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 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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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偏偏放在開店大吉之日轉身離開,不是因為捉弄白苒,不是因為臨陣怯場,而是因為他一個很要好的教授朋友告訴他,有一位老教授曾在其他場合見過他,非常認可林世的人品,願意私下與他聊聊彼此的學術主張,而那位老教授在學術界是很有份量的人,或許因為他的引薦和維護,可以重啟林世被不幸腰斬的學術生涯。
那次事故帶給林世的打擊自然是巨大的,論文被指抄襲,人品被質疑,教席被褫奪,妻子背叛,如果說他,不留戀過去的學術生涯,這當然是騙人,所以一旦聽說朋友說起會麵的機會,就欣然答應了,來回的車程花費了將近四個小時,但是與老教授聊的非常盡興,甚至一起吃了晚飯才回來,盡管路途辛苦,情緒卻空前的高漲,他甚至對過去的研究有了新的認識,一個全新的角度出發來質疑先前所有研究的可能,一邊開車,一邊腦袋裏忍不住開始舞動那些新的式子和算法。
車子開回到小鎮的街上,他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和小苒分享此次探訪的見聞,也許還可以給他打打氣,鼓勵他回學校多念些書,又轉念想著,小家夥第一天開門營業不知道有沒有遇到什麼難處,有沒有好好吃飯。
當他滿腔熱情的回到家,卻發現店已經關了,門口掛上了closed的標牌,從門口的玻璃窗看進去,店裏麵倒是安放整齊,隻是奇怪的是,從裏到外一片漆黑,樓上也是一片漆黑,自然也看不見出來迎接的小苒驚喜的笑臉了,於是林世隻好悻悻的繞回後門,開鑰匙進去,摸索著開了燈,整個客廳終於恢複了光明,他看到蜷縮在沙發角落裏的小苒,小苒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光明嚇了一跳,猛然睜大了眼睛望著林世,而林世亦沒有想到房間裏那個角落裏還有一個渾身似乎散發著黑氣的小身影,嚇的退了一步。
白苒原先沉浸在黑暗之中,突然的大放光明自然而然嚇了一跳,可眼前又跳出一個和平時胡子拉渣一身破T破牛仔的隨性樣子大相徑庭的林世,為了這天和教授見麵林世特地換了正裝,藏藍色西裝恰到好處包裹出林世纖瘦合度的腰身和一雙緊實有力的長腿,既華麗又自成一股天然的禁欲氣息,白苒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就是一個很俗氣的帥字,第二秒竟流下一道鼻血。
兩人相互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些許,然後林世指著還毫無自知的白苒說:“誒,鼻血!”
白苒趕緊低頭,順帶手一抹,才發現滿手的紅漿,還帶著點血的腥氣,一時呆住。
“小苒,你怎麼不開燈,黑乎乎的,剛才真是嚇到我了。”林世關好門,跑到桌邊取了紙巾包扔給他,白苒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也沒有伸手接,呆呆的被紙巾包正中砸了下腦袋,整個臉漲紅的像隻能冒氣的熟柿子。
林世見白苒左右沒反應,可剛要走近就被後者很凶的瞪了他一眼:“別過來,別過來。”瞬間讓他不知道怎麼安放自己的關切之情,隻好跑去洗手間找濕毛巾。
白苒真實內心隻是歡喜林世回來,可又怕林世如果再靠近自己,這鼻血流的更歡快,便假作生氣,不去看林世,一邊一紙巾接著一紙巾的抹自己的鼻血,希望這糗樣可以早點隨著紙巾早點丟進垃圾桶。過了一會才低著眉,悶悶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林世取了熱毛巾回來,小心的坐到白苒身邊,這次小家夥放軟了,也不亂動,任他溫柔的把臉擦了擦,林世左右端詳一番,剛要點頭,另一管鼻血又不爭氣的流下來,看著小家夥呆愣的樣子委實笑的不行,白苒隻知道林世在身邊輕輕嗬氣都讓人心跳如雷,隻好隨他笑,胡亂抹著鼻血,林世教他把紙巾擰起來,塞住鼻子,再仰頭,把手往上抬,先止住血再說,白苒乖乖照做,閉上眼睛,也就看不見林世的模樣,算是終於平靜下來。
“紙條上有寫,我也不知道你手機,沒辦法聯絡你。還想問你店子裏第一天營業,生意好不好,和教授聊天很盡心,留了吃晚飯,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本來以為能很快回來。——你以前也會這麼突然流鼻血麼?”
