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眼疾手快，頭往右一偏就躲過了我的拳頭，還出其不意扣住了我的手腕，“好了，是我不對，你小子也不用這麼對我吧，萬一破相怎麼辦，難不成你想負責？”
    看著淩語楓一臉的戲謔，我冷哼一聲抽回手，掉頭就走。
    懶得理你！
    他倒臉皮厚，連忙跟了上來，誇張地一把拉住我的手，拖著我上了不遠處停在站台邊的公車。
    “喂，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了，走啦！”
    我再一次體會到了我和他力量上的差異，我就像一塑料袋被他提著上了車，然後隨便把我扔在了最後座。車上的乘客表情各異，饒有趣味地看著我們。我的臉不由發燙，窘迫得有點不知所措，可罪魁禍首絲毫沒有覺悟，一個人樂著呢！
    又一次被他扔下車，我本想破口大罵，無所謂當一回“潑婦”。當我看清周圍的情況後，我噤聲了，茫然地環顧四周。
    這是——墓地……
    一個個墓碑沿著山勢整齊地排列著，一排排杉樹像護衛守護著一個個逝去的靈魂。
    淩語楓已全然沒有了不正經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在這樣莊嚴的地方，我也不敢造次。
    他帶我停在了一座墓碑前，墓碑不大，卻很整潔，上麵貼著一張黑白照片，乍一看和我有些相像，這讓我很詫異。墓碑上鮮明地刻著“淩語楨之墓”。
    我的心不由震動，不禁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淩語楓。
    這應該是他弟弟什麼的吧……
    他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摸照片上那人的臉，柔柔地，生怕傷了他。“小楨，最近好嗎？原諒哥哥現在才來看你，放心，哥一直都很好。公司的同事也都很照顧我，弄得我閑得要命。對了，今天哥哥帶了一個朋友來，他和你一樣，傻得可愛，迷糊蛋一個！”說完，他轉過頭微笑地看著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有誰介紹人說人傻的？
    我也蹲下身，注視著照片上的人，“你好，小楨！我叫譚小辰，第一次見麵。不好意思，來得太突然都沒有給你帶禮物來，下次一定！”
    突兀地，淩語楓抬起手狂掃我的頭發，甚至惡意搗亂了我的發型。看著麵前如春風般含笑的他，我竟愣住了，也忘了反抗。他就像展翅於藍天的白鴿，盛開於草原的野花，那般洋洋灑灑。
    我看到了通往花海的大門開啟了！
    離開時，他撿起了墓碑前有些枯萎的一束百合，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筒。我沒有問為什麼，不敢也不想。
    之後，他又帶我來到了一所高中，上了主教學樓的天台。我們席地而坐，相對無言。
    許久，他才說道：“小楨是自殺的，兩年前，就在這，他跳了下去……”
    我沒有接話，不想打斷他的回憶，盡管我知道他很痛苦。我也沒有看他的表情，隻要做好一個聆聽者就好。
    “小楨他，從小就很懂事。爸媽離婚的時候他也沒有鬧，就算爸又娶了另一個女人回來，他也沒有多說一句。有時我心情不好，反而是他來安慰我。那時他才幾歲！所有的行為都超出了他應有的年齡，有哪個正常的孩子會做出那些成熟近乎於冷淡的舉動？隨著年紀的增長，小楨越來越沉默，我能做的隻有盡到一個做哥哥的責任，給他所有的關愛。終於有一天，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證實小楨患有自閉症……
    “我很震驚，雖然之前有些預感，但聽到的時候仍然不敢相信。我想盡了辦法讓他開口，把自己的所想告訴我。如果我知道他自閉的原因，事情就好辦多了。可小楨總逃避這個問題，到後來演變成再也不願開口說話了。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連自己的弟弟也沒照顧好！小楨依舊一個人，不管在學校，還是家裏，他都不願開口。我總偷偷地去看他，他就那麼呆呆地看天，看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仿佛那些都是一部部戲劇，而他在戲劇之外……
    “然而，有一天他終於對我說了第一句話，我好高興，可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男孩。你知道，隔了四年，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他說：‘哥，我要和易一起生活，我喜歡他！’我很震驚，一方麵因為他終於說話了，另一方麵是因為他的話。那時，我是喜多於憂！
    “可是，爸不同意，狠狠訓斥了小楨，小楨收拾東西便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不能理解，真的不理解！我仍然會不時地去看小楨，他的臉上有了笑容，會和簡易說幾句話，我很欣喜小楨的這些變化。也許這樣挺好，喜歡男人又有什麼關係。
    “有天，我親眼看到簡易和別的男人接吻，我很氣憤，但更怕小楨知道，所以我沒有告訴他，暗自忍著。之後，我開始留心簡易，發現他並不那麼清白，和很多人都發生過關係。終於我忍無可忍，把這些告訴了小楨。小楨沒有任何反應，我怕他又回到從前，於是那之後就總去找他，逗他開心，可他對我仍冷冷的。
    “一天，我送小楨回去，一進門看到的是簡易和一個男孩在做……做那可恥的事。簡易一臉無所謂，而小楨木訥地看著他，我當時真有掐死他的衝動！
    “我很放心不下，第二天又去學校看小楨，誰知看到的是小楨頭破血流的屍體，仍然是那種冷冰冰的表情……
    “簡易，他把我弟弟變成了同性戀，又背叛我弟弟，致使小楨跳樓自殺，你說，我能不恨他麼？！小楨的葬禮很簡單，簡易沒有來，但會不時去墓地看小楨，也隻有他會送小楨白百合，嗬！可小楨壓根就不喜歡白百合！他大概是覺得太愧疚了，可愧疚有什麼用！
    “小楨死了，我也變得渾渾噩噩，於是我也搬了出來，一個人生活……”
    微風吹過，揚起點點塵土。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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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排除萬難才發了這麼一章，可憐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