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童忌躺在床上反複琢磨他白天的話。
    看起來他過去並不知道自己性取向。
    而且他說，你也是第一次。
    也就是說，他也是第一次。
    突然有點興奮是怎麼回事？
    其實之前童忌生他的氣主要是因為覺得自己被喜歡的人酒後隨便就給侵犯了，一個是那確實是自己第一次，另一個是對方明顯毫不在意，根本在單純發泄。
    但如果他當時是在不明確自己性取向的情況下突然上了頭，又酒精發作做了那些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也就是說，如果讓他保持衝動，過不了多久他就徹底彎了。
    然後。。。
    至於那合約，三年也好，五年也罷，即使是十年二十年，它是雙方製約不是嗎？我不能離開，他也不能單方麵終止。也就是說。。這簡直是張結婚證。
    這紙合約的另一層含義。。。可以這樣理解嗎？
    可以現在簽嗎？
    冷靜冷靜。。
    矜持矜持。。
    第二天一早，童忌頂著黑眼圈一下樓，就看到沙發上毯子被疊得整齊，人卻不在。前後院都找了一圈兒還是不見人。
    去了趟衛生間，熱了兩盒牛奶，正準備烤麵包，門開了。
    男人一襲白色運動服走進來，手裏拎著耷拉著耳朵的王喜柱兒。
    “你去哪兒了？”童忌把切片放進麵包機。
    “晨跑，遛狗，挨說。”
    “挨說？”童忌抬眼，有些好笑，誰還能說過你？
    男人指著王喜柱兒低喝“坐下！你今天沒有早飯了！”
    王喜柱兒低著頭嘴裏哼哼唧唧，側過頭偷偷看童忌。
    “它闖禍了？”
    男人抱著臂沉沉嗯了一聲“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對門兒送孩子上學，走到門口他媽媽指著一盆花骨朵兒跟小孩說你看這差不多了，應該今天夜裏就開花了。我就掃了一眼，是盆曇花，看樣子確實快開了，那小孩特別興奮正跟他媽媽商量能不能晚上把它搬進臥室去的時候，它！王喜柱兒！”邵隱火冒三丈指向伸著舌頭的狗狗，後者被他一指立刻閉上嘴巴，又耷拉下腦袋一副認錯相。“上去一嘴就給嗥下來了！咬著花骨朵兒跑的那叫一個快！小孩兒當時就傻了。”
    “。。。”童忌仔細一看，王喜柱兒嘴巴邊上果然有點兒可疑的綠色碎葉片兒。忍著笑問“然後呢？”
    “然後？”男人似乎也覺得可笑，彎著唇搖頭“然後我就被那小孩兒的爸爸念叨了十分鍾。”
    “等等。。不是他媽媽帶小孩出門嗎？”怎麼一會兒又變成他爸爸了？
    “哦，那小孩兒一哭他爸爸就出來了，結果一出門看見他媳婦正問我微信號呢，一下就火了。”男人語氣間有點兒無奈。
    “。。。。”童忌點點頭，感覺最可憐的就是那小孩子了。低頭看了看闖禍的王喜柱，又看看一臉無辜的男人，心想你們兩個都挺禍國殃民的。
    邵隱拿著小刀把黃油一點點抹在麵包片上，接觸到烤熱的麵包，黃油立刻融化變成透明的黃色，非常勾人食欲。
    童忌看著他拿刀的手，再次被吸引。
    男人察覺他的視線，動作自然的將抹好的麵包片遞過來。
    童忌也沒推辭，接過來就咬。“你說那合同。。。。”
    男人拿起另外一片慢慢抹著，聽童忌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手上動作絲毫沒停，抹好才輕輕放下刀子，抬眼看他。
    “。。。。”本想效仿他的樣子試探一下，誰知他心理素質這麼好，雙眼毫無波瀾的看過來時，反倒是自己慌了神，“我。。想看看。”
    男人隨口嗯了一聲，“我擬好給你。”
    “這。。還要現擬麼？”這無所謂的態度讓人隱隱有些不安。
    “不然呢？”男人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克製著不讓它綻放“你以為我會天天跟人簽這類合同嗎？”
    兩人在公司呆了一上午，一個看報價，一個找老板聊天，下午快兩點時，老寧突然接了個電話，回來時喜形於色“有活兒幹了！”
    半小時後，童忌手裏拿著一本公司資料，用手機一邊查閱項目資料，一邊背著包往外走，身旁跟著兩個女助理，還有聲稱要去學習幫忙的邵隱。
    幾人到項目上時，甲方還沒到。也是個別墅區，邵隱背著手溜溜達達不知去哪了，童忌在門口一再看表。
    等邵隱回來時正好看見童忌在係鞋帶“還沒來？”邵隱看了看表，遲到34分鍾？“還是已經走了？”
    “剛來了個電話。。。”童忌有些無奈。
    “什麼情況？”
    “說後門能翻進去，讓咱們自己測量一下。”
    邵隱哼笑“什麼人啊？”所以這小家夥是真準備翻進去？
    童忌站起身老老實實回答“講土話，本地人。”
    邵隱挑眉看他“錢收了？”
    “沒有，說看完方案滿意了再交定金。”
    “。。。”這實誠孩子，如果沒有我，你出門就是挨坑的貨。“走吧，圖我拿到了。”
    “什麼圖？”
    “建築圖，跟旁邊那棟同戶型的施工圖。”
    童忌狐疑的看著兩手空空的邵隱，他溜達了一圈兒什麼都拿到了？在哪兒拿的？
    “物業已經發我郵箱了，走吧。”他總能明白別人想問什麼，但別人卻總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公平。
    晚上，兩人吃過飯各自回屋。
    半小時後，門外響起遲疑的敲門聲。
    邵隱套上運動服去開門，果然，門外站著頭發蓬鬆得像小狗兒一臉躊躇的童忌，這家夥懷裏緊緊抱著電腦，身旁還坐著王喜柱兒。
    邵隱靠著門似笑非笑看著他倆。
    “那個。。我可以用一下書房嗎？。。需要。。需要做那個方案。”小孩兒開了口，聲音軟軟的，剛剛衝過澡，身上似乎還帶著一股熱氣。
    邵隱側過身“請便。”
    三層整個是個大主臥，先進小客廳，然後書房跟臥室都沒有門，兩個大埡口麵對麵對著，分別開在小客廳兩麵牆上。
    也就是說，當童忌坐在書桌上時，小客廳的全貌跟臥室的大床盡收眼底。
    這個視角好，童忌不動聲色打開電腦。
    開機的空閑拖著下巴搜尋他的身影，正看到他往王喜柱兒脖子上拴狗鏈。察覺到童忌的目光，他抬起頭來“我帶他出去轉轉，你工作吧。”
    什麼情況？從昨天談完話起，他在克製自己？還是他真冷靜到不近男色了？
    正經的過頭了，大魔頭。
    這邊的童忌費盡心思琢磨著像他這種人要怎麼撩，那邊的邵隱插著兜往外走，路過餐桌時瞥了一眼，笑了。
    找個理由都這麼牽強，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