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需要內啡肽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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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怎麼會傻到去接她?
    Demon無法理解現在的自己——一杯冰水順著咽喉灌下,但起不了什麼作用。他的腦門好像要炸開似的。
    一直以來,他像個局外的旁觀者,冷冷地看待周圍的一切,可是,自從遇到葉波心後,他的理智與鎮靜卻常常失控,就像現在,今天發生的事竟讓他如此心煩意亂,心緒不寧。
    使他惱怒的到底是什麼呢?是葉波心因為工作顧不上吃飯,還是聽到周曉燕這麼說時,沒有絲毫猶豫地就衝過來——這番無法解釋的可笑行為?明明已經吃過飯了,卻說自己餓了。
    老天,他竟然將自尊心降低到這個程度了嗎?
    最要命的是,那個傻瓜還偏偏不領情。
    就因為裴陌寒,而再一次拒絕了他。
    曆史的重現,真是萬分不爽。
    這麼想著,他沉悶地拿起電話。
    Demon叫來了Tony,卻把他撇在一邊。
    剛才在電話裏,Tony隱隱覺察到,Demon被什麼煩心事困擾著,他的好奇心瞬間被激起了。
    這絕對是件新鮮事!
    於是,他滿心歡喜地期待自己,像魚兒一樣,遊來遊去,遊進Demon那幽暗、寒冷、謎一般的內心深處。
    當烈酒在體內流淌,酒後便會吐真言。他準備好了,要在一番痛痛快快的酣飲中,傾聽Demon盡情地向自己吐苦水。
    誰知,當他飛快趕到的時候,隻見Demon若有所思地奮鬥在跑步機上,幾乎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說,陪我一起健身吧。
    他才不會傻到在這個點健身呢。
    獨自啜飲著美酒,Tony低頭瞟了一眼腕表,距離到Demon家已過去了一個鍾頭,這個主兒依然沒有消停的意思。
    心裏暗自疑惑,直到聽到他小聲咕噥了一句:
    “瞧她樂得,你師父請你吃飯就這麼高興?葉波心,你是糖做的嗎?這麼容易就感動得化了?”
    Tony頓時茅塞頓開,露齒一笑。
    他煞有介事地走到Demon的跑步機前,淘氣地問:
    “你好像在這個機器上跑了1個多小時了吧。請問你突然這麼賣力的原因?”
    “產生內啡肽。”
    “所以呢?”
    “科學上說內啡肽是一種能讓人愉悅的物質。可以通過長跑獲得。”Demon喘著粗氣,邊跑邊答。
    “怎麼,現在心情不好嗎?為什麼呢?讓我猜猜……情緒起伏不定。”Tony打趣道:
    “噢,這樣子估計是遇到真愛了。”說完,他發出一陣邪惡的笑聲。
    Demon按下停止鍵,從跑步機上退了下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麵無表情地說,“現在,陪我去練拳。”
    當又一記重拳撕裂空氣,旋風般擊在Tony手舉著的靶子上時,他終於忍不住地大叫起來:
    “停,停,停,打住……別、別打了,”他嚷道,“Demon,你手不疼我都疼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拳力道多大啊。”
    “舉起來。”Demon沒有理會他的控訴。
    天哪!這個人簡直不屬於人類!Tony想到,等到Demon筋疲力竭、說停下前,他一定早就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對,他一定會的。
    是采取策略的時候了。他靈機一動,話鋒一轉:
    “那個過氣拳王你還記得嗎?”Tony說,“他是不是還一直找你挑戰?”
    果不其然,Demon的臉沉了下來,貼在頰邊的拳頭鬆弛了。
    “今天到此結束。”
    Tony暗自偷笑,望著他走出練功場,就在快要走遠時,背後傳來一聲:
    “客房你自己挑一間。”
    一絲微笑浮上嘴角,他聽出了其中親切的味道。Demon知道自己喝了點酒,又如此晚了,所以才不讓他獨自回去吧?
    他舒適地仰臥在一張大床上,心裏想,驕傲、冷漠、甚至有些麻木得不近人情,這些都是Demon,沒錯。可是,有誰窺見到,隱藏在這表麵下的、那性格深處的其他東西?
    不了解他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因為他從來也不明明白白地將它們顯示出來,揭示於眾。
    沒有討喜、漂亮的話掛在嘴邊,他從不會讓你去稱讚他。
    這些是Tony在與Demon多年的交往中體會出來的。
    要說起他們的相識,是從小學開始。那時他就注意到,這個寡言的、瘦削的男孩,蒼白的手臂上總是帶著細小的傷痕,那時他不清楚,也沒有追問,一直到幾年前的一天,Demon喝醉酒時,無意間談起兒時的事情時,他才恍然大悟。
    小時候與繼母不和,Demon沒少挨父親的打。裴越清總用那種長長、細細的樹枝條教訓他。打在手臂上,都是看不見的、極小的傷口,卻很疼。甚至有時出血了,裴越清也不知,而被子上留下了點點血跡。父親看到後,啞著嗓子說,這孩子流血了怎麼不說呢。提到這些的時候,難得流露出感情的Demon,眼眶紅了。
    可是,挨打的日子仍然沒有休止。有一次,Demon無法忍受,離家出走。一個小孩,獨自走了兩天的路,一輛輛大卡車從他身側呼嘯而過,卷起一團塵土。夜晚,他就坐在商鋪前的台階上,半睜著眼睛,醒醒睡睡。
    饑渴、疲倦、害怕都是那兩晚孤單的名字。
    後來,他們在讀高中時分開,數年後,意外地在美國街頭相遇。
    Tony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出身高貴的富家公子,竟會在美國做苦工。木工、搬運、打雜,Demon邊打工邊學習,拳擊也是那時候開始練起的。為了支付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他又去打拳、參加比賽。
    什麼樣的隱忍可以讓人暫時低下高貴的頭、沉澱所有的傷苦?在什麼樣的絕望與頑強中噴薄出超越自身極限的爆發?而又是怎樣深沉的一顆心,在這片燦爛的榮光中緘默?
    狂熱的觀眾嘶喊著勝利者的名字,卻不知期間的經過是何等曲折,所受的煎熬非一般人所能忍。
    受傷,流血,骨折,甚至當肌肉“嘩”地一聲在你眼前撕裂的劇痛。
    也許當苦難降臨到身上時,當疼痛席卷全身時,人們做的隻有忍受,這時便會發覺人類忍受劇痛的能力是如此的頑強。
    但是,他本可以不必經受這些,可是他拒絕了裴越清的施舍,認為那是對他母親的背叛。
    這就更令Tony欽佩和敬畏。這就是他眼中的Demon——驕傲、不屈、堅韌、自持。他從來不是兩隻手放在口袋裏無憂無慮地虛度歲月,他的生活裏沒有撫慰,也沒有疼愛。
    他曾為這樣的Demon歎息。現在,似乎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似的,Tony感到無限地寬慰。那顆習慣了麻木的心開始漸漸複蘇、喚醒,今天甚至被葉波心微微地攪動了。
    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但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好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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