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變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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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世做了一個夢,夢裏麵麵前有一本厚厚的習題冊,不知識三年高考五年模擬,還是什麼金牌編攢的題集,執著筆的手幾乎是顫抖的,靈台卻一片清明,有一個聲音對自己道,做題就是要做自己不會的題啊,如果不會做,反倒是好事,多弄懂一題,不會的東西便少了一題,這樣一題一題做下去,把它們都搞懂了,就什麼也不怕了。
    他在這種惶惑中醒了來,才發現是一場夢,天還沒有破曉,窗外窗內皆是黑漆漆的漫漫長夜,嗡嗡作響的電風扇的定時到了,隻有從窗口時不時吹進來幾縷涼快的風。林世早已不是拚死做題的年紀了,可到了夢裏終究還是會放不下啊,但回想一番,自己能有今天,莫不是被這種懵懂的恐懼感驅策出來的,還有一半是戰戰兢兢的好奇與看到天地一步寬比一步的歡喜,如果說過去的題對他而言是一張張卷子,但越後來,這個做題人便越迷茫,好似做了半天悚然發現自己做錯了卷子,甚至不知道要去問誰要卷子,更煩惱的是人與人的相處從來不像卷子那樣會給到你評分,最後撕破臉的一刹那,死刑就莫名其妙的來了。
    如果可以不以人與人的評判作為相處的標準就好了。光靠皮囊,功能、世界觀來匹配,人們為什麼喜歡你,為什麼討厭你,他沒有興趣,也天生缺乏那條感知的神經,本來覺得尚有被拯救資質的結了婚,到頭來除了被甩一臉耳光也毫無收獲啊。
    別人表白的樣子,他不是不記得,隻是他不能感知對方那樣一臉笑意的望著他,是因為他那條優點呢?既然喜歡了,為什麼又會恨呢,一定是因為相處久了就會發現這個人不值得吧?就像那個少年,終究還是會失望的,不抱有希望,早些打發他離開吧。
    突然胸口仿佛有一根細針戳弄一般絞痛起來,林世皺了皺眉,摸索著開了燈,這才想起,這陣子病況好了許多,便在搬家的那刻把藥放在樓下櫃子的抽屜裏了,隻好忍著疼,一步一步捱下樓去,滿心隻求不要把睡沙發上的白苒吵醒。
    他脫了鞋,用手機打手電,不一會找到了藥,也不及找水躡手躡腳的打算回去,卻聽到沙發那頭傳來嗚咽聲,林世以為白苒醒了,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借著月光,卻發現沙發那頭的人根本沒醒,隻是把毯子裹得緊緊的,一邊發出抽抽搭搭的聲音,聽不清說什麼。
    林世想起卻才在腦袋裏亂晃的卷子論,突然對著少年的執念起了好奇心,甚至都忘了心口的疼,一點點湊近了,終於聽清楚蒙在被子裏那不甚清明的絮絮叫喚聲:“不要走,小世哥,求求你。”
    他聽真切了,也便如一塊石化了的柱子呆立在原地。
    恍惚中,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時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剛見麵才兩天的小孩子,會在夢裏哭著喊自己的名字,他吞了藥,藥效上來,人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白苒一轉醒就一咕嚕下了沙發,疊好毯子,打開冰箱,瞅著有雞蛋和蔬菜,便做了些簡單的早飯,捯飭完天光也還涼快,他等了一會,見樓上還沒有動靜,便跑到樓梯底下,敲了敲係在扶手上的鈴鐺,小著嗓子喊,“小世哥,早飯做好了。”
    樓梯算是林世的最後一道防線了,他當然想上去瞅瞅,明知這一房之中沒有女眷,可是說不上為什麼,一靠近樓梯,他就腿軟,沒上樓的時候尚能保持一分清醒,上了樓就指不定是什麼了,林世不知道自己家裏埋了個雷,還以為請進了一位田螺姑娘。
    不一會兒,樓上傳來腳步聲,林世底上踩著白襪子,一腳前一腳後,的下了樓梯,白苒則是好整以暇的,端著新出爐的豆漿上桌。
    他們吃完飯,白苒會在房間裏看一會林世帶回的報紙,在上麵找找合適的招聘信息,八點之後消失一段時間,畢竟是答應林世要好好找工作的,林世也忙自己的,跑幾家客戶,安排下周一的貨架進場的問題。
