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蒼生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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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核期間出了一檔子事情,導致季七北與日常的嚴重脫節,不問明裏暗裏的保護和監管,以至於季七北再見到方海川和鍾離裴時,恍如隔世。
    方海川帶了一籠屜的肉包子,肉餡兒是野豬肉,勺哥沒有親自來,但他的關心已經從這屜包子中飄了出來。
    “我們可是央求了好久,閣主才同意讓我們來探望的。”方海川看著吃包子吃得熱淚盈眶的季七北,惆悵道:“之前咱們幾個湊一塊兒的時候多熱鬧,現在冷冷清清,見上一麵都難。”
    鍾離裴倒了熱茶遞給季七北,免得他吃太快噎死。
    “符歎也不知道是啥情況。”方海川心煩地撓了撓頭,“閣主他們什麼都不肯透露,隻會把我們當小孩兒,氣煞我也!”
    “對他們來說,我們可不就是小屁孩麼。”鍾離裴還算冷靜,卻也是氣不過:“明知道朋友有危險,卻什麼都做不了,太窩囊了。”
    少年心性,總是沉不住的。
    季七北讚同地點頭:“師父他們也知道詳情,就是不告訴我,也不讓我插手。”
    方海川神秘道:“還有啊,我們之前求了放行令出去買東西,臨安城裏多了不少難民呢。”
    季七北豎起耳朵聆聽:“難民?”
    “說是邊境出現紅海。”鍾離裴用季七北的杯子倒了點水出來,指尖沾了水,畫了一幅簡易的地圖,“打聽下來,約莫是在這一帶出現的,紅海覆蓋植被,寸草不生,人碰到的話,會逐漸脫力而死,它就像是一場瘟疫,浩浩蕩蕩壓境而來。”
    季七北聽得心驚膽戰:“那豈不是很危險?”
    “我們出去那天都開始封城了。”方海川啃了兩口肉包,瞅了眼桌上還未風幹的地圖,猜測道:“這會不會是報複?邊境不就是當年戰敗的戰隱生活的地方麼。”
    “不會的。”季七北想都沒想就否定了。
    鍾離裴也搖了下頭:“戰隱乃最強人族,擁有不死之身,近距離血拚無敵,紅海泛濫若不是天災,這種陰損的招數更像是巫族手筆。”
    一提到巫族,他們都想到了符歎。
    “陰謀,絕對有陰謀!”方海川激動到拍桌。
    “已經有不少難民被擋在臨安城外。”鍾離裴道:“再這樣下去,紅海未到,人就先餓死了。”
    季七北想起了那個縈繞他許久的噩夢,那人間煉獄般的景象竟要成為現實!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鍾離裴握緊了手中的劍:“我的劍道,絕非見死不救。”
    “二表哥,你……”
    “季七北,我知道你現在有能力帶我出去。”鍾離裴誠懇地請求:“我去讓官兵打開城門,鍾離家會接待那些難民。”
    “帶我一個!”方海川舉起手:“我我我我,我嗓門大,我來喊。”
    季七北不讚同:“你們會挨罰的。”
    鍾離裴無懼道:“要是怕這怕那,還能成什麼事!”
    “俠之大者,不拘小節!”方海川叉腰大笑:“這將是我們揚名立萬的第一步!”
    “……”
    既然是為了百姓,季七北也想盡一份力,他們約好破曉時分抵達城門口,鍾離裴第一時間去鍾離家通知家人準備接待難民。
    傳送的距離很短,幾乎用不了什麼力氣。
    天蒙蒙亮,三人從小巷子出發,分頭行動。
    方海川未免季七北被官兵誤傷,讓他找個地方躲起來看著。
    “好好用眼睛記錄下我的英姿!”方海川說著就大步邁向城門。
    季七北躲在暗處,看著官兵將方海川圍了起來,厲聲質問他來幹什麼的。
    “官爺,行行好,開個門吧,外頭裏頭都是人生爹媽養的。”方海川用手別開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反正會有人負責接待他們,不用你們操心。”
    “哪裏來的小鬼,不知天高地厚在這裏大放厥詞!”官兵嗬斥道:“門開了我們都得掉腦袋,不想吃牢飯就滾回去,天都快亮了,做什麼夢呢。”
    方海川擰起眉頭:“那就由著他們餓死?”
    “那隻能怪他們命不好。”
    “……哦。”方海川頭一轉,活動了一下肩膀處的筋骨,冷笑道:“那今天也隻能怪你們命不好了,碰上你爺爺我!”
    官兵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方海川的內力震得人仰馬翻。
    方海川深深吸了一口長氣,死死憋住,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趁官兵沒爬起來,退後幾步,助跑借力。
    季七北仿佛知道方海川要做什麼,衝出來喊到:“別!”
