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汪戰北從半昏迷中醒過來。
    蕭衍麵色不動，心裏卻很驚訝。以這人受傷的程度，就算是有自己的藥丸，要想完全清醒過來也應該要將近一夜的時間，那可是距離極近的兩槍，而是看傷口的形狀應該是特製子彈。但對方居然半個小時就醒了，這恢複能力著實驚人。
    章傑跟汪戰北大概講了情況，得知自己是被身邊這個年輕的代付所救，汪戰北對蕭衍點頭致謝。
    蕭衍笑了笑，“不用這麼客氣，我是醫生，你是傷者，救你是應該的。”
    章傑聽著蕭衍的話就想嗬嗬，如果這話是在他支付了一萬五的醫藥費之前聽到的，他可能還會稍微感動一下。
    汪戰北看著蕭衍的笑容，又慢慢轉過頭，不再說話。
    章傑趁著蕭衍轉身去拿消炎藥的時候笑著問汪戰北，“有沒有覺得這醫生特別年輕？長得也挺好看，跟電視上的那些小明星似的，我原本還挺擔心他的醫術，沒想到一顆藥丸就把你給救了，人不可貌相啊！”
    汪戰北轉頭，麵無表情地閉上眼睛。
    章傑沒介意，已經習慣了，汪戰北就是這麼話少，就算開口的時候也特別容易把天聊死，外號“話題終結者”，他的其他搭檔就經常問他為什麼這麼想不開非要總跟汪戰北說話。
    蕭衍拿藥回來，都是有消炎效果的草藥，用牛皮紙一小包一小包地包好，再統一裝到一個大袋子裏交給章傑，裏麵有個小紙條，寫著什麼藥該怎麼熬製。
    章傑直接把紙條拿出來看，“謔！蕭醫生真是寫的一手好毛筆字啊！我不懂這些都能看出來蕭醫生寫的特別好看！”
    蕭衍輕笑，“章先生過獎了。”
    “隻不過這熬製草藥實在太耗時間了，而且我們平日裏也比較忙，生病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戰北這傷著，也不好自己給自己熬藥，咱們有沒有西藥？或者想剛剛您那個藥丸那樣的成品藥也成啊，省點事兒的！”
    “是可以做成藥丸，不過我現在手上還沒有，而且我們這沒有西藥。反正就是些消炎的，你們若是嫌麻煩可以自己到外麵藥店或者醫院去買，不著急的話也可以等我這邊弄好了藥丸之後派人過來拿，估計要後天才能出來足夠的量，明天就用草藥或者去買西藥將就一天，你們自己選擇。”
    章傑輕輕推了一下汪戰北，“你說。”
    “買西藥。”
    章傑聳肩，一點也不意外汪戰北這個選擇，“別介意啊蕭醫生，他不是不信你的醫術，就是特別怕麻煩。”
    蕭衍笑著搖搖頭，“不會，也是我這還準備不夠周全，診所剛剛開業，有好些藥都沒有弄好。”
    “原來是新開業啊！難怪了！開幾天了？”章傑又找到了話題。
    “明天才是第一天營業。”
    章傑眉梢一挑，“那戰北不就是蕭醫生的第一位傷者了？”
    蕭衍點頭，“確實。”
    章傑撇嘴，“第一位您也不說給點優惠！”
    “您怎麼知道這不是優惠之後的價格？”
    “真優惠了您怎麼不說？”
    “還沒來得及說。”
    “……”
    汪戰北睜開眼睛，章傑立刻閉嘴了，正要說的話被憋了回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汪戰北又閉上眼睛。
    蕭衍盯著汪戰北的臉看了一會後，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這是他第一次用手機的照相功能，感覺就像修真界的留影石一樣，不過使用起來更加方便。
    章傑注意到蕭衍的動作，想笑又得忍著，最後小聲道：“蕭醫生要不要也給我拍一張？”
    蕭衍收起手機，溫和道：“不用了，謝謝。”
    章傑：……
    因為汪戰北需要好好休息，再加上天都這麼晚了，村裏也沒有旅店或者招待所，於是蕭衍就讓他們在診所裏住一夜，當然，章傑又交了一百五的“住院費”，租個彈簧床都要二十。
    蕭衍也不好就直接把兩人丟在診所，便也跟著在這住了一晚。他之前在網上買了一張按個按鈕就能變長當成床用的沙發今天剛剛送到，現在正好派上用場，贈送的小毯子就給傷員披上，自己還能披著白大褂。就隻有章傑，在什麼都沒鋪的彈簧床上用懷疑人生的目光看著潔白的屋頂。
    第二天一早，蕭衍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完全亮起來，汪戰北和章傑不見了，什麼時候走的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彈簧床收了起來，小毯子也疊好放在病床上，門關得很嚴實。
    蕭衍揉了揉眼睛，看著牆上的表，隱約確定是五點多。
    “走的真早啊！”
