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臨睜開眼，一個清秀模糊的身影立於眼前，她揉了揉眼，仍然看不清，中間像似隔了很厚的霧氣般。
    “皇兒，是父王不好，這麼多年冷落你。我真傻，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的病竟……”鳳君傲淚水應聲而落。
    是王嗎？還是父王？頭又痛起來。鳳君臨慢慢閉上眼睛，耳邊嗡嗡響著各種雜音，皺皺眉。想開口，卻已沒力氣轉動舌頭。
    “皇兒，是父王對不住你啊！我鳳君傲此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月娘。這麼多年了，因為對你母親的仇恨而記恨於你，對你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他的手抖索著撫上鳳君臨的額頭，滾燙的的溫度傳至他手心。
    “傳太醫，快傳太醫……”鳳君臨記憶中，從未見過若水王這樣驚慌失措。
    “剛剛慌亂的聲音是誰的，那麼熟悉！王的嗎？應該不是吧！王雖然是我父親，卻堪比路人。每月隻初一，十五例行去若君宮請個安。這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喜歡我。至於他，我唯一的親人，從我開口叫令莫裏師父的時候，親情早已被無情的刀刃砍成粉屑。他於我，也許隻是王，或許更多……”鳳君臨想著，心裏空空的。
    她的額上似乎很冰，一陣涼風傳來，很是舒服。
    鳳君臨的神智逐漸清明，耳邊的雜聲也漸漸淡去，她努力睜開眼，這回她終於看清楚了。鳳君傲，若水最尊貴的王，坐在她身邊，竟然伏在床上睡著了，手裏還緊緊握著早已擰幹的錦巾。
    她歎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隨手拿過一件披風披在王身上。然後緩緩起身，悄悄離開。
    既然都快死了，為什麼還要在世上留下羈絆，讓別人難過呢？自己此生注定孤獨吧！既然要走，也要走的坦蕩瀟灑，不給別人留下一絲悲傷，而這些傷痛，留自己一人獨自承擔吧！
    回到臨安府，語澈，語清早迎了上來，看到鳳君臨蒼白瘦削的臉，眼睛便紅了一圈。鳳君臨無奈的揉揉她倆的頭發，帶著些許寵膩：“我們進去說，可好？”
    語澈擦了擦眼睛，別過頭去，不讓他看到她沾滿淚痕的臉蛋。語清不吭聲，默默的扶著他進府。
    安靜，詭異的安靜。
    從鳳君臨進王府，她就覺得靜的不正常。滿地的碎屑，名貴的瓷器早就變成碎片靜靜的躺在地上。各種珍貴的畫卷也盡數被撕碎，紫色的檀香木椅東倒西歪，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屋子了。
    鳳君臨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看了看四周，看來府裏蠻熱鬧的啊！
    “啪”的一聲，內屋由傳來碎裂聲。管家張貴早已嚇的說不出話來，撲通一聲跪下去，膝蓋壓到碎瓷片上，滲出鮮紅的血液。
    鳳君臨皺皺眉，示意他先起來，旁邊的侍衛早上前架著他下去了。
    屋裏紀天沂，紀天群緊抱著雙手，各站一方，眼中些許挑釁。屋裏早亂成一團。
    鳳君臨看了看滿目瘡痍的房間，又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紀天沂和紀天群憤怒的望著她，並不答話。
    “看來兩位客人不滿本王的招待啊！”鳳君臨揮了揮手，招來幾個侍衛道：“去古玩店去買些貴的，好看點的，最重要的是好砸的。而且砸起來聲音大點的花瓶，硯台什麼的，隻要易碎的都給我買來，記得要最貴的，最好是鎮店之寶什麼的，有多少買多少。”
