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幹什麼？”這回換我驚悚了。
    “分析大盤走勢、聊聊最近的美股震蕩，或者一起喝杯酒？”任嵐聳聳肩，“我都可以，隨便你。”
    我懷疑地打量他——噝，這不是任大神的一貫風格啊……以前過門都不入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孫濤看我們氣氛很不錯的樣子，馬上就放鬆下來了。
    “您就是魏霖的小叔叔啊，我聽他提起您好多次了。”
    “哦？他都說了我些什麼？”任嵐向他提了問題，眼睛卻一直盯著我。
    “哎呀，當然都是好話啦……”我拚命向孫濤使眼色。
    博士後的智商果然不是蓋的，很快就get到了我的警告，當即閉嘴。
    “小叔叔，您看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和孫博真的有事談，咱們下次再約？”我死命把著門，堅決不能把大尾巴狼放進去。
    當著本人的麵，當然不好公開探討剛才看到的光屁股豔照，於是任嵐冷冷地在我倆臉上掃了個來回（眼神足可以殺死我一百次），然後悶聲不吭地轉身走了。
    “開車小心點兒！”
    我在他背後假模假樣喊了一句，然後趕緊一拽孫濤的胳膊，把他拉進來“砰”地鎖上了門。
    “你怎麼回事兒？不是說好兩個小時以後嗎，這麼早來幹嘛？”我靠在門背後，尚自心驚肉跳。
    “我發短信息給你的時候正好在附近，想著就早點過來了。”孫濤見我那慫樣不禁詫異，“你這麼怕你小叔叔啊……我看他人挺好的呀。”
    “好個屁，你懂什麼！”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都已經跟我媽說要改邪歸正了，這時候被我家裏人撞見，要我好看麼。”
    “哈哈哈……”孫博士後笑著猖狂，“唉，你呀你……還改邪歸正？”
    我恨得壓根癢癢的，衝上前去一把揪著他頭發摁到牆邊，伸手就去扒他褲子。
    孫濤也是好幾天沒見我了，心裏想得慌，恨不得借給我兩隻手把自己剝光。
    “你……一會兒下手輕點兒啊……”他一邊喘氣、一邊求道。
    “尼瑪來之前沒做好思想準備麼！”我也喘著氣，衝他臉邊上一口就咬下去了。
    ……
    事實證明，人的騷性和學曆高低完全無關。
    一頓翻雲覆雨之後，孫濤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倒在我那八千多塊的進口床墊上徹底起不來了。
    “跟你做實在是太爽了……”孫博士後有氣無力地發表著事後感言。
    我好笑地看看他，晃進浴室衝澡。
    洗幹淨出來的時候，孫濤竟然已經不見了。床頭櫃上玻璃杯下麵壓了張紙條，上麵工工整整寫著一行小字：下次再約。Ps，愛你
    我一愣——這小子吃錯藥了吧，這倆字居然也說得出口？
    我在四周迅速瞄了一眼，最終確定孫博士後果然已逃逸。感覺自己被當成牲口用了的感覺有點糟糕，話說這種情況通常不應該我主動轟他走才比較正常麼？零號自動消失雖然省心，但對一號造成的心理陰影怎麼辦哪？
    我決定坐到沙發上定定神。
    本來今晚也不是很有情緒，可我就是有這個本事，看見人來了想著：做就做吧？然後就還真能整套做完，當然有沒有得著樂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以前看過一本書，說是幹這事能緩解精神壓力。我最近壓力其實也蠻大，還屬於家裏外麵都不能說的那種。
    記得很多年前，爺爺剛從行政位置上退下來，逢年過節來家裏送禮的人一下子少了好多。有事找人幫個忙，之前那些笑眯眯的叔叔伯伯突然就都見不著了，打電話去也是“哼啊哈啊”跟你打太極，讓人有種一腳踏空的感覺。
    這次爺爺病倒，全家人再次像失去主心骨似的惶恐起來。我爸是屬於那種在老子的榮光下茁壯長大的巨嬰，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第三代裏隻有我和任嵐兩個男孫，而其中一個又是所謂的外姓人，所以就算我再放得開，也難免背負起某種隱形的壓力。
    我現在同時管理著五支基金產品，這在固定收益領域中不算少見，然而高強度的工作和日益激烈的基金排名，使得我長期飽受失眠的侵擾。平時跟同事談笑風生沒事人一樣，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頭疼欲裂地坐起來找安眠藥吃。
    本來我對今晚的約會還有些隱隱的期待，可結果——說不上來。體力上好像精疲力竭了，可腦子裏依然無法放空。也不知道是不是任嵐的突然造訪給我造成了什麼不良副作用，反正胸口就是一個勁的發堵。
    我的確沒有留人過夜的習慣。我討厭那種從生理的巔峰中醒來、然後發現身邊躺著個陌生人的感覺，那種翻倍而來的寂寞、以及對自己的厭惡，幾乎能把人膈應死。但今晚，我突然有點想有人陪，是真的……如果孫濤沒有溜走的話，也許他有機會成為在我床上迎接朝陽升起的第一個人。
    我自嘲地歎了口氣，坐回書桌前打開電腦。
    網上依舊充斥著各種抄來抄去的基金分析點評，不是A讚同某某首席的觀點、就是B引用某某總監的話說，總之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穩，誰也不做出頭鳥。
    我看了一會兒就開始覺得無聊，想起明天還要和公司的幾位研究員去中全集團做調研，於是覺得好歹在床上拉出個睡覺的造型也好。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拿起來一看，是任嵐發來的查崗信息。
    “睡了沒？”
    “馬上睡了，有何指教？”
    “忙到這麼晚，小心點兒腎……”
    我嘴裏正含著口白開水，一看之下差點又噴了。
    ——這家夥想什麼呢？真是個祖宗。
    我嗤笑著打了兩個字“睡了”，然後把手機按掉。轉身上床，拍個手關上聲控感應燈，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頭櫃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我本就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著響心裏更厭煩了。伸手拿過來一看——好嘛，原來是微信賬號“流水浮雲”隔空又給我送一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