    蕭衍自言自語了一句，便掀開白大褂，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繼續搓藥丸。
    在藥櫃前站了很久，猶豫是搓止血的還是特效消炎的。考慮了將近半分鍾，蕭衍最終取了消炎的材料。
    不到八點鍾，宋離他們就都到了。住在同一棟樓裏的好處就是有一個人起來就能叫其他人，保證都不遲到。
    蕭衍正在處理材料，看人來了就招呼了一聲，讓他們收拾一下準備營業。
    三人看到病床上的血跡，都變了臉色。
    他們在這個小診所工作了有一年，這還是第一次見血。
    宋離撐著病床邊上的架子，腳交叉搭在一起，“昨晚有人來看診？”
    “恩，一個受了槍傷的，被另一個扶著過來。傷勢比較嚴重，不過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在這住了大半宿就走了。”
    老薑頭幹瘦的手點了點：“現在是上世紀八十年代？”
    蕭衍抬頭看過去，老薑頭停頓了一下又恍惚道：“我隻是覺得你說到槍傷的時候語氣太平淡。讓我懷疑我現在到底是在二十一世紀還是二十世紀，我以為我記憶又出問題了。”
    毆冬葵驚訝地連泡泡糖都不顧得嚼，“你別告訴我你就留他們在診所待了一夜！”
    “不然呢？他們又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受槍傷的那個不宜顛簸。”
    毆冬葵拍腦門，“你就不擔心他們是不法之徒？會受槍傷又到我們這種小地方來瞧，能是什麼正經來路？昨晚還就你一個人，你就不怕他們殺人劫財？”
    蕭衍聳肩，“真要殺人劫財也不會來這裏，而且我覺得他們不像壞人。”
    “怎麼覺出來的？”
    “長得好看，特別是那個受傷的，”蕭衍又肯定地加了一句，“特別好看。”
    宋離挑眉，“女的？”
    蕭衍搖頭，“兩個男的。”
    三人看著蕭衍的目光都變得十分微妙。
    蕭衍搖頭輕笑，“我隻是對美的事物都有種本能地欣賞，不拘性別。”
    宋離打了個響指，“那你跟我是一樣的，我們都是以一種藝術審美的眼光去看待，但我可能就是因為長得太過英俊，所以總是被人誤會。葵姐，現在你相信我每次盯著美女胸部看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任何下流的思想了嗎？這就是美的欣賞，多向蕭醫生學學你就能理解我了。”
    毆冬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人家是真欣賞，你是真下流。不過說真的，蕭醫生，以後你還是不要接待這樣的人，再遇上這種事可能直接報警還好一些。不能因為人家好看就不提防，長得好看的人也不一定就好人。”
    “報警沒用，”老薑頭扯著嗓子道，“從我小時候開始警察就總喜歡完事後到場，現在也一樣！哎？我是真的報過警還是看的電視？”
    薑老頭陷入日常自我懷疑，蕭衍搖搖頭，把昨天晚上賺到的錢入賬。
    看到賬目上多出來的數字，毆冬葵嚴肅正經地說道：“昨晚那兩個可能真的是好人。”
    蕭衍笑笑沒說話，讓宋離和毆冬葵收拾一下。染血的床單不能再用，洗不幹淨，幸好他之前買了不少，也已經做過消毒，找一張換上就是，就是病床得好好消毒清理一番。地上也有滴落的血跡要弄幹淨。
    忙乎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弄好了，宋離就坐在一邊看蕭衍給他的小冊子，毆冬葵就湊過來看蕭衍處理藥材。
    “蕭醫生，要幫忙嗎？”
    蕭衍偏頭微笑，“好啊，不過你最好吐掉口香糖，然後像我這樣戴上口罩！”
    宋離指著毆冬葵大笑，“哈哈！蕭醫生是怕你把吐沫星子噴到藥裏！”
    毆冬葵直接拿出嘴裏的泡泡糖就要朝著宋離砸過去，這動作應該是做過千百遍了，十分熟練，可蕭衍輕咳一聲，毆冬葵就停住了，撇著嘴將口香糖扔進了垃圾桶，狠狠瞪了一眼宋離。
    宋離嘿嘿笑著，“我以為你會再吃回去，以前又不是沒這麼幹過，怎麼在蕭醫生麵前還講起衛生了。”
    毆冬葵咬牙，修長纖白的手指指著宋離，“別逼老娘動手！”
    宋離本來要繼續嘚瑟，對上蕭衍含笑看過來的眼神就下意識地低頭看小冊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三個都感覺這個看起來溫和愛笑的年輕醫生比以前動不動就要發火的地中海要可怕得多。從前他們敢明裏暗裏地捉弄地中海，卻是不敢這麼對待蕭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