    “既然兩位客人這麼喜歡摔東西，本王當然樂意奉陪。”鳳君臨找了個可以坐的地方，小心的坐了上去，帶著些許玩味看著他們。
    他倆見狀有些驚慌，雙手放了下來，連退幾步：“你……你想幹什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這樣凶狠的看著我們，我……我們……不怕……”紀天沂護著弟弟，臉漲的通紅。
    “是嗎？”望著屋裏忙碌的眾人，鳳君臨口氣冷了幾分。
    不多時，那幾名侍衛氣喘籲籲的回來了，卻兩手空空。鳳君臨狐疑的盯著他們，其中一個膽子大點的，走上前來囁嚅道：“瓷器都在後麵，那些店的老板聽說王爺要買瓷器，都紛紛表示自願送貨的。而且……而且……不要錢。”說完像赴刑場般閉上眼睛等待厄運的到來。
    鳳君臨笑了笑，語澈早領意從身上拿出一遝銀票道：“不要錢王爺可不同意，按照市麵上的價補給他們吧！”
    鳳君臨撇了一眼紀天沂兄弟，說道：“這些記在你們賬上，要算利息，以後要還的。反正砸的是你們，不是我。”紀天群登時氣得滿臉通紅。
    隨後夥計打扮的人魚貫而入，她並不擔心安全問題，通過王府的每道門，都會有很多侍衛仔細檢查搜身，要是可疑，運氣好早被轟出去了，要不然就是命喪當場。
    不一會兒，滿滿一屋子都是瓷器玉石。鳳君臨起身，莞爾：“從現在開始，本王命你倆在一時辰內把這些東西砸光，不要想著省錢。要是一個時辰後，本王在這屋子裏看到什麼完整的東西，你們砸的所有東西，都要按原價十倍賠償給我，另外，之前的帳本王還沒找你們算，本王也會讓你們受點小小的懲罰。”
    這下有那兩個家夥受的了，想到這裏，鳳君臨不禁覺得好笑。
    “王爺，您一點都不生氣嗎？他們這麼過分。”語澈氣得直跺腳。
    “是啊！王爺，您沒在的這幾天，王府都快被他們掀了，而您之前說過不準為難他們，唉！這些日子我們可真是受夠了。”語清點點頭。
    “是嗎？”就算有她倆的幫忙，要在一個時辰內砸完所有的東西，也不是易事啊！更何況，語澈和語清會不會幫忙，還真是個問題呢！而且，他們也隻是沒吃過苦的公子哥而已。
    “沂，這混蛋什麼意思。仗著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嗎？”紀天群摔了一個又一個，嘴裏忿忿不平就，卻不敢停下手裏的動作。
    “他是說話算話的人。群，快點砸，要不然一個時辰後，王爺過來……看我們怎麼辦？我們砸的這些，可不是小數目啊，就之前砸的那個青花瓷，我認識，是璞玉齋的鎮宅之寶，價值連城，就算讓我們按原價賠償，也夠我們受的。而且，我們謀反，也是重罪啊。”紀天沂動作優雅的將一個美麗貴重的花瓶拋向上空，瓷器劃過一條美麗的弧線，然後傳來嘩嘩的聲響。
    一個時辰後，兩兄弟累的直不起腰了，屋裏盡是碎片，可是這些勝利的勞動成果並不能讓他們興奮，擺在屋子中央的，還有一大堆完整的易碎品等待他們來解決呢！
    “沂，我都快扔吐了。好累！”
    “我也是，不要停下來，快點扔，要不然……”動作更快了。
    “恩，可是我的手，腰都酸的不行啊！讓我歇一會兒吧！”動作加快中。
    ……
    鳳君臨慢慢走進來，沒發出一點聲音，滿屋子的碎片真的……真的……有點心痛。
    她隨便找了個地方，慵懶的側臥著，忽然覺得好累。“看來本王吩咐的事情你們還沒做完，是不是你們很想賠錢，而且也想受罰呢！”
    她輕輕擺弄腰間的流蘇，懶懶道：“要不本王就天天叫人送一屋子瓷器玉石什麼的吧！你倆的任務就是一個字——‘砸’，隻有砸完了才能睡覺，吃飯，出恭。怎麼樣？而且，砸的東西，都算你們頭上，到時候，本王就找你們天岩要，如果要不到，順便增加一點點天岩的徭役賦稅，你們說，這個主意怎麼樣呢？”
    紀天群恨恨的盯著鳳君臨，緊咬嘴唇，幾乎滲出血跡。一隻手藏於袖口，血液順著袖管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