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職場跌宕 第十九節:曲盡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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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春節剛過,已經提交了辭職申請的周飛接到了嶽文平的電話,才得知趙衛被人報複殺害,而且似乎跟單老板沒有任何關係!節前趙衛還準備參加程胖子在老家舉行的婚禮,後來讓人捎了一個八百元的大紅包,本人沒有到現場,也沒有與程胖子照上麵。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人鬼殊途。
已經是省法製報特約通信員的嶽文平,通報這個消息是有目的性的,憑借他在記者行業邊緣遊走了這麼多年,他敏銳地嗅到了這起案件具有典型的代表性。關於趙衛,他手頭上有太多的素材,有太多可以利用的資源,而自己的好友周飛,完全有能力幫他來完成一篇可以產生轟動效應的報道。興奮的嶽文平,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通過電話采訪周飛。
周飛聽到消息後,沒有細問,更沒有回應嶽文平的一連串問題,掛了電話,獨自坐在辦公室裏楞了好久,直到淚水不自覺地滑到了嘴角。周飛無法解釋自己當時是怎樣地心情,嶽文平更是無法理解,他無法理解的是既然已經反目,悲傷又從何而來?周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趙衛悲愴還是為命運悲愴?這樣的結局,周飛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有預料,沒想到當年近乎詛咒的預言,這麼快就變成了現實!
趙衛出獄後,沒有去找單老板,甚至還有意回避單老板手下的所有人,當然,他也沒有去找五兄弟中的任何一個人!這三年來,結結實實的三年,家裏發生了太多的變故,父親在兒子再次被判刑後,氣得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獄中的趙衛恨命地以頭嗑地,直到頭破血流;神情恍惚的母親一把火燒掉了家,還差點燒死了自己;姐夫在小煤窯裏被埋了整整十天,才被政府扒出來……
家沒有了,變得支離破碎,變成了一堆灰燼!在父親的墳頭守了整整三天後,趙衛刮幹了胡子,變得很冷靜,一種極其可怕的冷靜!仇恨的種子早已經被他深埋在心底……
那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持續一個多星期的雨雪天剛過,陽光像撒野的孩子,恣意揮灑著自己的光和熱。五車鮮活的山東大蔥,讓趙衛淨掙了三萬多塊,好久沒有見過這麼多錢了。三十天前,那個一個月給他八百塊讓他押車的河南人因為老婆生孩子,要回家侍候三個月的時候,趙衛就知道機會來了。
這個年夜飯,趙衛是在天江唯一一家三星級賓館吃的,他用七千塊錢訂了十天的豪華房,然後又用三千塊錢包了一個貴州的洗頭妹,他想把這些年失去的,全部給補回來!正月初八,已經精疲力盡的趙衛從床上拖起了洗頭妹,問她哪裏有場子可以賭兩把,他要帶著她去走一圈,再撈上一筆,做更大的生意。可憐的洗頭妹,整個春節都光著身子,除了上廁所和吃飯,就隻能在床上躺著,隻要趙衛需要,她就不能有任何反抗。離開賓館的時候,洗頭妹被折磨得像隻劈了叉的山羊。
趙衛死得很慘,所有目擊過和聽說過這件事的人都這樣說,直到斷氣後,那把一尺長的三棱刺還卡在肋骨間無法拔出。
賭場還在三年前那個地方,隻是規模已經小了很多,公開的變成了地下的,老板也不再是劉豁子。守門的攔住趙衛說:“大哥,我們這裏沒有五萬塊錢現金,是不帶你玩的!”
趙衛照他臉上一巴掌然後又補了一腳,揚揚手頭兩紮百元大鈔說:“就這些錢,你媽逼地要是想死,老子一會來送你!”
趙衛掀開門簾走進三樓的時候,樓下已經聚集了五個人,一個拿土槍的,兩個提著鋼管的,還有兩個人手揣在懷裏……
趙衛的眼睛都輸紅了,但他把最後兩千塊錢壓在牌九桌上的時候,還沒完全拿到“傭金”的洗頭妹,拽著他的胳膊怯怯地說道:“大哥,走吧?等下,連路費都沒有了!”
趙衛反手就是一耳光,罵道:“滾你媽蛋!再臭嘴,老子把你撕了!”
半個小時不到,趙衛輸光了兩萬塊錢,然後滿場嚎叫著要找老板借高利貸,沒有一個人搭理他,甚至沒有人願意抬頭多看他一眼。絕望的趙衛一腳蹬翻了一張桌子,五個凶悍的大漢像似從地上冒出來一樣,將他團團圍住,領頭的那個黑衣人雙手抓著土槍,槍口抵住趙衛的額頭,低聲道:“朋友,把桌子扶起來!”
