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混在黑社會的邊緣 第十七節: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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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連”散夥後,周飛決定在家裏好好陪父母幾天,他清楚自己注定是無法廝守在父母的身邊,再一次遠行,可能又將是一個漫長的歲月。即使有時間偶爾回家看看,母親肯定還會是一如自己當兵探假時的那樣,把兒子當作客人。
周飛看得出來,母親這幾天的心情很好,是因為他的形影不離。一家人其樂融融,都在珍惜這段難得的時光,也都心照不宣的不願提起周飛即將再次遠行的事。
嶽文平又來了,這一次他刻意請了一天假專門來為周飛送行的,昨天晚上他在那個洗浴中心碰到了趙衛和單老板一群人在一起有說有笑,趙衛裝著不認識,沒有搭理他。嶽文平預感到五兄弟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周飛估計就快要出門打工了,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相見了。
跟著父親在菜園裏澆糞的周飛聽到門口喇叭響,就猜到嶽文平來了,還是那輛破桑塔納,周飛看到這輛車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和秦芳的點點滴滴。
嶽文平看到周飛奔過來,遠遠的就捏著鼻子使勁地揮著手:“鳥人,快去洗幹淨了!”
周飛嘿嘿笑著作勢要擁抱嶽文平,嶽文平是真嚇著了,趕緊往車裏鑽!
周飛的母親為了款待兒子的好友,幾乎發動了全家人,殺雞剖魚買肉,準備了一大桌豐盛的午餐,見多了虛假場麵的嶽文平,從小在城裏長大,哪裏知道鄉下人的質樸與熱情?他是真真切切地被這一家人感動了,跟在周飛父母後麵,阿姨長叔叔短地叫個不停,嘴巴像抹了蜜一樣。鄉下地道的土菜加上周飛母親頂尖的廚藝,讓公子哥嶽文平甩開膀子吃了個稀裏嘩啦。
吃過午飯,嶽文平執意要開車帶周飛兜一圈,他有許多話要跟周飛講,當著他父母的麵又放不開。嶽文平把車子開到了水庫邊,兩個人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席地而坐,嶽文平問道:“想好了去哪裏嗎?”
周飛蠻不在乎地:“沒有,可能是溫州、上海或者深圳。也可能去山西挖煤!”
嶽文平皺緊眉頭:“媽的,沒想好就瞎跑?”
周飛苦笑:“哪裏不都一樣?反正到處都是人,也不多我一個!”
嶽文平:“我有個表哥在大連,聽說混得還不錯,在一家日本工廠裏做副主管,或許可以幫到你。”
周飛搖搖頭:“我再也不去北方那些鳥地方了,凍死人!再說了,給小日本打工,打死老子也不會幹的!”
嶽文平嗬嗬笑道:“我也是看不慣那個鬼子表哥一回家就點頭哈腰的樣子。”
周飛推了嶽文平一把:那你狗日的還把我往火坑裏推?
嶽文平:“想好了幹什麼嗎?”
周飛停了半天:“不知道幹什麼,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到處都是工地,大不了搬鋼筋賣苦力,肯定餓不死,還能為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
嶽文平:“媽的,沒出息!至少也要搞輛磚車啊?”
周飛仰天大笑:“能拉上磚車就是我的夢想了!”
嶽文平一本正徑:“不要笑得那麼淫蕩好不好?想你們家小芳沒有啊?”
周飛黑著臉站起來踢了嶽文平一腳:“少跟我再扯淡,哪壺不開你提哪壺!你他媽就沒安什麼好心!”
嶽文平拉住周飛笑道:“得,到底是個黨員,政治覺悟就是不一般!聽說秦芳八月份就要結婚了,再不去就沒有機會了哦?”
周飛甩掉了嶽文平的手:“她結婚幹朕鳥事?你狗日的能不能不要再在我麵前提她了,再說我要翻臉了!”
嶽文平搖頭作痛苦狀:“哎,就他媽我多事,裏外不是人。”接著咂咂嘴歎息:“多鮮豔的一朵花啊?可惜了!”
