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和妹妹都長大了，存善也不是從前那個隻會圍在他身邊叫他哥哥的小豆丁了，漸漸的，兩人也就疏遠了許多，甚至於李存歌已經記不起他和存善已經多久不似從前那般親密了。
    但現在看到存善難過的樣子，李存歌的心頭還是狠狠的揪著疼。
    就像小時候，他騎車帶著存善出門玩，卻因為技術還不夠熟練把存善從車上了摔下去，存善細嫩的胳膊立刻便鮮血淋漓。
    結果存善怕李存歌自責，硬是強忍著眼裏的淚花反過來安慰他：“哥哥，你不要難過，存善沒事的，存善不疼，存善能和哥哥出來玩很開心的。”
    存善總是替他著想，就連現在也是，想到這兒，李存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小的時候存善難過了，他還能陪存善玩她喜歡的東西哄她開心，可現在呢？現在他又能做什麼？
    他連上前去叫存善一聲妹妹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存善一直都沒有變，一直是那個喜歡哥哥的愛哭包，隻是存善長大了，懂事了，再也不會去給哥哥添麻煩了。
    李存歌強忍著不讓自己紅了眼框，但他又怕自己忍不住，隻能別過頭不去看存善。
    他自以為他的偽裝並未露出破綻。
    但當李存歌再抬頭的時候，他發現，程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自己麵前了，程亥永遠沒什麼表情：
    “你不是來追悼李存歌的。”
    李存歌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但很快便釋然了，這個程亥，看人還是這麼透徹，既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再偽裝下去了，李存歌開門見山的問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早在你給我看照片的時候。”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戳穿我？”
    “沒有必要，你並無惡意。”
    “我們才見過一麵，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惡意？”
    “感覺罷了。”
    李存歌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程亥似乎並不想深聊，隻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名片來，遞到李存歌的麵前：“以後有什麼麻煩盡可以找我，這是我的聯係方式。”
    李存歌有些困惑，程亥這個人，不是最不喜主動與人結交了嗎？現如今竟把名片留給了這樣一個話都沒說幾句的人？
    他這是？
    李存歌回想起程亥的諸多反常，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剛才程亥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算了！程亥一直如此，就算他察覺出了什麼，按他的性格也是什麼都不會說的，想到這兒，李存歌坦然的接下了名片。
    名片到手的那一刻，李存歌又開始暗自腹誹：程亥這個人，品味還真是單調，每天穿的黑漆漆也就罷了，竟然連名片都是黑色的，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這死氣沉沉的審美。
    就在他還在出神的時候，隻聽門口一陣騷動，李存歌也被吸引去了目光。
    再一看，被眾人圍著端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
    不是方路之又是誰呢？
    方路之今年已經三十二了，卻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和善樣子，一張娃娃臉上，兩彎月牙眼細細的眯著，眼角的痣生的十分動人，嘴角一直掛著柔和的笑，給人很好相處的感覺。
    隻是，今日的場合特殊，方路之雖然麵上是笑著的，但眉梢眼角都帶著苦澀。
    再加上他重傷未愈，麵色蒼白的坐在輪椅上，這感覺就像是明明他自己也是重傷未愈，卻還在硬撐著禮貌。
    在外人看來，方路之自己也剛經曆了一場車禍，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卻又因為李存歌的離世不得不忍痛出來主持大局。
    真是難得的知恩圖報！
    方路之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看了就叫人牙磣！
    李存歌又不由得嗤笑起來，他都能想到明天那幫之前還在各種揣測的媒體，會寫出怎樣的通稿給方路之歌功頌德了。
    李存歌自認就是一個偽裝的高手，但看過方路之這一直以來的表現，他竟覺得自己終歸還是欠了火候。
    不然，他也不能被方路之騙了那麼久，還將自己的性命賠了進去。
    在這一點上，與方路之相比，李存歌還真是自愧不如！
    試問一個人怎麼能裝作溫良無害這麼久，竟不露一絲破綻？
    方路之心思之縝密，心機之深沉，真是令人膽寒！

    作者閑話：

    今天三更完畢，明天恢複日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