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詩者的棲息地》
    文/葉潔輝
    遙想當年，十幾歲時分，我就對女孩子身上的胭脂氣表示反感。究其原因，覺得借助外物來粉飾自己，失去了清水芙蓉的自然美感。
    再早些，略微對某人起了點意思，卻甘願站在下風，偷腥般貪婪而又惴惴不安。一笑。
    一般來說，以此喚做“香氣”，具有勾人心魂的藥用。據說，男人也有吸引女人的味道，俗稱“男人味”。這是一種怪味，說出來不好聽，罷了；而現代點的男人，也會染染香水什麼的，似乎效果並不壞。蘿卜青菜了，這個世界。
    無香，是我欣賞的一種狀態。
    無香，是天下間的一種平淡。
    先來說說無香的壞話。一道菜，色香味俱全，食欲大增。如果太平淡，太平常，又怎麼來體現自己的價值呢？每個人總有一份不甘心，尤其風華正茂的年代裏，自小衍生的各種美夢，各種冀盼，無一例外的，希望芳香滿園，無一例外的，耐不住寂寞，禁不住誘惑。當我們捧起一本小說，是希望裏麵平平淡淡，還是恩怨情仇，充滿各種味道？應該說，每一個作者，其實都在編繪自己心中的夢，心中那段奇特的異香。無香，成嗎？
    無香而暗香，以之稱謂“魅力”。
    喜歡豆腐，平平常常的，油炸、水煮、燜燉、煎炒，樣樣可以，最了不得的，它本身沒什麼味道，卻能將各種味道都據為己有。這就是豆腐的魅力。人呢？靠香味來吸引異性，不是說不行，久之習慣了，單調了，甚至厭了。那麼此時看來，跟沒有香味又有什麼區別？魅力這種東西，是一種聞不到的香味，是一種暗香，是自身能力的一種象征。它包括作為一個你的整體，隨著所遇不斷地變化，不斷地發展，是一種綿長而不可捉摸的韻律。以此而言，無香，就是至香。
    讓人聞得到、辨得出的香味，有什麼好稀罕的？
    當然，天下無香，仍然是一個夢。而夢，卻獨然是詩者的棲息地。
    讀這篇小說，一直的感覺都像在讀詞。不是東坡詞，而是柳永詞，裏麵的語言太唯美，以至於像空然大師這樣的人物，都染上了香氣。天下無香，所有人卻都中了桃花瘴，於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作者竟然是位男同胞，驚訝之餘不得不佩服。事因裏麵的情思纖儂細膩，那種狀物托情的手法，更加渲染了一種幽幽哀傷的感覺。在情景交融的功力上，是值得一提的。因此，以言情論，當之無愧，以武俠論，百煉鋼成繞指柔。柳永詞美，美在婉約，勝在婉約。
    本書主要寫七個人，代表七個夢，寫法上，人物呈現了立體的形象，就像七條江水奔流入海一樣。但這些江，卻是交錯的，當寫一個人時，因為以第一人稱的手法，你能清楚地感受到，另外六人的一個側麵。於是每個夢，有自己的想法，又有六個他人的看法。還有交錯縱橫的許多配角，這些配角，有的是獨有的支流，有的是牽引的運河，將這原本交錯的七個人，又編織成細細的關係網。因而使得原有的細膩，得到了質上的加成。
    七川歸海，有了錯雜紛紜的第八章亂長安。這一章節裏，全麵體現了作者對全局的掌控能力。情節上暗湧不斷，變化萬端，布局好似一個精心設計的中篇，而前麵的七章，便是主要人物的全方位介紹。
    對於武方麵，也可謂細膩得可觀，各種奇兵秘錄，鬥陣鬥毒，平添了許多幻麗的傳奇色彩。對於情方麵，自不必多言，通篇細致婉轉的調子，足以讓人低回淺歎。像人物塑造、情節編排方麵，我便不多說了，需要特別提出的，就是整個背景，散發出古色沉香的韻味。其他方麵的，作者的自序有比較詳細的說法，我隻是提了點讀時的想法，供讀者朋友參考。
    葉潔輝
    二○○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書於清風齋
    葉潔輝，號清風齋主，1983年生，曾獲第五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代表作《微言中國當代文學》，提出一種七分白三分古的“青文體”寫法。著有《我語》、《心哲論》、《分層理論》、《密度空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