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城愜意地躺在梁曉天的腿上，目光灼灼地看著梁曉天的睫毛，心懷期盼地問道：“那你有沒有想我？”
    梁曉天心中一緊，眼神隨即瞥向陽台，他抿了抿嘴，鼻子輕輕哼了一聲。“我想你幹嘛！我每天忙得要死！”
    “沒良心！”程城輕輕嘟囔了一聲，明亮的眼眸漸漸暗沉，眼皮也慢慢向下垂落。過了半晌，他又幽幽地說：“我感覺好久沒有看到你了，今天特意回來看看你！”
    梁曉天心口頓時湧出一股熱流，周身上下瞬間有些燥熱。他伸手撫了撫程城的胳膊，一半尷尬一半甜蜜地笑了一下。
    “對了！我送一樣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梁曉天把背包扯到身邊，麻利地從裏麵拿出一個橢圓形物體。
    那是一枚雞蛋，紅色的雞蛋，光滑圓潤，顏色鮮豔，像一個熟透的番茄一樣。
    “這是什麼呀？”程城急不可待地瞥了一眼，隨即把雞蛋接在手裏。
    “喜蛋！”梁曉天微微一笑，目光隨著喜蛋移動。
    “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們科室一個同事生了龍鳳胎，她婆婆心裏高興，一下子煮了好多，每個人送了兩個。”
    “另一個呢？”
    “我吃了！”
    “這個特意留給我的？”
    “不是，我吃剩下的！”
    “操！你就不能說點我想聽的？”程城揚起一隻手，輕輕捏了捏梁曉天的臉蛋兒，另一隻手緊緊攥著喜蛋。
    “你要不要？不要還給我！”梁曉天低著頭，挑著眉毛瞪著程城。
    “當然要了！”程城趕緊把雞蛋貼到胸口，唯恐被搶走一樣。他緊盯著梁曉天的神情，語氣緩緩地又說，“隻是，我是用來吃呢？還是留著看呢？”
    “誰讓你吃了！讓你留著看的！多看幾眼說不定能給你帶來好運！”梁曉天摸了一把程城的頭發，意味深長地揚起嘴角。
    “嘿嘿嘿……那你說說，能給我帶來什麼好運？”
    “比如說：也讓你生一對龍鳳胎……。”
    “你幫我生嗎？”程城打斷梁曉天的話語，壞壞地笑了一下。
    “滾蛋！”
    “笨蛋！”
    “你起開！”梁曉天佯裝生氣，一手托著程城的腦袋，一手去掀程城的身體。“別躺在我腿上睡了！腿都被你壓麻了！”
    程城撒嬌似的嗯哼了一聲，死皮賴臉地躺著不動。
    梁曉天鄙夷地垂視了一眼，無可奈何地向後一靠。
    “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一定好好保存！”程城捏著雞蛋在梁曉天眼前晃了一圈，突然放到嘴邊，輕輕吻了一下。
    梁曉天表情複雜地看了看程城，倏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像極了一個頑童，有陽光可愛的一麵，也有叛逆調皮的一麵；有聰明機靈的一麵，也有癡傻呆笨的一麵。他一會兒讓你又喜又愛，一會兒又讓你又氣又恨。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男人有這麼豐富的性格，我才會對他越來越有好感吧！
    梁曉天愣愣地沉默了半晌，轉瞬間又收回思緒。他低頭看著程城，清澈的雙眸像是天上的湖水一樣，頃刻間，洋洋灑灑地落在了程城臉上。
    “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嗎？”梁曉天語聲輕柔。
    “你說，什麼事？”程城心懷好奇。
    “你起來，去房間睡吧？”
    “躺床上不如躺在你腿上舒服！”
    “操！你這麼大年紀了，能不能不這麼幼稚？”
    “我多大年紀？”程城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瞪大眼睛看著梁曉天說：“我看上去很老嗎？”
    “不老！老年輕了！”梁曉天苦笑了一下，又伸手去掀程城的身體。“我求你了，你快起來吧！”
    “再讓我躺一會兒唄？”程城眉頭一聳，嘴巴一抿，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的腿真麻了！”梁曉天遲疑了一下，臉上一半不忍一半糾結。
    “哦……！”程城一聽，忽地一下坐起身來，隨即轉過身體，滿眼心疼地看著梁曉天說：“哎呦！是我不好，隻顧著自己享受了！”他一邊說話一邊穿上拖鞋，放下喜蛋後，又慌裏慌張地幫梁曉天揉捏大腿。
    “別……別揉了……！”梁曉天推開程城的手掌，一臉尷尬地說：“緩一下就好了！”
    “傻瓜！你腿麻了怎麼不早說呢？”程城伸手摸了摸梁曉天的頭發，俊毅的臉上掛著疼惜又掛著愧疚。
    操！我早說了你不是也沒起來嗎！看你累成那樣我忍心一個勁地趕你起來嗎！
    梁曉天心中抱怨，臉上不自然地笑了笑說：“時間很晚了！你快去洗澡吧！洗完趕緊睡覺！”
    ————
    天氣依然不好，空氣渾濁得像是摻了沙土一樣，放眼望去，整個城市都是灰蒙蒙的。
    風，時不時地吹上一陣兒，仿佛是調皮搗蛋孩子一樣，一會兒晃晃草木，一會兒翻起落葉，一會兒又掀開別人的衣裳。
    梁曉天掖了掖衣領，不急不緩地走出醫院。