    方海川已經起跳,他那能開山劈石的一拳重重砸在了城門上,城門抖了三抖。
    第二拳、第三拳……
    打到第五拳時,方海川雙拳充血,他哇呀呀叫喚著,一對拳頭一並送上。
    臨安城的城門轟然倒塌,晨光從城門口先一步灑了進來。
    若隻是放下門閂,城門還是能關上,但現在門都塌了,短時間內,是封不了路了。
    城外幕天席地睡覺的難民聽到轟隆一聲巨響,然後看到原本封閉的城門沒了,欣喜若狂奔了進去。
    門口的官兵為了避免被踩死,倉皇而逃。
    “都別擠!”方海川把衝太猛的難民攔下來安撫道:“馬上就有地方睡、有東西吃了!都排好隊,別擠!”
    城牆上的官兵都下來了,季七北眼疾手快甩出一條巨長無比的靈鏈,把他們捆作一團。
    方海川吹了聲嘹亮的口哨,而後道:“哇哦,這麼方便的麼。”
    “剛、剛想到的。”季七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順帶朝著那些官兵一鞠躬:“抱歉,等安置好這些百姓,我會放開你們的。”
    官兵們:“……”
    天徹底亮了,鍾離裴風風火火帶著鍾離家的援助過來,看到好手好腳的方海川和季七北,正要放鬆下來,他突然驚覺道:“方海川!城門呢?!你幹了什麼!?”就知道把他留下沒好事!
    方海川裝聾作啞地背過身去,給傷患緊急處理。
    鍾離裴又看到了在看守官兵的季七北,險些氣得兩眼一翻就這麼過去了,“季七北,你也跟著他胡來嗎?”
    季七北搓著手哆嗦道:“我我我我也是萬不得已,二表哥,咱們會不會被抓起來?”
    “……”鍾離裴歎了口氣,反正幹都幹了,不如幹得徹底一點:“滅口吧。”
    ???!!!!
    季七北驚了:“啊?”
    官兵也驚了:“不不不不,少俠饒命,我們眼盲耳聾什麼都沒看到聽到!”
    鍾離裴當然是開玩笑的,他看了眼這百來號老弱病殘,對季七北道:“你帶方海川先回去吧,我留下照看他們。”
    “為什麼?”季七北看了眼已經行動起來的鍾離家的人手:“你不放心他們嗎?那我也留下!”
    “你本來就是被關起來保護的,昨晚上送我們出來你就該回去了。”鍾離裴蹙眉道:“這邊有我擔著。”
    方海川隔著幾步路喊話道:“我已經在忙了,別管我了啊。”
    “……”
    這下季七北也不肯走了,“我帶你們出來的,就一定要帶你們回去,否則我也不走!”
    鍾離裴張嘴,斥責的話還沒出口,就有人搶先訓道:“不想走是吧,那就打斷了腿,拖回去。”
    聽到這聲音,三人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慢騰騰回頭一看,果然是祁遠漠。
    他居然親自出來揪人了!
    “我滴個乖乖。”方海川腿一軟,堂堂七尺男兒差點就給氣勢如虹的祁遠漠跪下了。
    鍾離裴上前一步主動領罰:“祁總管,是我求季七北帶我出來的,你罰我好了。”
    “誒,一起出來的,怎麼就你一個人背鍋?”方海川三步並作兩步邁過來,“我非要來逞英雄,我更該罰!”
    季七北弱弱舉手,還什麼都沒說呢,就被方海川和鍾離裴一左一右捂住了嘴。
    祁遠漠麵部表情朝季七北伸手,把他單拎出來,一掌劈暈,甩上肩膀,一個字都沒和餘下兩人廢話,轉身回去複命。
    這下後麵的兩個少年說什麼都呆不住了,慌忙追上祁遠漠,垂頭喪氣跟著。
    總不能讓季七北一個人回去麵對大家的責備吧。
    季七北掛麵似的掛在祁遠漠肩膀,昏昏沉沉掛了一路,等他醒來,天行閣的大門也就在眼前了。
    隻不過門口多了一溜官服加身的隊伍,整整齊齊的裝扮,長得都快差不多了,乍一看就和泥塑一樣,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祁遠漠的步伐不疾不徐,視若無睹從這些人身邊走過,來到了天行閣的大門前。
    “祁總管。”霍連從一側走來,他那身玄底金紋的長袍在清一色的官服中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祁遠漠扛著季七北,睨著霍連,語氣不善:“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有事與不問閣主洽談。”
    “帶著這些文官過來,吵架?”祁遠漠一眼就看出了名堂。
    霍連微微一笑:“怎可能?皇上可是明令禁止我們對天行閣無禮的。”
    季七北背對著霍連,抬起頭能對上方海川偷偷做的鬼臉,忍不住笑了一下。
    鍾離斐默不作聲踩了方海川一腳,示意他在這種時候收斂一點。
    霍連別有深意道:“祁總管這一大早的,還真是忙碌。”
    “你這一大早的,真閑。”祁遠漠知道季七北醒了,隨手將他丟進了門裏,再對身後兩人道:“進去。”
    “是!”
