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一直持續到後半夜，縱使刑偵組裏都是群生龍活虎的大男人，平日裏一袋大米兩捆白菜一口氣上八樓，現在也經不住24小時的心理生理雙重折磨。葉明作為本組最年輕的陽光大男孩，當然是除了沈澤林外，現在他的眼袋也是快到下巴了。眼看著上眼皮和下眼皮逐漸扭打焦灼。黎辰最終大發慈悲的訂了好幾份夜宵，也讓這群沒人疼的糙漢感受一下什麼叫隊長春風般的溫暖。葉明這小崽子吃了東西到興奮起來了，嘴裏油水滿滿的還一個勁的說話“嗯~這次老大訂的夜宵怎麼這麼好吃啊，老大你最好了，愛您偶。”
    一口一個老大叫的黎辰差點起雞皮疙瘩，能不好吃嗎，黎辰捂了捂自己空憋的折疊錢包，那可是犧牲他半個月的血汗錢換來的啊，相當於他們這一口一口吃的是他半個月的命啊。而且這場案子牽扯了太多人員，他們還需要調配網管組的人來，自己人在外頭吃了一天灰，人家隔壁同事那也是在電腦前坐的差點立地成佛，所以自然也少不了他們的，正值黎辰捂著心髒自我救治自我安慰時，網管組的小鄭突然闖進，
    “黎隊長，監控裏有個人特別奇怪。”
    盛朝被查封後從那個隱藏的房間裏翻出的三個攝像頭，那裏麵的錄像可算是海量，一直可以追溯到四年前，小鄭帶著人沒日沒夜的看著跟島國片差不多等級的錄像。黎辰順著小鄭指的方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是她們怎麼也找不到的李澤啟。
    李澤啟這個無良醫師，怎麼會跟盛朝和恒星扯上關係？錄像上他和周雲濤他們關係好像還都不錯。
    黎辰不做他想，立刻讓人提審周雲濤，早就跟周公約會良久的周雲濤直到做到冷板凳上還是睡眼惺忪的。黎辰卻分外精神，拿著李澤啟的照片便開始切入正題，
    “張政，怎麼會跟李澤啟扯上關係。”
    周雲濤好不容易清醒“他，我聽說他是恒星的那個科研人員，而且，我們，那個，，吸毒時用的注射器都是他負責提供的。我以為是被張政帶來玩的，我到不清楚別的了。”
    “除了他給你們提供，另外還有誰給你們送過這個東西。”
    周雲濤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別的沒有了，畢竟這個東西是犯法的，張政他也怕，所以隻讓一個人保密，而且我們用過後都有專門的人負責清理。”
    黎辰思量許刻，“最後一個問題，李牧雲，是你們下指示殺的嗎？”
    周雲濤徹底驚了“啥？李牧雲死了？我們雖然幹這種違法的事，但殺人罪名太大了，我們也不敢啊。”
    聽了這話，黎辰眼眸都冷了“知道為什麼這次查封你們這麼突然嗎？李牧雲死的時候，胸口，正是插著你們用的注射器，而現在凶手，很大可能就是李澤啟。”
    這話一出，周雲濤半點睡意全無。
    而還在醫院靜養的聞臨江，抬頭看著這朗月當空的蒼穹與燈火交彙的城市，他的病房不矮，很好的觀賞到了附近的地理風貌，遠處的一澤清流由遠及近，暗夜中被燈火照亮一路，這河靜靜的貫穿整個城市，聞臨江的視線伴著它直到一座橋下，翻著手機裏的聊天頁麵，點開一隻哈士奇的頭像，也隻有黎辰這個傻子，奔三了也才會用這種頭像。聞臨江輕笑著，編輯著什麼，編輯好後卻又刪掉了，幽幽的歎氣，現在那個傻子應該還在市局裏連軸轉吧，還是不去叨擾他了。
    又想起那日那個黑黑瘦瘦的小身影，聞臨江也沒心情在窗口城市夜景鑒賞了。他瞧瞧躲過值班護士，下了電梯，尋尋覓覓的，找著帶著江水的風吹來的位置，他自小生活在這個城市，但是出國的10年間已經日新月異，他也隻能憑著記憶摸索著，直到走入一老舊小巷時，聞臨江伸手摸了摸建築牆上潮濕的磚塊，還有江水岸邊潮氣的侵襲。
    黑暗中，一雙拽住他衣襟的手將他嚇了一跳，不過身為一個身長八尺可單挑流氓手打土匪的大男人也沒什麼好怕的，聞臨江轉身，看向了嚇自己的小罪魁禍首，是今天下午那個討要包子的孩子，臉上還是掛著汙漬，眼角甚至有些淤青，髒髒的小臉，髒髒的小手，髒髒的衣服，可唯有那雙盯著聞臨江的眼睛是澄潔透亮的，聞臨江看著蹲下身溫柔的撫摸著小男孩蓬亂的頭發，詢問著
    “孩子，這麼晚還出來？很危險的知道嗎。”
    小孩子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盯著他，聞臨江本能的覺得那雙眼睛仿佛要告訴他什麼。
