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默把陸一南送回到家裏，緊接著又開車走了，陸一南知道，他是去解決那個要草他姥姥的車主了。
    此時家裏靜悄悄一片，餐桌上堆了不少食物和散亂的撲克牌，有些還掉在了地上，家裏的擺設還是和以前一樣，未曾有過一絲變動，除了那隻再也不會出現的肥貓。
    陸一南想打掃衛生，結果把廚房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一塊抹布，最後沒辦法，去陽台找了一件幾乎快被曬變色的襯衫，”呲拉”一聲，他把襯衫的袖子撕了下來。
    撕完後他才想起來，這他媽的好像是自己的。
    顏默回來的時候，外頭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一進門，就聞到空氣中漂浮著一股熟悉的肉香味，那是他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味道。
    這麼一瞬間，顏默感覺自己的鼻腔和眼眶都酸得厲害。
    聽到開門和關門的聲音，陸一南拿著鍋鏟從廚房走出來，“你回來啦，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顏默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從幹澀的喉嚨裏擠出一個字：“好”
    陸一南今晚炒了六個菜，葷素都有，甚至開了一瓶紅酒，顏默從衛生間出來後看到餐桌上的醒酒器和高腳杯愣了一下，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麼。
    及至他們二人都坐下，陸一南開始往高腳杯裏倒酒，顏默才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你過敏剛好，不能喝酒”
    “知道，我不喝，就聞個味”
    顏默端起高腳杯，透過高腳杯的玻璃細細觀察著他，表情不置可否，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在打量陸一南，殊不知陸一南也在打量著他，隻是陸一南的打量到底要比他正派一些，屬於直勾勾地盯著，兩人的視線在餐桌上撞到了一起，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暖黃吊燈的光芒傾瀉在兩人的身上，還有這一桌子的珍饈美味，陸一南沉默片刻，端起酒杯就要往嘴邊送。
    顏默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隻見他一口氣把杯子裏的酒全喝了，然後皺著眉頭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看得出來，他根本不會喝紅酒。
    “你剛剛答應我什麼”顏默眉毛挑得很高，沉聲道：“為什麼不聽話”
    周遭一片寂靜，隻有陸一南的咀嚼聲持續不斷地響起。
    良久，陸一南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說：“顏默，我有話想和你說”
    顏默一言不發，沉著臉看他，心裏想著一會要給這個家夥吃抗過敏的藥。
    “老武和陳末訂婚了，他們要結婚了”陸一南打了一個嗝，自己被自己的酒氣熏得整張臉皺到一起，“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他們，知道我的意思嗎？”
    陸一南喝醉了。
    他從椅子上坐起來，臉和脖子紅得仿佛要滲出血珠，他搖晃著身子，從自己的位子走到顏默旁邊，然後身子一轉，一屁股坐在顏默腿上，倆胳膊緊緊箍著顏默的脖子，一雙迷離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層水霧。
    “我也想和你訂婚”他說，“我也想和你結婚，嘿嘿……”
    顏默的心猛得一顫，不禁睜大了眼睛。
    這時，陸一南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他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一隻手揉著太陽穴，一隻手伸向自己的口袋，他終於舍得將自己口袋裏那個水藍色的盒子拿出來了。
    “送、送你的”陸一南捧著盒子送到顏默麵前，在對方震驚得無以複加的目光下解釋道：“不是，不是戒指，是袖扣，希望你能喜歡”
    顏默：“……”
