緩慢的放低手臂，將麗蘇的身體一點一點沁入水中。
    麗蘇此刻已經進入昏迷狀態，她白色的發絲在水中漂浮著，掃過華城裸露的腰身，感覺很癢。華城眼中終於顯出些許笑意來，這笑跟他往日的笑容都不一樣，僅僅這一絲笑意，竟如春風拂過複蘇萬物般，讓他寒冰般的麵容一下子溫軟許多。
    下一刻他俯下身去，靈活的舌頭撬開她的唇，將空氣送進她口中。
    有種她必須依靠自己才能活下去的感覺。華城在想，就這樣一直下去，也好。
    “世人皆知皇帝老兒後宮佳麗三千，如今世人卻都在羨慕華掌門擁有數十萬女弟子，左擁右抱堪稱天下風流第一人，如今一見，果然風雅的令人乍舌呢。”石碓後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華城臉上的笑意一掃而光，微皺起眉，卻並未抬頭。
    “看夠了，還說不夠嚒？”華城開了口，話中帶著殺意。
    “閣下跑到在下門前風月，在下自愧無力阻擋。”那人終於走出來，是個身著青袍，腰係金帶麵容姣好的少年。這少年麵若桃花眼中笑意盈盈，卻不知為何讓人看了有種莫名的膽寒。“可這等風月之事，在下也並非很想看”少年麵色一凜，眼中突然寒光乍現，也露出殺意。
    “說吧，要怎樣才能解這毒？”華城又俯下身給麗蘇換了口氣，再抬起頭時已經沒了殺氣，換了一張淡漠的麵孔。
    那少年莞爾一笑，抱胸靠在石頭上“華掌門是知道江湖規矩的。。。”
    華城不耐的沉聲打斷他“我的命，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