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葉初成 第十五章 有葉初成 雲澤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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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雲澤一路北上,‘懸壺’濟世,直到京城——澶燕城。
此刻,京城中正張榜求醫。雲澤看過,揭下皇榜。急急忙忙趕至侯府。
“大夫,怎麼樣?我哥他——怎麼樣了?”女子急切地問。
雲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青年男子。一抹玩味的笑容悄然蔓上嘴邊,對身後的黃衣少女說:“勿急,侯爺的病嘛——較為麻煩,待我仔細診斷一二,再下結論。”
少女的臉刷地慘白,哀傷道:“是了。連禦醫都說不知道是什麼病,哥哥他——嗚哇——哥,你醒醒,醒醒好不好?鬱兒很害怕,哥啊,你起來啊~鬱兒若無哥哥,那該怎麼活呢?”黃衣少女顯得有些激動,時而搖晃床上那人的身體,時而趴在那人身上哭泣,傷心至極。
“這——玩笑似乎開得有點大”,雲澤想,大概是和朵兒生活太久不知不覺中竟也沾染上了些許惡作劇的習性。雲澤連忙站起來對那頻頻落淚的女子輕聲道:“……你——且莫急,這病雖麻煩,但也並非沒得個治法,在下姓雲,若是姑娘肯相信在下,讓在下放手醫治令兄,那——在下必將一個生龍活虎的侯爺重新送到你麵前。怎樣?別哭啦。”
女子抬眼看看他:這個溫柔的男子擁有著最柔和的線條,會讓人忍不住想靠近,而臉上也永遠掛著溫暖柔和的笑容,很安心也很平靜。不由地,這個名喚鬱兒的女子止住了哭聲,答道;“好。”那小臉上似乎也染上了些許紅暈。
“那還請姑娘且暫回避一二,在下不想有任何人在此,人多,令人分心。”
“那——好吧,你們都退下吧。”名喚鬱兒的女子對周遭下人吩咐到,自己又再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哥哥,不舍地退出房去。
直到所有人都已走遠。
“你可以起來了。”雲澤徑自找把椅子坐下,對著床上那蒼白臉色的男子說道,“怎麼?還要繼續裝下去嗎?在下不才,卻也知道,有這麼一種藥吃下去可以使人脈息紊亂,臉色發黃,毫無血——”
不等雲澤說完,床上那人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了起來。若是府裏人瞧見怕是要嚇得變了臉色,這前一刻還像條死魚似的躺在那,這會子居然鮮活得不像話?
“哈哈,不錯不錯。雲兄果然醫術高超,見多識廣啊。未知雲兄師從何處哇?”
“雲祁山,雲遙仙人正是家師。”雲澤一臉平靜地說。
青年男子頗有些動容,笑笑,道:“原來,閣下竟是雲遙仙人的弟子,失敬失敬。難怪雲兄隻消稍稍把把脈,就知道我是服用了易病丸,這,嗬嗬。”說著,便自顧笑了起來,複道:“雲兄,有意思,你這個朋友,我靈辰交定了。”
“嗬——”雲澤輕笑,“好說,這易病丸,書上並非沒有記載,雲某有幸識得罷了,不過——侯爺這個朋友,我可是不敢交的,在下一屆草民,豈敢攀附您呢?”雲澤依然淺笑,那笑容似乎帶有淡淡地嘲諷。
“誒,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是看不起我咯?唉,知道你是雲遙仙人的得意弟子,一身上下也仙風道古的,看不起我們這些世俗人吧,更何況我還是世襲的爵位,你看不起倒也是應該的。哼哼。”小侯爺自顧哼唧兩下。