    馬路上車流如水，行人來來往往，有的人不慌不忙地邊走邊聊，有的人急急匆匆地去趕地鐵，有的人東張西望地尋覓出租，有的人左顧右盼地在等公交。每天的這個時間好像都是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千篇一律，不曾改變。
    梁曉天看了一眼天空，隨手扯了扯背包，悶著頭向公交站點走去。
    剛走了一會兒，手機鈴聲陡然響了起來，他急忙從口袋裏翻出手機，草草瞥了一眼，隨即按了接聽鍵。
    “喂！”梁曉天聲音輕柔。
    “你下班了嗎？”程城開口直問。
    “剛下班，在路上呢！你呢？”
    “我……等一下還要開會，現在在吃飯！”
    “哦，……那你忙完早點回來！”
    “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今晚不回去了！”
    “哦……！”梁曉天臉色一暗，心裏莫名的有些失落。
    又不回來了！他悵然地在心裏嘟囔，昨天也沒回來！他暗暗歎息了一聲。稍稍頓了一下，他開口又說：“……那你安心吃飯吧！多注意休息！”
    掛斷電話，他心裏突然空落落的。神思遊離時，忽而聽到幾陣刺耳的汽笛聲。
    馬路上，一輛黑色汽車正極其緩慢的行駛著，一側的車窗敞開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車裏衝了出來。
    “梁曉天，快上車！”
    聽到聲響，梁曉天回頭張望，透過車窗玻璃，他看到於子宸坐在車裏——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笑。
    梁曉天應了一聲，連忙緊走了幾步。穿過前麵的護欄，他疾步走到了於子宸車旁，然後拉開車門，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副駕駛座位上。
    車輛啟動，越駛越快，兩個人互看了一眼，默然而笑。
    “你不是早下班了嗎？怎麼還在這兒？”梁曉天心懷疑問。
    “我在等你啊！”於子宸微微一笑。
    梁曉天嘿嘿笑了兩聲，全然當做是一句玩笑。他扭頭看了於子宸一眼，眼神已不像往日那樣警惕，表情也不像過往那樣冷漠。
    前天晚上，他們在一起吃了頓飯，還喝了一點兒酒，當然，這是有孫菲菲在場的情況下。他們三個人天馬行空地聊了許久，聊著聊著，梁曉天恍然發現，其實這個男人也沒那麼奇怪，他和周圍的朋友一樣，熱心善良、有情有義，反而又比周圍的朋友多了幾分涵養。
    或許，很多男人的關係都是這樣，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就在酒和飯桌上建立起來了。
    “你吃過飯了嗎？”於子宸問。
    “吃過了！你呢？”梁曉天答。
    “我也吃過了！”
    “嗯。”
    “你在車上等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於子宸說完，車速已漸漸緩慢，眨眼之間，車輛停在了一家甜品店旁。
    於子宸從車上走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進甜品店內。
    隻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杯甜品又步履匆匆地走了出來。
    “給你的！”於子宸坐下，隨即把甜品遞到梁曉天麵前。
    “什麼？”梁曉天一愣，接過甜品看了一眼。
    “酸奶炒冰！”於子宸一邊回答，一邊扣安全帶。
    梁曉天愕然，幽幽地看了於子宸一眼，接著把酸奶炒冰遞了回去。
    “還是你吃吧！我剛吃完飯！”
    “就是買給你的，當做飯後甜點吃吧！”
    車輛緩緩啟動，頃刻間加入了車流之中。
    梁曉天吃了一勺奶冰，隻覺得口中頓時冰涼，含在嘴裏好一會兒，才敢緩緩地融入胃中。
    他又吃了一勺，然後目光慵懶地看向車窗外。
    車窗外，高樓、大樹、行人、店鋪一點一點地向後移動，連綿不斷的街景看得人眼花繚亂。
    梁曉天收回目光，繼續慢悠悠地吃著奶冰。忽然之間，他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目光急忙瞥向車窗外。
    “你這是帶我去哪兒？”梁曉天發現這條路不是自己回家的方向。
    “隨便轉轉吧！你這麼早回去也沒事兒！”於子宸看了一眼梁曉天，眼神又直視前方。
    梁曉天無語，悶悶地吃了一口奶冰。
    “好吃嗎？”於子宸問。
    “嗯，不錯！”梁曉天答。
    “我最喜歡吃這家店做的，湧覺得比其他店做得好吃！”
    “嗯……！”
    “看你吃得這麼享受，我突然也想吃了！”於子宸說完，脖子上喉結悄然跳動了一下。
    “你哪兒看出我享受了？”梁曉天不屑地笑了一下，隨即又說：“太涼了！冰的我牙齒痛！”
    “嘿嘿嘿……！”於子宸傻嗬嗬地笑了兩聲，接著又說：“你就不能喂我一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