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吃早餐。”說話的人轉過身來，明媚的眼裏藏著星辰，儒雅的笑容讓人感到輕鬆。
    餐桌上，白砂喝了一口蔬菜湯，說道：“我待會要去鎮上一趟，家裏的食物快吃完了，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帶的？”
    他注意到斐達的碗裏沒動蔬菜湯，是覺得不好喝嗎？味道還可以啊。
    “你喝一口那個湯，不要挑食。”
    斐達皺著一張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真難喝”它心裏想道，它喜歡吃生肉而不是這些煮熟的人類食物。
    它想起自己在研究所的日子，有一群和它一樣奇形怪狀的孩子們，那些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像父母一樣教它們用餐——當然是適合它們的食物、識字，還會在星期六的晚上放一集動畫片。
    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美好，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測驗，有些很疼，有些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問題。
    直到有一天它發現有幾個夥伴莫名奇妙的消失了，它去追問那個照顧它的女性看護員，那個有著母親一般溫暖，總是很耐心照顧它的麗莎女士告訴它，“0524，你的朋友們被人領養走了，不要擔心，他們會過得很幸福的。”
    它對這話沒有產生懷疑，直到真正的危險降臨到它頭上。
    有一天，他被麗莎帶去做實驗，它躺在床上，看著那些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用束縛帶將它綁緊，身邊放著一小車的手術工具，它心想：“我又不跑，為什麼非要每次都拿這種東西束縛著我？”。
    它希望疼痛快點結束，反正不管什麼樣的傷它都能非常快的恢複。
    它這麼想著，直到那群人拿刀割開了它的腦袋，它終於產生了危機意識，開始掙紮了起來。它可能會因此喪生，不管它恢複能力再怎麼強，都抵擋不了這種傷害……
    回憶戛然而止。它往白砂那邊偷偷望了一眼，它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信任他，這信任來的莫名其妙。
    可能是那群人一直教他怎麼更像一個人，所以它潛意識把自己當成了人類，能夠分辨是非善惡。它對自己這樣解釋道。
    “我去鎮上幫你帶些合適的衣服回來，待會跟我進房間量一下尺碼。”
    “謝謝。”
    一雙蔥白的手在他身上比劃著，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它感到牙有些癢。它用舌頭頂了頂上顎，將這種異樣的感覺忍回去，它可以趁這個男人出去後，到森林裏抓捕一些小動物吃。
    斐達的視線停留在眼前男人白皙的側臉上，他的輪廓並不是非常硬朗，帶著一點肉感，應該是最近吃胖了一點。
    它對這個男人有好感，也許有些人天生就麵善，也許苦難日子已經過去了，它逃出來了，並且幸運的遇到了一個願意收留他的人。
    “我出去後你幫我遛遛狗，波比最近好像不再排斥你了，你可以跟它增進一下感情。”
    “好的，白先生。”
    白砂皺起了眉，這個孩子話太少了，季醫生話也少，人冷淡，但是人家長得好看。
    他用完餐後，順手從鞋櫃頂上拎起鑰匙出門。
    他開著車，心裏想著一些事。
    你追求平淡無奇的生活，妄求一切順利，卻忘了生活總是充滿風險，如果你不積極應對，它將會將你打倒。斐達的到來似乎預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將會到來。
    周圍灰蒙蒙的，霧氣很重，白砂行駛在公路上，兩旁的鬆林變得靜謐，林縫間幽暗莫測。
    這裏的環境好的不得了，隻有零散的幾戶人家，琉璃瓦頂錯落在林間。
    鎮上霧比郊外好些，沒那麼濃重。幽暗的燈光若隱若現，街上的行人車輛很少，這種天氣基本都是窩在家裏頭，一些商店也關門了。
    顯然這不是個出行的好天氣，他把車子停在這個鎮子上最大的一家超市門口，按著手機備忘錄裏的清單購買了一車的物品，推著小推車來到前台結賬。
    正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季醫生站在他的前方，擱著不遠，正在排隊，他立馬轉方向，朝著季醫生那隊走過去。好在人不多，跟季醫生隻隔了一個中年女人，那個女人車裏麵都是婦嬰用品。
    “季醫生，那麼巧啊，你也來購物。”白砂打招呼道。
    季深回過頭看著他，微微一笑，看起來帥氣而又靦腆內斂。
    白砂內心一陣開心，他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跟他自己相似的人，性格像白開水一樣無聊、外冷內熱、沉穩、足智多謀。
    他給自己添加了太多幻想，這種變本加厲也反映在了季醫生身上，但總歸這不是什麼壞事，至少這種幻想給他的生活帶來了一點希望。
    他們聊了起來，直到輪到季醫生結賬。正當季醫生要對他說下次見時，白砂喊住了他。
    “季醫生，用餐沒？”他慌張中喊道，接著意識到自己過於暴露情緒，於是又收起了那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季深回視這這個在他麵前冒失的年輕男人，笑著說：“還沒，怎麼，中午要請我吃飯？”。
    “你看，他也對你有意思不是麼？”白砂這樣想著。這隻是一點僥幸的念頭，當它們多次疊加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讓人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