趙衛皺了下眉頭,用手打掉槍管,說道:“老子混事的時候,你們還在穿開襠褲,少他媽地拿燒火棍來嚇唬老子!”
話音未落,趙衛的後背上就挨了一鋼管,這一下並不重,警告的成分多與打擊。趙衛想發作,但黑衣人的槍再一次抵住了他的腦袋,這一次,黑衣人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道:“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再講一句廢話,馬上廢了你!”
趙衛沒有扶桌子,也沒有再說一句話,而是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從三樓退到了一樓院子裏。誰都沒有想到,守門的那個年輕人會如此狠毒,就在趙衛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把泛著冷光的三棱刺狠狠地紮進了他的胸膛。
趙衛沒有倒下,而是奪了一個大漢的鋼管,沒命地追打那個守門人,除了奪門而出的賭客們,所有人都傻了,洗頭妹躲在樓梯口像篩糠一下渾身顫抖。
沒有人幫守門人,當然,更沒有人會幫趙衛。趙衛就一個人提著鋼管追著守門人。趙衛是在那條省道上倒下的,因為失血過多,倒下之前,他還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鋼管擲向前方。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除了圍觀,沒有一個人上前,躺在地上抽搐的趙衛,絕望的看著這個熟悉的世界……
警察到現場的時候,趙衛已經冰冷,殺人的守門人自己上了警車。
周飛走了,盡管戰鬥機飛行員史無前例地找他談了一個上午。如果不是因為扣發年終獎金,周飛還不想就這麼快離開;如果所有人都不發獎金,也許周飛會很安靜。春節前公司就公告了獎金分配方式,所有主管統一發兩千,這在往年來說,還不及一個零頭,但今年公司虧損,能發一點,已經是絕對地出人意外了!周飛拿到手的獎金就隻有五百塊錢,後來又補發了五百塊。周飛沒有深究原因,心涼了,什麼解釋都是白搭。
與周飛一起離職的還有“董博士”他去了一所私立學校繼續自己為人師表的人生。一個月後,蘭小姐離開了拓邦,又一個月後,韓總與拓邦徹底決裂。
周飛沒有找到後路,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去找新東家,最多隻在網上嚐試著發了幾份簡曆,沒有結果。周飛本來以為辭職自己會解脫了,但走出拓邦大門的時候,卻隻剩下失落與惆悵。
請假在家的淩雁已經備好了一桌好菜,而且還弄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周飛一走進門,就感動得差點眼淚汪汪。淩雁像隻鳥一樣飛進周飛的懷裏,雙手抱著自己男人的脖子,吧唧就是一口,笑道:“他爹,祝賀你解放了!”
周飛摟緊她,半響才說道:“丫頭,哄我開心呐?我失業了,你還這麼開心?”
淩雁撅起嘴巴說道:“才不會呐,我們家男人是最棒得!”
周飛抱起淩雁坐在沙發上說:“丫頭,我不想上班了!”
淩雁笑道:“成!你跟家呆著,我養你!”
周飛:“我是說真的!”
淩雁:“沒事,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想好了,要是回家,我跟你一道!”
周飛摟住淩雁,將頭埋在她的胸前,淚水已經失控,喃喃道:“讓你受委曲了!”
良久,淩雁在周飛的背上蹭幹了淚水然後捧起男人的臉,紅著眼睛正色道:“別苦著個臉,來,給大爺笑一個!”
周飛睡了兩天,淩雁也寸步不離的陪了他兩天。周飛說:“你是不是覺對我會自殺啊?”
淩雁橫了周飛一眼:“我才不相信你那麼沒出息呢!我就是想跟你呆在一起,就是想讓你開心!”
淩雁清楚周飛是個重感情的人,他舍不得這裏!拓邦的現在不值得懷念,但拓邦的過去,卻是每一個拓邦人無法忘卻的。特別是周飛,這裏包容了他太多,也學到了很多,不管是職場上的,還是社會上的,更是讓他從一個粗俗的農民工,蛻變成了一個具有職業氣質的白領。更重要的是,在這裏,他結識了淩雁,收獲了一份可以堅守一輩子的愛情!
這五年的經曆,直接改變了周飛的命運,也使得他後來的諸多行為方式,都逃不開拓邦的影子,或者說,都逃不開拓邦兩位曾經的領導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