    兩人馬上進門去看季七北有沒有摔傻。
    霍連不悅地眯起眼道:“希望你能對我們的小祭司,溫柔一點。”
    所有的讚天都能看到星隕,新任祭司的誕生也無須言語傳遞,那是天意,看到的時候,心裏就有數了。
    祁遠漠沒打斷季七北的腿已經是最大程度的“溫柔”了,換做十幾年前,季七北起碼三個月都走不動道。
    門後的三個少年看不到也聽不到外麵的情況,隻能杵在門口等,因為他們也不敢回去。
    懲罰雖然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沒過多久,不問就帶著人來了,他大手一揮道:“拖下去,好好管教。”然後各自的師父就把徒弟們領走了。
    鳩遊扶著摔得暈頭轉向的季七北,歎的氣一聲長過一聲。
    “師父,對不起。”季七北十分愧疚。
    好像鳩遊收他為徒開始,就一直沒安穩日子過。
    “哪有事事都一帆風順的呢。”鳩遊好脾氣道:“不過這回不問要罰的話,我可不會為你求情,這個節骨眼出去,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嗯。”季七北認罰,能幫到那些難民,他受點懲罰沒什麼。
    鳩遊送季七北到客居門口,他忽的想起什麼,問道:“國師又來了,他還會找侯尋宿的麻煩嗎?”
    鳩遊並不知道詳情:“他沒有提前通知我們接待,隻說是奉了密旨來,偏偏現在是不問最生氣的時候。”
    “啊?”
    “他有起床氣,還有你們偷溜出去的事,再加上國師到訪……你能祈禱一下麼,讓國師嘴下留情,別惹怒不問。”
    季七北想起剛才見到不問時,他那冷若冰霜的臉,吞咽口水,由衷道:“我覺得,閣主已經……”
    轟隆——
    大門處傳來堪比爆破的動靜。
    “……”
    鳩遊又是一聲歎息,按住季七北的肩道:“橫豎你都幫不上忙,別去添亂。”
    “嗯。”季七北很有自知之明,而且他也不想見到霍連。
    同為讚天,霍連身上卻有一種鋒利尖銳的戾氣,如同鋒芒毒刺。
    季七北回了房間,聽著那時不時傳來的轟隆聲,被子一蓋,去夢裏尋找答案。
    夢中的紅海已綿延千裏,季七北不再畏懼它,直接從碧落天墜落下去,仔仔細細貼著紅海看個明白。
    “這是……”季七北眯起眼:“孢子?”
    這片紅海是一種孢子組成的,它能迅速吸收動植物的生命力,然後瘋狂繁衍。
    季七北能從紅海中感應到血腥,絕不是自然本身能孕育出的東西,所以這種孢子肯定是人為。
    “再這樣下去,糧食就都沒了。”季七北看著大片大片的耕地被紅海侵蝕,掠過山河萬裏,他重回雲霄之上,俯瞰大地,這片紅海好像是有規律地前行,若是按照目前的趨勢繼續擴散,那最終會變成一個覆蓋國土的陣。
    陌生的詞彙浮現,季七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一場喪盡天良的祭祀——蒼生祭!!!
    夢醒,季七北驚坐起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三個字讓他驚魂不定。
    所以這場夢不斷出現的原因,是為了警示,告訴他有人在以蒼生為祭,引天降災,血洗人間。
    那將是無法估量的天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蒼生祭……”季七北縮著膝蓋抱著腦袋痛哭流涕。
    蒼生祭是神罰的一種,需要的靈力異常龐大,凡人就不用說了,哪怕是千百個妖精靈怪合力都未必能發動。
    而且它是血祭,沒有一定數量的生命,根本做不到這等規模。
    有關蒼生祭的知識灌入腦中,季七北痛苦之餘,將零星的線索結合,不由自主將蒼生祭與捕殺讚天一事聯想到一起。
    讚天的血擁有相當可觀的靈力……
    季七北毛骨悚然地鬆開了手,眼淚都忘了掉,他顫抖地摸到床柱想扶著它下床,結果腿一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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