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在報紙上看見“中考”那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覺得那兩個字與我的距離竟已是那般遙遠，遙遠的仿佛那早已是前生的事。
    其實也就是一年而已。可就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還絕望的以為自己甚至熬不到下一個酷暑。“不能中考”那四個字就像是一把刀，從第一次聽見的那一刻起，就每日每夜一刀一刀緩緩地割絞著我的五髒六腑，讓我無時無刻不處於那淩遲般的煎熬。但是卻感知不到痛。心已經灰到了極致，麻木的連痛也全然不記得。終身上下隻剩了寒冷，寒冷的仿佛置身於冰窖，連血液也都快要被凝結成冰。
    絕望到了極致，隻能夠用沉沉睡去來逃避麵對那樣的現實，隻能夠用睡覺來逃避。可是那深不見底的絕望竟是避無可避，躲又無處躲逃，沉沉睡去的時候，周遭也是一片絕望。處處都是絕望，仿佛就連四周的空氣中也充斥著可怕的絕望。
    那種幾欲把人逼瘋的絕望，就連現在回憶起來都有一種脖子被人牢牢扼住的感覺。有無奈，有痛恨，還有自棄，更多的卻是茫然無措，茫然的已經絲毫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應該做些什麼才能夠挽救的了這樣的命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都不再記得，就那樣成了一堆行屍走肉，感覺空空蕩蕩的，像是就此死了一般。曾經寄托的夢想也不知道被丟棄至了那個角落。“夢想”那兩個字就在一瞬間成了最蒼白最荒謬的諷刺。
    那時真的以為自己會被這絕境狠狠逼瘋，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都要問自己一遍，離中考又近一天了，我該怎麼辦？每一天都問自己，每一天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膽怯到甚至不敢去看日曆，視線也不敢觸及教室後麵的中考倒計時。生怕隻要看一眼，那樣可怕的絕望就會讓自己立時崩潰，就再也沒有辦法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那時候真的希望自己自己是個智障，情願自己已經瘋了，那樣就毋須來麵對冰冷而又殘酷的現實了。時間每流逝一點，離中考就越近一點，然後我內心的絕望也就更深一些，而那能把人淹沒的絕望又總能催逼出我內心深處的茫然無措，隻讓我絕望想要選擇死亡。
    可終究還是撐過來了，縱使當初堅持的日子是那樣的寒冷而又絕望，哪怕當初自己差一點就崩潰的想要選擇死亡。
    及至後來中考，那樣偌大的一個考場裏，就我一個考生，一前一後卻站兩個監考老師，整個考場安靜的隻有秒針發出的“嘀，嘀……”聲。我卻絲毫都不恐懼，因為心知最最艱難的時光都已經過去了。是的，都過去了。
    最後讓我中考是始料未及的，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已遠在千裏之外，而那個時候，距離中考隻剩下了三天。但是知道消息的時候卻沒有預期的狂喜之至。隻是把堆積了整整六個月的淚水傾瀉而盡。
    後來填誌願，去體檢，填各種各樣的表格……別人在幾個月間完成的事，我在三天間全部完成。中考考完的那個下午，我把所有的材料送到中招辦，從那裏出來的時候，一抬眼看見懸在空中的太陽，恍惚間就憶起東坡的那幾句詞。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