這靈辰好生奇怪,剛才還老成得不得了,這會又像個吃不著糖的孩子般了。
“這——並不是這個意思”雲澤違心地說,“隻是雲某不善結朋交友,這與侯爺交友之事還是以後再說吧。”靈辰從雲澤眼中看到了刻意地疏遠,不管其他,靈辰自信笑笑,複道:“好,不過,我靈辰既說得出,就做得到,你啊——
我是交定了。”
雲澤淡笑,不置一言。
片刻。
“說吧,為什麼要裝病。”不知覺中,雲澤地語氣仿佛老友般,問道。
此時的靈辰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提不起任何精神:“唉,還不是皇上要給我和公主指婚,想讓我這個小侯爺再當個駙馬。哎~真是可惡。所以在趁聖旨下來之前,我隻好裝作病入膏肓的樣子啦,連小妹也不能說,她太單純,如白紙一樣幹淨,不管什麼事,都可以從她臉上讀出來——”倏地,二人臉色一變,迅速交換一個眼神之後,門轟地的衝開來。
“哥——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騙鬱兒?鬱兒擔心得快要死掉了,你知不知道,嗚——知不知道啊——嗚——”說罷一頭撞進靈辰的懷裏,無措得像個三歲的孩子。一個勁地流淚,止也止不住。
靈辰卻隻能一邊輕輕拍打靈鬱的後背一邊低聲安慰:
“好鬱兒,乖鬱兒,哥知道,哥都知道。是哥不好,哥的錯,讓鬱兒擔心了,哥哥錯了,你打哥罵哥都沒有關係。啊。鬱兒不哭了,不哭了。鬱兒乖,乖……”
一旁,雲澤感慨:同是女子,靈鬱跟朵兒卻是那麼地不同,朵兒就像是牆角邊一棵堅韌的草,無論刮風下雨,或是電閃雷鳴,任何痛苦也打不倒她,而靈鬱則好比溫室中的花朵,惹人喜愛,卻柔弱容易破碎。這才短短片刻鍾頭,就已經哭了兩次,而十五年的記憶裏,朵兒流淚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地。
“唉——”雲澤微微歎口氣,步出門去。
“朵兒,你還好嗎?看著這一池湖水,就令我想起總喜歡坐在鏡湖畔獨自惆悵的你。朵兒,你究竟在憂傷什麼呢?”萬千思緒,終是取出掛在腰間的那支竹蕭,化作一曲賦相思。吹起了朵兒教他的神秘花園。
……
曲終。
“咯吱,咯吱。”是地上落葉傳達來地逐漸靠近的腳步。
“此曲,美矣。可是從未聽過,不知雲兄是從何處習得?”靈辰從樹下走來,問雲澤道。
聽及此,倒讓雲澤有片刻失神的詫異,隨即付諸一笑,借用朵兒的名句道:“‘佳曲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試問誰又能保證這世間地每一首曲子他都曾聽過呢?”
“嗬嗬。是啊,倒是小弟孤陋寡聞了,那借問此曲名甚?”
“神秘花園。”雲澤微笑道。
“神秘花園?”靈辰夾著一絲莫名與詫異。
“恩。”雲澤又點點頭。
“這曲子,名稱好生奇特,聽起來也和我以往聽過的曲風不大一樣,倒叫小弟好奇了。雲兄果真是見識廣博啊。不知雲兄是從何聽得這曲子的呢?”
雲澤似是不想在圍繞這話題繼續下去。話鋒一轉,調笑道:
“你病好了?”
靈辰微怔,“呃——咳咳,這——多虧了雲兄一曲優美的蕭聲將小弟吸引至此。不過小弟之病尚未好全,就恕小弟先回房了。雲兄可在小弟府上多住一住,有勞雲兄為小弟治病了。嘿嘿。”靈辰笑罷,轉身溜走。
“雲大哥。”
雲澤轉身,向靈鬱看去。
“什麼事?”真是不知道怎麼稱呼,二十年了,一直都呆在山上,除了清姨也隻有朵兒一位女子,一路北上,卻也都是些受苦難的可憐老人。這——該如何稱呼?
