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老舊，昏暗的走廊光線，暗紅色和綠色的搭配風格。白砂在專業書上看過這種風格，在某個時代流行過。
    為了照應，季深隻開了一個標間。
    進了房間後，白砂目測了一圈，用手摸了摸牆壁——上麵貼著金色花紋壁紙，感受著手上的觸感，接著敲了敲，聽了下聲音，才確認準確的時間點。
    “這是五十年代流行過得一種建築材料，用的是一次性預製板拚接。在工廠用模板製作一個框架，直接套在裏麵的鋼筋上，裏麵填充一種廉價的改良混凝土。”
    “那個時候人口膨脹，於是有人發明了這東西，但是它存在很多隱患，上麵瞞著不報道出來。國家大力倡導這種廉價方便的房子，剛開始皆大歡喜，都以為有了解決辦法。”
    “人們花了大半輩子的錢買下一套預製商品房，可沒住到十年，就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漏水、材料隨空氣老化。他們挖開一看，裏麵都爛了，甚至有些結構承重的鋼梁都被鏽蝕了。”
    白砂說著，忽然一隻手伸了過來，他睜大了眼睛，那隻手把牆上的壁紙一撕，“你幹嘛撕人牆紙？明天得下去前台交罰款了。”
    季深看著他，眼神有點無辜，“就想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白砂斜眼望了一眼看不清原有牆壁顏色，坑坑娃娃、長滿黴斑、還布著幾條細碎裂紋的牆體，跟他猜的八九不離十。
    斐達洗完澡出來，就見他們在聊天。
    白砂回頭一臉震驚地看向它，“我…勒個去。”。
    它把口罩摘下了，露出一張介於青少年的臉，五官猶如技藝高超的雕刻家一刻一鑿靜心雕琢出來的那樣，幾乎成黑色的深棕頭發，在光線下發絲還閃著幽深的紅色。
    凹陷的眼眶中嵌著一雙充滿靈氣，仿若會說話的黑色眼睛。眉眼深邃，五官立挺，氣質平和中又帶著點疏離矜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本流行雜誌上下來的明星呢。
    “你那一身鱗片呢？”白砂問道。
    斐達沒想到出來第一句話會被問這個，他撩開長袖，展示了下還健在的鱗片。
    白砂才發現，隻有臉上和手上的部位鱗片消失了，“你怎麼不把它們都除掉？”
    “沒有除掉。”斐達說著，接著心隨念動，臉上皮膚再次出現暗青色鱗片。
    “怎麼做到的？”
    “皮膚纖維出現了一些變化，但不能控製大麵積改變。就像你們冬天穿上兩件衣服，露出裏麵的會冷。”
    “所以那一身鱗片成了你禦寒的外套。”白砂反問道。
    “是的。”它說完後眼皮低垂，眼神暗淡沉鬱。它今晚完成了一次成長進化，或者說是那個男人在身體血液裏的侵略步伐又加快了，他能感受的到這不屬於它的部分。
    “神奇。”白砂誇了一句。
    季深去隔壁的餐館打包了幾份飯菜，有人注意到了這個陌生的男人。他瞟了一眼，基本都是本地住戶，也有幾個外來人口，大概四五個的樣子，但不是追殺他們的那夥人。
    斐達和白砂留在旅館，白砂對斐達的樣貌很新奇。心想：這孩子年紀要再大點，說不定真就是他喜歡的那款，他都可以想象這孩子以後會迷倒多少女人了。
    斐達望著白砂，他在搜索路況，以確定明天的路線。
    斐達坐在床頭望著他，那種熟悉感又再次降臨，猶如虛空中一隻手想將他拉回什麼重要的地方，那個地方承載著一個人最重要的感情。
    眼前一路幫助它的男人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它試著去用語言描述，像是久遠到小時候喜歡過的一種食物，酸甜可口，入口就是汁爆香軟。
    那是它妹妹小芽的撫養員偷偷帶給它的，它喜歡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麗莎發現了，讓上級把妹妹的撫養員辭了，還把那些糖果搶走了。她說那是人類才吃的東西，它們是高級生物，不需要吃這種工業產品，會汙染它們的基因。
    並且跟他們講了一個古老的故事，說以前的人類喜歡吃一種“泡麵”的零食，有個人吃多了最後得癌症死了。
    就在思緒不知道飛哪去了的時候，白砂出聲了。
    “就兩張床，今晚我們睡一起吧。”白砂提議道。
    “好。”斐達點頭，看著那張白淨清俊的臉忘了想要什麼。
    倒不是它覺得這張臉有多美。它的審美僅僅停留在能力強，能製造各種炫酷技能的同伴身上。
    比如它妹妹的朋友小藍，毛發旺盛，有著超強的夜視能力和在林間上躥下跳的驚人彈跳力，晚上玩捉迷藏遊戲就跟開了掛一樣。
    再比如它的敵對勢力小霸王，滿臉黃色疙瘩，沒事就愛過來挑釁，嘴裏還能噴火，好幾次都差點把它烤熟了。
    對於人類的審美，它以前覺得麗莎是最美的，後來沒有了，現在…這人——幫了它那麼多，勉強算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