    陸一南自顧自地說著，又自顧自地打開盒子，他把自己的臉埋進顏默的頸窩裏，聲音低得像一隻幼貓，“等你爺爺同意我們在一起了，我砸鍋……嗝，砸鍋賣鐵也要給你買個鴿子蛋”
    “你要向我求婚？”顏默終於開口問。
    陸一南揚起下巴，有意無意地對著顏默的脖子呼了一口氣，少頃，喃喃道：“我要說是的，你可能不樂意，你這人就是這麼霸道，什麼事都要壓著我，所以這次我不打算跟你爭了，我等著”
    “等什麼？”
    “等著你向我求婚”陸一南歪著腦袋，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你得給我買個比鴿子蛋還要大的鑽石戒指，我告訴你，十克拉以下的鑽石在我這裏統稱碎鑽，不值錢的”
    他是真的醉了，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顏默把他抱起來，轉身往臥室裏走，中途陸一南一直像隻發情的小公貓一樣對他的脖子又舔又咬，末了還要哼唧兩聲。
    顏默仿若柳下惠上身，對他這些勾引人的花招置之不理，簡直就是麻木不仁。
    他把陸一南放在被子上，沒錯，是放在被子上，然後捏著被子的邊像卷壽司一樣把陸一南裹了個結結實實，最後打開床頭燈，關門退出臥室。
    他重新回到餐桌上，先是把每道菜都嚐了一遍，繼而把一盤糖醋排骨吃了個幹淨。臥室裏傳出某人斷斷續續的低吼，他像是聽不到似的，吃飽喝足後把碗碟往水池裏一放，想著明天再洗好了，隨後找了一件睡袍走進浴室。
    半個小時後，臥室的門終於被打開。
    臥室裏漆黑一團，先前打開的床頭燈被人關了，顏默端著一杯白開水走進來。
    “哇哦！”
    一個人影忽然從門後跳出來，張牙舞爪地朝顏默撲過來。
    顏默一手握緊水杯，一手準確無誤地掐住了人影的脖子，再把對方慣在床上，此時被子卻又不知去向。
    顏默感覺自己頭都大了一圈。
    “乖一些”
    臥室的燈重新被打開，顏默拉開抽屜，在陸一南那一堆多種多樣的藥盒裏找到抗過敏藥摳出一片，再捏著陸一南的腮把藥片扔進嘴裏，喂藥過程簡直比給花鰱洗澡還要雞飛狗跳，陸一南個傻小子總是把水喝了，藥片反而粘在舌頭上，還一個勁地喊苦。
    眼看杯子裏的水已經見底，陸一南皺著臉還想往外吐，思忖片刻，顏默低頭含住陸一南的嘴唇，舌頭長驅直入，紅酒的酸澀和藥片的苦澀充斥在兩人的口腔中，隻聽”咕咚”一聲，陸一南終於把那片該死的藥吞下去了。
    顏默舌肉縮回，大有要功成身退的意思，身下之人卻顯得極為慌張地攀住他的脖子，兩條腿死死鉗住他的腰。
    臥室裏的空氣轟然灼熱起來。
    陸一南像隻八爪章魚一樣纏著顏默，濕熱的呼吸盡數撲在顏默的臉上，顏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宛如幽壑一般的眼睛暈染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最終，顏默還是狠下心，推開了他。
    他這一推不要緊，卻把陸一南的心給推涼了半截。
    “……顏默”陸一南的臉紅撲撲的，嘴唇更甚，他的眼眶微微泛著點紅，因為激動而溢出的淚珠掛在眼尾，將泣不泣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顏默喉頭一哽，內心宛若老和尚在念經：阿南生病了，要把持住自己……
    陸一南望著他，目光微微閃爍，隻見他抓了抓頭發，歪著脖子輕輕喊了一聲：“老公……”
    轟——
    顏默自我感覺要頂不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兩個曾經隻在自己胸膛前出現過的字眼，有朝一日會在這種情況下，又是以這樣的方式從陸一南嘴裏蹦出來。
    聽得是真真切切的啊。
    “你叫我什麼？”顏默沙啞地問。
    “老公”陸一南軟綿綿地又叫了一聲，片刻之後，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麼的，他竟然開始脫衣服，等全身的衣服被他自己扒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條白色鑲藍邊的內褲形同虛設地遮蓋著那根快翹到天上去的小阿南，他才朝顏默伸出手，淚眼迷離地說：“抱抱我”
    他要老公抱，顏默在心裏說了這麼一句。
    窗外有車子駛過，車燈透過窗簾的縫隙投進臥室，白色的光線和房間裏的暖色燈光交彙在一起，最終在天花板上一閃即逝。
    哢嗒一聲。
    黑暗中，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和某人滿足的喘息聲，顏默的聲音顯得格外粗重：
    “老公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