周飛好似有了心思,遠遠地坐在嶽文平的身後楞了好久,才幽幽道:“代我祝福她,那天幫我送點東西,留好發票,等我回來報銷!”
嶽文平聽周飛講完又來勁了:“送什麼?玫瑰還是內衣?”
周飛碰到這麼個朋友,根本就沒脾氣的,又好氣又好笑,抓起煙盒扔過來:“皮癢癢是吧?看來不暴打你一頓,你丫的是渾身難受。”
嶽文平知道沒趣了,站起來又坐到周飛的身邊,正色道:“哪天走啊?”
周飛:“下周吧。”
“好!確定下來,打電話給我,我送你去火車站!”嶽文平說道。
嶽文平留下來吃了晚飯,走的時候眼圈紅紅的,他知道以周飛的脾氣,肯定不會打電話讓他送行的,周飛的情緒也受了感染,摟住比自己矮一頭的嶽文平的肩膀哽聲道:“好兄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用擔心我,照顧好你自己!”
周飛送走了嶽文平,回到房間裏才發現床上有一個信封,裏麵整整裝了八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程胖子去了水泥廠當保安,周飛臨走前的一天晚上給在上海的表弟打完電話騎車去了程胖子的家,程胖子說等今年過完了再決定要不要出去。周飛回來的時候腦子恍恍惚惚,黑燈瞎火地把車騎到了水溝裏,回到家裏就決定第二天早上動身去上海!
這天夜裏,全家人都忙到了深夜,母親十一點多鍾還在煮茶葉蛋,周飛簡單的收拾完行李,跑到廚房,看見母親一個人坐在灶台下偷偷的抹眼淚……
周飛幾乎徹夜未眠,一晚上抽了兩盒煙!那邊,小妹和父母的房間裏也是通宵燈火通明。早上四點多鍾,天差不多已經亮了,周飛背起塞了幾件衣服鞋子和書本的迷彩包輕輕地打開房門準備出發,母親端著一碗糖水蛋站在房門外,眼睛紅紅的,顯然是等了有一會了,輕聲說道:“飛兒啊,吃完了再走。”
周飛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低著頭接過碗,小妹跑過來從周飛的背上拿下背包,往裏麵塞了半袋子的茶葉蛋和花生,外麵響起了三輪車的轟鳴聲,老父親推開門:“小飛子,不要急,七點多的火車,到火車站一個小時就差不多了。”
周飛的父親怕兒子太早坐不到客車,早上三點鍾就出門去叫了一輛三輪車過來。一家人楞楞地看著周飛有一口沒一口沒滋沒味地吃著糖水蛋,鬼靈精怪的小妹為了讓氣氛輕鬆一點,圍著周飛嗔道:“老哥,你不能穿帥一點啊,老是穿著這身破迷彩服,一看就像個民工!”
五點鍾,周飛拿起背包,走過站在自己身邊的父母麵前,突然兩腿一軟,跪倒在父母的麵前,強忍著淚水說到:“爸、媽,你們要保重!”然後站起來摸了一下小妹的頭,頭也不回地坐上了停在門口的三輪車。
這是周飛成人以後,第一次在沒有犯錯誤的情況下跪在母親的麵前,沒曾想,幾年後再一次跪在母親的麵前時,已經恍若隔世,再也看不到母親慈祥的笑臉了……
三輪車才出了村口,天就變了,風起雷鳴,不到五分鍾就下起了暴雨。後來的很多年,老天好像特別喜歡捉弄周飛,周飛因為工作變動和生意上的決擇,每一次搬家和更換地址都會遭遇雨天。
嶽文平後來打電話給周飛有一段很精辟的分析:“那天你走的時候下大雨吧?風雨兼程,表示你不會一帆風順,曆經挫折,但天總會晴的,你也一定會成功!”
周飛的“專車”在雷雨中顛簸了一個多小時才停在冷冷清清的火車站廣場,買完票上了火車,周飛才又恢複了滿腔的豪氣,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樓宇、田野,熱血澎湃,蠢蠢欲動。可惜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趟遠行,隻堅持了十多天,然後又灰頭土臉的刹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