    林世本以為白苒隻是一時興起,不料他竟然一連三天都起的比林世早很多,頭天晚上也會照著一本不知從哪裏搜羅出來的食譜備好早餐。
    到了第四天,林世便開口問他:“小白,我們是不是哪裏見過麵?”他不明白為什麼他走了白苒會哭,不知道為什麼隻是留了他吃一頓晚飯,對方就這麼牛皮糖一般黏上扒不下來,雖然白苒比起牛皮糖要可愛的多,特別是到了晚上乘涼的時候,總能聞見白苒身上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他討厭不起來,總覺得白苒的臉多看了,特別舒服,又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
    白苒盛粥的手一滯,“啊?”堪堪灑出來半碗,一陣慌亂過去,好在林世似乎忘記了這茬,轉而問起他找工作的事情。
    剛要述說,門口傳來車子突突突的的引擎聲,隨之而來的是“逛”一聲關車門的聲音,接著是韓笑中氣頗足的新聞播報聲:“林子,林子,大新聞——”他剛邁進門,見到了正在享用早餐的二人組,驚的下巴快掉到肩上,“誒喲——林子,你還真把他留下了呀?”
    林世示意白苒倒水,自己則一把拉了韓笑坐下,“快說說。”
    韓笑俯首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林世一時驚訝,“什麼,屍體?”
    韓笑正要接著說,白苒啪的把水杯放到韓笑麵前,回頭繼續吃飯,卻努力張著耳朵聽他們兩個言語。
    “那福利院已經荒廢很久了,這次是要改建,沒想到挖土機一挖,挖出些骸人的東西。不過看那屍體已經很久了,我早上去看過現場應該是個小孩的屍首。我記起來上次你讓我打聽一個福利院的小孩子,覺得這事你可能在意便第一時間和你來說。”
    林世一時震驚到失神,所有過去的回憶都一股腦兒灌到頭上,韓笑推了推他。
    “那個屍體是個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一直沒有發話的白苒突然插了一句。
    “哦,應該是個小女孩。——你聽到我們說話了?”韓笑很機警,“不要隨便和外麵的人說,知道嗎?——”
    不料林世一把很用力的捏住他手臂,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拚命的搖晃:“你說是小女孩,確認嗎?”
    韓笑被他嚇了一跳,忙不迭是大力的點頭,“嘿,兄弟,怎麼啦?”
    林世不清楚自己一時為一個小姑娘的不幸離世而難過,還是因為對方是個小姑娘不是小男孩而開心,有點語無倫次起來:“因為我讓你找的小然,是個男孩,剛剛我還以為是他,不是他……韓笑,你帶我去福利院看一看可以嗎?”
    “嗬,”韓笑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感情自己這八風不動兄弟是被那個叫小然的下了什麼迷^藥了,剛才真是臉上血色全無,不免有點期待小然真實的長相起來,“好啊,不過你不算刑偵人員,嘚,我再回趟現場吧。”
    “我……我也要去。”白苒怯怯的推了一把椅子,呼的站了起來。
    韓笑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吊吊的看著他:“你去做什麼?”
    “我……我,”白苒不自覺避開韓笑的目光,終於鼓起勇氣直直的望著他的眼睛說:“我一個朋友和我說過,他打小是這個村的福利的,小時候有個一起的要好的小女孩突然消失了,很難過,我要代他去拜望一下那個孩子。”
    林世這才發現這個在自己麵前溫婉可愛的少年,在一遇到自己的時候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是的他,充滿痞氣和對人的不信任,他也經曆過什麼嗎?他說的那個朋友會不會就是小然!林世頓時被自己的一番腦洞震懾了,自己似乎從來都是和小然一起玩,卻並沒有想象過,小然還會和什麼人交朋友,擁有怎麼樣的生活,現在又身處何方呢?
    夏天的熱氣隨著日頭上來也上頭的很快,韓笑關上窗打起了空調,有一句每一句的八卦起小白臉和林世的事情來,“我說林子,怪不得你這幾天不到我那去報道呢,原來家裏有了個小的,什麼時候叫嫂子啊?”