“雲大哥若不嫌棄,便如哥哥般,稱我為鬱兒吧?”看著雲澤,靈鬱小心道。
“這——”雲澤微微皺眉,看者眼前的靈鬱,著實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不喊罷,實不禮貌,喊罷,又似太過親密。這——難呐!
“雲大哥,沒關係的。鬱兒把你當大哥般看待,難道雲大哥喊小妹一聲都不行?”
“鬱、鬱兒。”皺皺眉,終是喊了聲「鬱兒」。
靈鬱微喜,翹翹嘴角,又道:“雲大哥可有住處?”
“還不曾尋找,今日剛進城,就看見求醫的皇榜,急急忙忙就趕了過來,忙了半天,竟是這等事?”
“對不起,雲大哥。你別生氣,是哥不好。竟然連我都——唉。不如這樣,就由小妹做東,請雲大哥住在侯府之中,一來是為了答謝雲大哥對家兄的——「救命之恩」,二來也還請雲大哥繼續為哥哥‘醫治’下去。何如?”
“這——本也談不上什麼救命不救命的,住下來總有些無功授祿之感,怕是不好。況且,我每日都要去尋訪病人,怕也不方便。”雲澤婉言推脫道。
“怎麼會呢,其實沒什麼的。正好小妹也想學些醫術,若是雲大哥不嫌小妹笨的話,不如,雲大哥你教我些醫術吧。既可強身健體,又能治病救人。好嗎?”靈鬱燦爛笑笑。
看著靈鬱燦爛的笑容,雲澤答應了。
次日。
“雲大哥。你醒了嗎?”
一大早靈鬱站在雲澤房外叫喚。
“我在這裏。”雲澤從另一邊走來,“什麼事啊?”
“用早膳吧。已經準備好了。”
“好。走吧。”雲澤微笑。
“雲大哥,吃飽了嗎?”靈鬱殷切地問。
“恩。”
“那——我們今天去做什麼?治病救人嗎?”
“不急,既然答應教你醫術,那先教你認識幾種常用藥。這京城附近有山嗎?”
“有。西郊、北郊都有。”
“高不高?”
“西郊的山較高些,也挺陡峭,北郊的山較緩一些。”
“那好,今日我們去西郊吧。”
“好,那要帶些什麼呢?侍衛要不要帶?還有……”
“也好,你帶上一位侍衛,再找一把小的鋤頭就夠了。”
西郊。香山。
此地有重山峻嶺,貌林修竹之勢,清泉潺潺,花木滿山,卻又高峻陡峭,群山起伏,林木蒼翠,溪澗錯落有致,西北麵河水奔出峽穀,蜿蜒南流,十分氣魄。這山高是高,卻又不像雲祁山那般直插雲霄。倒也美不勝收。
此時此刻,雲澤所想卻是:若有機會,定要帶朵拉來此遊覽一翻。
“雲大哥、雲大哥……”良久,雲澤才從憧憬中回過神來。
侍衛在前麵帶路。雲澤二人緊隨其後。山勢陡峭,難以攀爬。雲澤有武功,爬個山倒也非難事,隻不過那柔弱的靈鬱可就……
“你——要小心點。”可憐的雲澤,始終不願意喊出那兩個字。隻能你、你、你的稱呼靈鬱了。
“是,雲大哥,你剛剛在想些什麼啊?”得了雲澤關心的靈鬱喜道。
“哦,沒什麼。”
“是嗎。對了,雲大哥,你昨天吹的曲子很動聽呢,能聞出很濃很濃的思念呢。是、是你在思念什麼人嗎?怕是雲大哥的——心上人吧?”靈鬱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是雲某一生最愛的人。那首曲子也是她教我的。”說罷,竟然洋溢起幸福的微笑。
那是靈鬱不曾見過的微笑,那樣的幸福,那樣的溫柔,雖然雲大哥總保持著溫柔的微笑,但這樣的他——是靈鬱從來不曾感受的。可惜那笑容並不是針對自己。靈鬱悵悵然道:“那她,也一定很愛你吧?”
