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這個東西，真是不好說。
    第一次真正和鬼打交道，就差點丟掉小命，可最後關頭，又撿回來了，不知道算好還是壞。
    從男人手中逃脫，麵對死亡後的脫力讓我腿軟。
    原以為睡過墳地、見過不少孤魂野鬼的我膽子很大，但在死亡麵前都不值一提。
    我重重地喘息著，忽然想起受傷的張老道。
    “道長！”
    我正要去查看他傷勢，突然大門被人毫無預兆地踹開，衝進來兩三個人，看一眼屋內狼藉後，全都奔向了陽台。
    這幾人是兩男一女，似乎衝著那個男人而來。
    沒有發現他們的目標，女人懊惱道∶“可惡，又讓他跑了，真他媽狡猾！”
    我惦記老道，不理會他們，過去查看傷勢，血染紅了胸膛，脈搏還有跳動。
    掏出手機撥打120，剛按兩個數字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一掰，整條手臂向外翻扭，手機摔出去，頓時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你幹什麼？”
    話是扣住我的人說的，正是那女人，我本來就虛脫，此刻疼得直抽涼氣。
    “問你話，你是什麼人？”
    “疼疼疼，有話好說，先打120行不行？”
    女人把我拉到一邊，她的同伴過來了。
    兩個男人，一個是穿著整整齊齊的西裝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頭發向後梳得油光鋥亮，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出現，怎麼看都是某某公司董事長之類的人物。
    一個男人長得消瘦，皮膚很白，也有三十好幾的樣子，扳著一張冷臉。
    而這個女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長發被隨意紮起，一張不算難看的臉帶著憤恨地看著我，好像得罪了她似的。
    西裝男人蹲下身子，給老道摸了摸脈搏，撕開他胸前的衣服查看傷勢。
    女人道∶“又死了一個？”
    “還沒死，但傷的不輕。”西裝男人回道。
    他把手掌貼在老道傷口上，那兒原本冒著的絲絲黑氣被他吸收掉，傷口流的血液變得緩慢，有凝固的趨勢，這一幕讓我看得瞠目結舌。
    空手止血？誇張了吧？
    我試探地對鉗住我的女人道∶“姐兒，有話好說，能不能先放開我？”
    她瞪我一眼∶“先說你是什麼人？”
    我氣樂了，明明是他們不請自來，雖然救了我一命，但還是有點不爽。
    “這是張道長的家，我們是朋友，你們突然闖進來，我還想問你們是什麼人呢。”
    她想了一下，可能覺得我說的有理，這才放開手，我揉著手臂暗道她勁兒真大。
    “道長的傷你們也看到了，我要打120。”
    這話是試探，剛剛吃了一記，現在不敢亂來。
    “等等。”
    果然，西裝男人站了起來，對我道∶“我們會送他去醫院，接下來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跟我們走一趟。”
    我心下一沉，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對方人多，沒有拒絕餘地，再看老道拖久了也不好，料想他們應該沒有敵意，於是便點頭。
    他們樓下有車，把老道送去最近的醫院後，我被帶到遠離繁華地段的一棟別墅裏。由於是淩晨，車外道路一片漆黑，我分不清這是什麼方向。
    別墅大門自動打開，有保安出來迎接，對西裝男人十分恭敬。看來他是這裏的主人，果然是個有錢人。
    走進客廳，西裝男人客氣起來，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不好意思，你先請坐一下，稍等一會兒。”
    他上了樓，我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還別說，有錢人的沙發就是軟，累了大半天再靠下來，舒服。
    後麵進來的男人也坐在一個沙發上，但他很沉默，什麼話都不說。倒是那個女人，到處參觀，一個勁兒感歎西裝男人奢侈。
    很快西裝男人下來了，領了一個保姆來給我們泡茶。
    而後他坐在我對麵道∶“你好，我先介紹一下，鄙姓方，方跡國。他們就不先介紹了，請問小兄弟叫什麼？”
    “黎子陽。”
    “可以說說你之前的經曆嗎？”
