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之人的神色十分自然，見我滯住不動，才麵露疑惑道：怎麽了？
    我立刻笑：沒事沒事，多謝體諒，敬請來喂。說著配合地[啊]一聲張開了嘴。
    吃完了熱粥，於小婉便起身去刷碗了，徒留老子躺在床上五味雜陳。
    之後他又來了，坐在床邊，直勾勾地瞧著我，卻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燭淚滾滾，半夜，至三更。
    老子終於忍不住道：於兄，有話不妨直言。
    於小婉這才像回過神來一般探出手，那皓白如玉的指尖在我臉上一滑，忽然神色一變，好像見到了什麽奇異又神聖的東西，連聲音也變得極其溫柔：在你安睡時，我一直在想你。
    我咬牙一笑：想我作甚？
    於小婉笑，不答。
    老子心中突突了兩下，沒敢往下想，隻好聽若不見，視若不聞，老僧入定。
    他靜坐了許久許久，忽又自己開了口，卻不知為何不再設防，什麽都同我說了——
    原來這他並不是於小婉，而是於霄晚，今已二十有五，而變成這副模樣全拜他爹所賜。那於化閉關多年從未停止煉藥、煉毒，已身負上百條人命。他狂熱研毒全是為了煉出——長生不老藥，而於霄晚僅是他的一個試驗品。自三歲起，他爹時不時便會喂他吃些丹藥，沒想到十三歲之後，於霄晚的身體竟停止發育了，聲音模樣皆停留在那個年紀，還未變聲，又長得更偏像娘親，懂事之後，他憤恨不已，道是虎毒還不食子，可他爹竟然拿親生兒子做實驗品，難壓滔天恨意，為了背離原來身份，他便索性扮起女子來。
    講到這裏他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描述的笑容，那笑冷而俏，俏而豔，豔而哀，配著那雙盈盈笑眼，說不出的詭異淒憤：本想親手殺了他，又覺得會髒了手，還是讓其走火入魔自行了斷最好，像他這種人，根本就不配活。說完，他便收了笑，語氣驀然一轉，變得異常沉重——他曾聽於化念叨過，在自己前頭還有個哥哥，不過那哥哥已死了，連而立都沒過，原先不知為何，但現在明白了，因為自己也快了，他的身體因藥的副作用已開始全麵衰敗，撐頂也隻能再活兩年。
    故事結束，對麵之人微微低首，那雙點漆笑眼便洇黑在了燭影之中，模糊如無底深海：長生不老是假，枉費性命才是真，可笑於化竟真以為這世上有長生不老之人，逆天而行必遭天譴，更何況還害了那麽多無辜性命，他早該死了，如今我多活一日算一日，現在想想，隻恨自己沒早殺了他。
    我歎息：沒想到你爹也是個魔頭……
    於霄晚抬眼瞧我，眸中星點光彩回落：也？難道還有另一個魔頭？
    老子躺在床上幹笑了兩聲，噤若寒蟬，心中百番滋味：你是不知道我手裏有更多的人命，若那些冤親債主個個似你一般，我便是有一千條命也不夠還的，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平靜的生活才是本少現在所願……
    正想著，院外叩門聲忽起，在萬籟俱靜的停雪之夜極具穿透力地奔進了耳朵。
    我衝著於霄晚做了個噤聲的表情，於霄晚眉頭微皺，起身一掀被子將我整個覆住，便起身邁出了屋。
    雪路漫漫，隻能步行。
    鍾鏡親臨，難為他了。
    老子在黑暗的被窩裏默默歎息：左護法大半夜不睡覺跑來人家村裏敲門居然還用內力擴聲，這一家一家找過來，不知是因為無聊還是好奇……不過實際上這些我都不關心，我隻關心當年定下的要早睡早起的教規左護法為啥不遵守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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