雲澤神色頹然,落寞道:“她,她——”
聽在靈鬱耳裏,竟然滿是無力感。而心中竟然有絲絲喜悅慢慢暈開。
“那——啊——”腳下一滑,靈鬱眼看要滾下山去。
“小心,鬱兒——”情急之下,雲澤欲飛身撲過去,抓住靈鬱,可是山上樹木太多,輕功根本無力施展,反被向下的衝力帶動,兩人一起滾下山坡。
“小姐——”侍衛大呼,也奔了下去。
“轟轟轟轟轟——”山上的石子也隨之滾了下來,砸在兩人身上。為了不讓靈鬱受傷,雲澤盡力將靈鬱掩藏在自己身下,遮蔽周圍的衝擊。直到二人即將滾至一棵大樹上,雲澤用手抵住大樹,才不致於讓兩人撞上樹樁。
這時的靈鬱心裏那頭小鹿正一個勁地猛撞,好似要從她嘴裏跳出來,雖然周身疼痛,卻仍是遮掩不住內心的歡喜,就跟抹了蜜一樣甜,直到那心窩窩裏。
“你、你沒事把。剛剛,是情急之下,這對不起。我、我——”雲澤有些結巴,趕忙鬆開靈鬱,使自己盡量遠離剛剛還停留在自己懷裏的嬌人兒。臉色也頗有些紅暈。
“小姐,奴才該死,沒有看護好小姐和雲公子,請小姐降罪。”從山上直奔而下的侍衛,扶起靈鬱後一把跪下,懊悔不已。
“張大哥,你也是府裏的老人了,今兒個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沒走好。不怪你。無須自責了。”靈鬱虛弱地安慰張侍衛道。
“不,小姐,正因為奴才在府裏呆了這麼久,蒙老侯爺、侯爺、小姐照顧,奴才才能活至今日。奴才非但沒有照顧好小姐,反而讓小姐受傷,奴才是萬死難辭其咎啊。”張侍衛跪在地上直磕頭。
“張大哥,你別這樣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回府,而不是在這裏職責你的過錯,你知道嗎?”真的沒多少力氣了。靈鬱想如是。
“是、是、是。奴才該死。”說罷趕忙下山將馬車和馬匹遷來。
扶靈鬱進入馬車後。由侍衛趕著車,雲澤則騎上馬急急朝侯府趕去了。
侯府。靈鬱房內。
“你是怎麼搞的。小姐受傷了?”靈辰吼到,怒火不止。
張侍衛跪在門外,懺悔道“侯爺,是奴才失職沒有照顧好小姐,奴才當萬死謝罪!”說罷,在地上狠狠得磕起了響頭。
那聲響聽著著實挺揪心的。
“哥,算了吧。是、是我自己的錯。你別、別怪張、張大哥了。”靈鬱向哥哥乞求道。雲澤也開口請求。
“唉。算了。老張。你是侯府的老人了。今日小姐和雲公子求情,饒你不死,去管事房領五十鞭子。若有下次,定死不赦。聽到沒有?”
“是,奴才謹記,謝侯爺,謝小姐,謝張公子。奴才告退。”複磕了三聲響頭,方離去。
腳步漸漸遠去。床上的可人兒麵如白紙,卻突然昏了過去。
“鬱兒——”靈辰驚呼,“雲兄,你快來看看,小妹她怎麼了?雲兄——”靈辰心急如焚,大呼雲澤。
雲澤趕忙過來把把脈,既而安心道:“尚無大礙,隻是由於過度驚嚇,暈了過去。不急,休息一會就能醒了。不過——侯爺,實在抱歉,此事因我而起,靈姑娘受傷,在下實在難辭其咎。”雲澤看著躺在床上那個心地善良的女子,滿懷歉意地說。
“這——唉,算了。小妹她——”複看妹妹一眼。竟不再吐露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