    他們帶我來的目的不難猜，無非是想知道我和張老道遇到了什麼，想必和那個唐裝男人有關。
    這沒什麼不能說，我把從女鬼開始的打鬥、到遇到唐裝男人的經曆仔細地說了一遍，沒有任何添油加醋。
    說完後，他們三人目光落在我身上，神色各異。
    我以為他們會討論一下關於唐裝男人的話題，但方跡國再次開口，說的卻是我的眼睛。
    “你從小能看見鬼物？”
    我有些詫異，隨即明白，他們不想在外人麵前談。
    我回他道∶“天生陰眼。”
    “天生陰眼？難得，難得。”
    他語氣帶著讚賞，但沒有過多稱讚，也不像張老道一樣大驚小怪。他給我的感覺像是見識過多之後的沉澱，少有事情能激起情緒波動。
    另外兩人的神情也差不多，除了最初有些驚訝，早就恢複如常。
    “於思，你怎麼看？”方跡國對那女人問道。
    名叫於思的女人打量著我∶“要成為同伴，這光有陰眼也不夠啊。”
    同伴？
    這話讓我發怔。
    方跡國沒有繼續問她，轉而對我說∶“不瞞黎兄弟，我們就是專門處理這種特殊事件的，你有陰眼，有沒有意向加入？”
    我沉默下來，果然和猜的一樣，他們和道士差不多，但又感覺有著區別。
    在昨天以前，我是想加入這一行，但今晚遭遇不僅麵臨生死險境，還遭到來自活人的威脅。
    和鬼鬥有危險無可厚非，但後來的人本該和我一個立場，卻采取措施強行把我帶過來，讓我感覺沒那麼簡單。
    方跡國看出我的猶豫，也沒有強迫。
    “黎兄弟難以抉擇很正常，我們也不強求，不妨先吃頓宵夜，明天再回去如何？”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很細心，或者是心思多。保姆下來不僅泡茶，還做了幾個小菜給做宵夜，這樣也多了個理由留我一晚。
    別墅很大，招待客人的空房很多，隨便挑了間便讓我去休息。
    雖是後半夜，躺在床上的我絲毫沒有睡意，想著這兩天的一切，處處透著疑點。
    先是張老道，他明明有辦法讓自己看見鬼魂，卻要拉我來幫忙。當初大街上人來人往，要說他一眼就看出我有天眼，我是不信的。
    接著是那個唐裝男人，他對付我們時，是在給女鬼做示範，讓我有種他在專門訓練女鬼殺人的感覺。
    方跡國這夥人一直在追蹤他，但都沒追上。他們在我看來很不簡單，還是抓不到唐裝男人，那麼唐裝男人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一行沒那麼簡單啊，對於方跡國的邀請，有點猶豫不決。
    忽然我想起師父送的血紅玉墜，便把它掏出來，驚訝地發現裂開了兩道明顯的裂痕。而以前在玉體裏麵的白點，此時竟然擴散開來，將紅玉染白了一大半。
    我驚奇地研究它，可惜不懂古物，看不出玉質。隻知道紅玉有個統稱叫血玉，而血玉又有好幾個種類，這方麵我就認知匱乏了。
    今晚能逃過一劫，它的功勞很大，給我擋了一擊，又拖延時間，就是裂了兩道縫兒讓我心疼。
    困意襲來，我也不多想了，熄燈便睡下。
    第二天醒來，方跡國幾人早已不在，隻有保姆招待我。
    “先生說，如果黎先生不願意加入，吃完飯便送您回家。隻是昨晚見過他們的事請不要對人說起，給您帶來不便還請諒解。”
    看來他們也沒那麼強硬，很快我被送回熟悉的地方。
    因為不想被他們知道窩在哪，所以讓司機帶我去老道的醫院，先看看他。
    下車時，司機給我遞了張名片，說什麼時候想混這行了，可以到這個地址去。
    我看看名片，上麵的名字叫顧楚詞，名字下方是一串電話號碼，背麵有個地址，地址最末門牌號後寫的是”玄靈社”。
    收好名片，說不定以後真能用上。
    接著買了點水果去探望老道，他的情況要比想象中的好。唐裝男人那一擊被佛珠削了些力道，方跡國又似乎做了點手腳，總之一晚過去沒有大礙，隻是縫了不少針，有點失血過多，疼得他齜牙咧嘴。
    “誒，真是要了老命了……”
    我削了個蘋果，給昨晚他昏倒之後的事情編了故事，說我有壓箱底的收鬼法器，最後那兩隻鬼都被我收了。
    他當然不信，於是我拿出師父送的小葫蘆在他頭頂上晃，他驚訝地瞪大眼睛。
    “都被收進去了？”
    在他搶過小葫蘆之前，我手快地揣進褲兜，怕老道問得多沒繼續聊，找個借口就想離開。
    他一個勁兒挽留我，看得出他垂涎我的小葫蘆，那更不能待了。
    離開前他要了我電話，還加微信，加上一看，頭像居然是個青春靚麗的少女圖像，看不出來他還春心不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