“沒呀。”白苒心裏想的卻是,要是以後林世這副打扮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的,多半是忍不住的,一邊嘴上誠實的油滑起來,“林先生,今天穿的這身太過瀟灑,我一個男孩子看見都免不了心動。”
林世彈了一下他的腦門,謙虛的笑道:“真的假的,你是光把我當做油膩大叔看了嗎,不過我還覺得這間西裝幾個月不穿都有點寬大了,還好打包的時候有帶出來。”林世這麼講的時候,自然也想不到不久將來“白襯衫的職人小哥哥”設定即將作為小林鋪子的最大賣點閃亮登場。
“我已經開始擔心好多青春美少女踏破門檻到來的盛況了。”
“哦,看樣子,今天生意很不錯?”
這會白苒不流鼻血了,相互抬杠一番讓他的心態回複常態,正正經經一五一十把今天從開門“虹”到歇業時的慘淡業績報給老板聽。
“恩恩,轉化率不高呢。”林世點了點頭。
“東西少,地方又小……”白苒聽了一天顧客的碎碎念和白眼,小聲的發散起怨氣,“現在這個年代,有網購就好了,動動手指的事情,大不了看到了也不用買,回頭網上買更便宜。”
林世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算是給了年輕人一些勇氣,“這不才剛試營業嘛,路還長著呢,下周就開學了,到時候就會好一些。——對了,你上一份工怎麼樣啦?“
一聽到這裏,白苒掙紮著從沙發上坐起來,看看林世卻一臉無害,亦不是下一秒給雷的表情,警惕得滿臉打了個問號。
林世抓了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的把在電車上考慮了很久的提議說了出來,“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留在這裏?我可以免費租房子給你,另外每月結算工資給你,這樣你就不需要來回通勤了,晚上回來這麼晚,總有點不放心吧。我的初心還是希望可以把這家小店一直維持經營下去的……”
“留下來?”白苒抓緊了手上的靠墊,靜靜的陳述口吻,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佐伯,一周為期?剛剛離開腦海的一切現實頓時又拜訪在他眼前,如果自己不曾遇到佐伯,今日收到林世的提議該多好,兩個人可以親密無間的配合,隻可惜佐伯的背麵是必然對真實的自己一無所知卻依然選擇相信他的林世。
對方的遲疑讓林世有點挫敗,畢竟是一個小破店,何況對方不是小然,也不會和自己一樣對這家店有什麼懷念之情,拒絕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答應也沒關係,房子你還是可以免費住的,就當我前麵作了個王婆賣瓜的許諾吧。我會把小房間騰出來給你住,大房間我需要整理一下,過幾天重新捯飭的時候可能會湊活著住一間房……”
“我想留下來。”還沒等他說完白苒居然堅定的把頭一點,放任這男人再這麼誠懇的說下去,他這次就不是流鼻血而是流淚了,七天,隻有七天也好,即使過了七天,能在林世的心裏有一間房子也是好的。
林世剛還沉浸在好走好散的悲憫之中,突然峰回路轉,開心的蹦躂起來,“好呀好呀,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回頭去問問上保險什麼的怎麼算,”他鬆了口氣,感激的望了望自己的小合夥人,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的凝視了白苒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很清澈,又似乎那麼點悲傷,他是不是應該問問白苒需要什麼,他隻身一人在這裏,他的朋友呢?他以前的家人呢?他要不要讀書?雖然說他自稱有20歲,但或許他的實際年齡更小。兩個人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他也越來越把他當做昔日的小然的現代版,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對於這個清秀的少年人還是一無所知,除了眼下自己對於這個孩子身負的一份責任,要開口問嗎?未料還是白苒自己開了口:
“林先生,你要不給我七天的試用期,如果你覺得好的話,我再留下來。”白苒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他知道林世溫柔,如果自己一旦答應下來,就會忙著準備各種奇奇怪怪的手續和證明保障他的權利(這個在他小時候,自己遭了父親的打,被林世好好的保護起來的那些時間裏見識過,隻恐怕由奢入簡難,他不希望自己的離開再給他造成什麼麻煩),但他已經不在乎了,佐伯的手段有多強硬他是知道的,唯一希望的就是七天結束之後,佐伯可以不來為難林世,現在,隻要能和林世在一起,他就很滿足了。
白苒的話放其他的老板那裏,估計會高興的拍手叫好,林世心裏卻咯噔一下,但是白苒態度堅定,也隻好免為其難的點了點頭,答應了白苒的奇怪提議。
“明天可以還得早起呢,五點開始就有配送車會過來。”林世站了起來,摸摸白苒的腦袋,“不知道你這小家夥在想些什麼,但是你可以隨時找我聊的。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然後他先把白苒這邊安頓在小房間,萬能的白苒早間已經把早上還是一團慌亂的小房間收拾好了,被褥吹幹了,疊得整整齊齊的,文稿也放在一邊,林世收拾了一些衣物回了爺爺的大房間睡,小苒一天又是看店,沒有吩咐他整理房間也整理好了,想必是勞累的一天,他脫下外套,掛上架子,帶上換洗的衣服準備下樓洗刷,剛打開門,發現白苒正站在門邊剛要敲門,被突然大開的房門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