    聞臨江見他不回答也不急，
    “你還記得我啊。還餓嗎，我帶你去買吃的好嗎？”
    說著將手伸出，小男孩輕輕的點了下頭，聞臨江笑著牽著男孩的小手，走進附近的一家便利店。由於附近的飯店都關門緊閉，也隻能給他買了些麵包餅幹水果用來充饑，男孩也很乖的隻在門口等他，不吵不鬧，聞臨江將一大袋吃的遞給他，順便還從口袋拿出了一隻棒棒糖，“來，好孩子，記得一定要吃些糖啊，叔叔在很難過的一段時間裏，也被人給過一隻糖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拆開包裝袋，抿了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第一次很是害羞的笑了，聞臨江也回了個溫柔的笑，
    “乖，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告訴我啊？”
    男孩點了點頭便突然拽著聞臨江的手跑起來，聞臨江也不阻攔，任由著他指引，直到走到水聲潺潺陣陣船鳴的江邊，男孩幾下子靈巧的便越過了淤泥，鑽下了橋洞，聞臨江無法，脫了自己的外套也跟著進了去，橋洞內部的空間卻出乎意料的大，緊挨著橋體的地方被放了很多沙袋舊紙殼和舊衣服，看來，這孩子一直在這裏風餐露宿，隻是那個店家的老板說的這孩子的父親，，，
    “孩子，你爸爸媽媽在哪呢？”
    男孩把他拉到牆邊，指了指牆上的一則廣告，“幹細胞移植”聞臨江愣了會才明白是什麼意思。這時這個一直沉默的男孩突然開口，
    “我生病了，要很多很多錢，爸爸看到這個，就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之前這個橋洞裏住了三四個乞丐，有一天有個男的來這裏發了這個廣告，他們都和爸爸一樣沒回來，叔叔，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男孩稚嫩而軟糯的聲音伴著陣陣水聲撞入聞臨江的耳膜，他卻一如既往的揚著嘴角
    “不會的，你爸爸隻是工作忙了，他在為你賺錢治病啊，相信我他會回來的，今晚跟叔叔回去睡好嗎，這裏太冷了。“
    他篤定男孩會信任他跟他走，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臨走前，聞臨江拿出手機對著牆上的那張廣告偷偷拍了張照，發了出去。
    淩晨的市局內，燈火通明仿若白晝，黎辰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接受著一手煙和二手煙的共同迫害，在人工製造的煙霧繚繞的環境下心力交瘁的看著今日的口供，葉明開門的瞬間倒是被如同仙境的汙濁氣體搶了一頭，緩過勁來後搶過黎辰桌子上那杯隔夜茶咕咚咕咚的灌下了肚，
    “我天爺的，盛朝的人真不是東西，按上錄像逼迫那些大好青春的姑娘，還是人嗎？簡直是下三濫都不如。”
    “呦嗬，葉大少爺消消氣，我可是怕我的火星子把你胸中的濁氣點燃。我跟你說個更聳人聽聞的，周雲濤說那個私密空間裏的三個攝像頭全是張政自己裝上的，而且進裏麵的人全是恒星的人，張政大概是想著哪天東窗事發，讓這群人一個個全被自己拖下水，這群人，被人打了暗槍都不知道。”
    本是一肚子火氣沒處撒的葉明立刻像憋了氣的皮球，黎辰翻看著手機裏的一條新消息，點開一看不得了，聞臨江給他發的一張圖片映入眼簾，照片裏的燈光昏暗，可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見，這已經是他這個星期第三次看到這張小廣告了，多次出現的頻率讓黎辰頭皮發麻，無論任何事情出現太多次，無論多巧合都已經不算是巧合了，韓小峰，張政，和這張不起眼的廣告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聯係。剛想問這張圖的來源，聞臨江便發來了一句文字，
    “明天我帶一個人來見你。”
    “好，早點休息。”
    回去的路上，聞臨江快把這五個字看出孔了，連個標點符號都能讓他嘴角彎起。今日分叨擾黎辰計劃終於是有理由的完成，聞臨江這心裏突然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