    剛嘚瑟完就遭了林世的暴力執法,一邊認慫一邊不忘記嘴碎。“得得,還沒正式過門,就這麼護著的,過門了還了得,林子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夠快。”
    林世剛想解釋兩個人的關係,又發現一旦正認真去辯駁了反而更奇怪,便狠狠削了一下韓笑的腦袋:“也就你齷齪的腦袋才老想些偏門左道的。”
    韓笑不以違忤的哈哈笑:“小白呀,你要是看上老林子,早點和他說,這人腦袋木木的,多鬆動鬆動。——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別當個老太太似的,倆男就倆男唄,顏值夠就行,甭曖^昧,多累啊。”
    “有完沒完了,當心我給你踹到軲轆底下去,自己還不老光棍一個呢,談正事好不好。”
    “誒,林子,如果你還惦記兄弟是條響當當的光棍呢,我可就把話說明白了,讓小白上我那住去吧,有電視機一人一房間,有空調,要什麼什麼都有的,其實我第一眼看小白就覺得這孩子乖巧清秀呢。”
    林世一愣,千算萬算沒算出來韓笑還有這麼不要臉的時候,“你媽要是巴著我說你們老韓家斷了煙火還好說,這麼好個孩子被豬拱了可不行。”
    後排坐著的話題主角白苒臉上不由的一陣青一陣紅,梗著脖子道:“我還是想和小世哥住在一起,不管他怎麼看我,總沒人把我當賊惦記。”言下之意還在乎第一次韓笑言之鑿鑿把他當賊抓的事情,白苒這小半輩子,壞事沒少幹,可是自從來了林世家,前朝往事都可以一筆勾銷,這會兒倒算起總賬來了。
    “哎呀,都怪我不好,讓小美人記上仇了,哎呀呀。”韓笑老沒正行,這會一打哈哈,前麵的也全都當笑話聽了,突然話風一轉,“那個花山福利院,林子你可聽說過以前發生的那些事?雖然你是記得你的小然弟弟了,我倒也沒少打聽,還蠻有疑惑的,如果這次的屍檢會查出什麼事,也和福利院的那些密辛脫不了幹係。”
    “你說。”
    韓笑雖然大部分時間掉鏈子的居多,可是一旦回歸本行,敘述起來還是比較有條理的:“一、過去福利院在的那段時間,老有周圍的村民會舉報說可以聽到從福利院傳出的小孩兒的哭聲,這樣的舉報不止一起,但是據我所知,派出所並沒有認真調查過,反而是舉報的案底會直接敲上已解決的章,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人花時間去細究了,二,你知道那個福利院是怎麼沒落的嗎?”
    林世轉頭剛好對上韓笑凝重的一視,瞬間覺得背脊有點涼意:“怎麼了,你說。”
    “福利院的院長一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房間裏,關鍵是死因很蹊蹺,有人說那院長是光著膀子鎖在房間裏的,房間在二樓但開著窗,有人說調查發現那個院長是毒發生亡,但現場除了被子上有一些輕微的劑量外,完全找不到下毒的痕跡,那個地方除了一個女老師,又都是小孩,管理的也很鬆散,一問三不知,後來沒有人接替院長的職務,福利院就這麼散了,那些個小孩也都被附近的福利院收留了。”
    林世唏噓了一番,搖搖頭,“以前我還記得見過那個男人,帶個眼睛,還挺和藹的,會抱著孩子們給他們講故事的,居然死的這麼淒慘。”
    “哼,誰知道呢,反正都作了古了。”韓笑對林世些微的洞察力深表遺憾,一邊不動聲色的通過後視鏡看了眼後排的白苒,後者聲色凝重的瞥頭望向窗外,不發一語,眉頭微鎖似有什麼心事,“我猜啊,那個被埋到地下的小女孩,也許和他有些關係,隻是人走的走,散的散,誰還會舍得出來作證呢?”
    “我們到了,等會你們就說,對這個福利院有點感情,聽說樓熬拆了,想過來憑吊一下的。這小地方也沒管這麼嚴的,不要亂碰亂動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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