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區是一片叢林，叢林裏麵藏著多個半圓形玻璃房，就在一日前，這裏還住滿了客人，現在已經被清空，除了一個玻璃房。
    0527在裏麵蜷縮著，靠在石潭邊，穿著寬大的白色病服，裸露在外的皮膚長滿了長著五顏六色的鱗片。
    她的身體不太好，身上的鱗片顏色不再有光澤，從根部泛白脫落，看上去瀕死的模樣。
    0527看到她們的到來眼中閃著哀求，發白的嘴唇顫抖著，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夜之間全部夥伴都消失了，她的撫育人也不再關心她。
    梵女士站在那兒打量著她，盡管幹這行已經多年了，但此刻仍覺得不可思議。
    明明0524和0527是差不多的基因組合，就因為後者基因產生了突變，並且感染上了一種奇怪的病毒，所以成了殘次品。
    “她的病還有救嗎？”梵女士問道，她說這句話時可不是在關心那個得了病的孩子，她隻是在關心對方還有沒有用處。
    麗莎朝0527輕喚了一句，“0527，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女孩有些畏懼，她不再跟個天真的小姑娘似的任人說什麼都信，可又仍存著天真的僥幸心理，於是她往前爬了幾步，水漬在地上暈開，留下一條痕跡。
    她的腿部開始出現退化了，連走動都不能了。
    麗莎觀察著她，喊來一個實驗員詢問。
    “她之前身體的各項數據都很正常，我們本打算在上個月讓她和0524同期進行手術，但是沒等到那天，她的基因就發生了突變，並且被一種不知名的病毒感染了。”
    那個實驗員說道，在玻璃罩上按了幾下，光屏上顯示出幾串數據。
    屏幕關掉後實驗員把手在玻璃罩前晃了晃，0527目光跟隨總是慢半拍。
    “她的視力在逐漸退化。”實驗員隔著玻璃指了指她的尖耳，繼續說道“過幾天大概率也會跟眼睛一樣發生病變，我從沒有看過這麼嚴重的並發症。”
    “從她身上檢測到的病毒有進展了嗎？“梵女士問道，冷靜嚴肅的臉上並未有什麼變化，還是一派的公事公辦語氣，隻是話裏頗有點指責的意思，“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找回0524身上，你們得多下點功夫研究。”
    “好的，老板。”實驗員退下了。
    她往旁邊掃了一圈，發現空了的玻璃房，編號分別是0525和0526，那兩個應該是和0524同一組的試驗品。
    “那兩個怎麼了？”她問麗莎，朝那邊揚了下下顎問道。
    “那兩個孩子啊，身體不怎麼好，一個在出生時就帶有嚴重的基因缺陷，被篩選淘汰了；另外一個在腦部手術後出現了排異現象，當場死亡。咳，上百個樣品，都沒能成功，除了0524。”
    麗莎眼睛一亮，臉上表情欣喜，猶如想起初戀情人那般甜蜜，“它是特別且珍貴的，現在還差兩次手術就能成了，但前提是我們得把它給帶回來。”
    “定位查到了，灰流已經在外麵追捕了。”
    她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它是迄今為止我們公司製作出成功概率最高的一個試驗品，成品一定會讓人驚豔。”
    “你會看到的。”梵女生回道。
    梵女士沒有急著回辦公室，盡管一堆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她進了一趟衛生間，出來時瞳孔變成了藍色。她進入電梯，來到了頂層，通過瞳孔掃描進入了一間私人辦公室。
    這裏從來不會客，除了主人和保潔，幾乎沒人踏足過。
    她打開燈，房間瞬間變得敞亮。
    白色的基調，藍色的線條猶如瞬息萬變的信息時代河流奔騰在天麵，各種灰色調的高級家具，印有奇異石頭紋理的地毯，牆上還有一些屬於未來幻想的掛畫，以及高科技感的辦公桌。
    她走到辦公桌後麵，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身體放鬆，頭往後仰，享受著這一刻放佛擁有了至高決策權力的感覺。
    她睜開雙眼，棕色的眼睛裏麵是涼薄和譏諷。隻要再等一段時間，把那隻怪物抓住，手術成功後那個男人就會回歸，接著再逼迫他交出手頭的全部股份。
    “哼”她發出不屑的聲音，勾起嘴角，仰麵看著天花，譏笑著。她想起了那個男人的父親，她給公司賣命幾十年，把整個人生都奉獻給了公司，到最後卻還是讓她把成果拱手讓人。
    她想起那天他們聊天的場景，老斐和她坐在一家高檔餐廳裏，隱藏式投影儀畫麵投在玻璃牆上、天花上——銀河跨過，星光遍布。
    如果她再年輕十歲，說不定真會被這番場景打動，可她知道，對麵的男人當初並未選擇他，現在孩子都成年了，她也早就沒了幻想。
    對麵的男人兩鬢摻雜著白發，麵孔依舊能窺見年輕時的俊朗風姿。
    他身體狀況逐日愈下，家族遺傳病終究還是讓他踏上了老路。他們每一代都在研究如何逃脫這個命運，卻仍找不到有效的治療方法。
    “梵音，我們相識了快有二十多年了吧。我兒子小斐要接管公司，代替我的職務，你可以替我好好照顧一下他嗎？”，男人問道，眼神真摯地望向她。
    她心裏很不舒服，長久積攢的怨氣一下湧了出來，她很想問：你是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還是以一個上位者的身份提出這個要求？可問了又有什麼意義。
    貧民窟裏出身的她怎麼比的上各種各樣的關係戶呢。她好不容易奮鬥到了這個位置，怎麼可能還會屈居人下，讓人白白享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