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泣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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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瑜這日得了空,站在院裏看那幾株桃樹,花骨朵冒出了枝頭,粉白粉白的惹人憐愛。
    再過兩天,春風一吹,桃花就綴滿枝頭。
    以前都是沈離陪著自己看,那小哭包站在桃樹下,偏偏要折一支拿在手裏,不給就要哭,再長大一些,就不哭了,隻是仍然要折一支拿著,回頭插在他自己院裏的花瓶中。
    原本想著,今年的桃花有人跟他一起看了,可是,現在那人卻不見了蹤影,杳無音信。
    手裏摩挲著顧北望雕刻的那個木頭小人,沈瑜心裏忽然難過起來。
    “顧北望,你不是說,不讓我愛別離和求而不得嗎?那你為什麼還不回來……我想你了。”
    沈雲站在院門口,將這話全聽了去。
    陽光之下,他卻遍體生寒。
    這句話坐實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想,就說,哪有那麼多巧合。
    這深情如許的語氣,從兒子嘴裏說了出來,對象居然是個男人。
    沈瑜覺得有些渴了,轉身要回屋裏去,就看見沈父不知站在門邊多久了。
    短暫的震驚之後,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爹,您找我?”悄悄地把小木頭人塞到袖子裏去。
    沈雲仍是站在那處,並不挪步,也不言語。
    沈瑜就知道,剛剛說的話被爹爹聽見了。
    “兒子,咱們聊聊罷。”沈雲內心再怎麼痛苦不解,也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或許跟他講一講道理,還是可以扭轉局麵的。
    主要是,舍不得。
    沈雲提腳往書房走,沈瑜跟在後麵。
    一進書房,沈瑜就跪了下去,跪的坦然,跪的執拗。
    沈雲就知道,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因為自家兒子一直奉承“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除了祭祀祖宗或是拜見不得不跪的人物,他才跪,父母也是,該跪的時候他才跪,絕不會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就先跪下了。
    “看來,爹想錯了?是沒有什麼道理可以說了嗎?瑜兒。”沈雲還算平靜的聲音裏,隱隱透著哀傷和怒火。
    “爹,孩兒不孝,喜歡了一個不能喜歡的人,可是孩兒非他不可。”
    “我記得你從前喜歡的是姑娘,現在怎麼就喜歡男人了?”
    “其他男人我也不喜歡。”就喜歡他。
    沈雲總覺得這話有些詭異,朗朗晴天之下,跟兒子在書房裏討論這個話題。極力忍著心裏的別扭,小心用著措辭,“是不是爹公務繁忙,關心你少了,你……就對其他男人產生了一種……情愫?”
    沈瑜被這句話說得渾身難受,“跟爹您沒有關係,跟誰都沒有關係,就隻是喜歡了。”
    沈雲撫了撫額,長歎一聲,“多久了?你喜歡他多久了?”
    “從他來我家之後不久。”沈瑜不想瞞了,能說的絕不藏著。
    沈雲眼前發黑,嘴唇微微顫抖。
    “那你……那次成親……你……”
    “爹,那次的確是宣家的問題,跟我沒關係。”
    “你喜歡人家,人家未必對你抱有一樣的心思!他上次不是說了嗎?有了傾心之人,隻是人家不願意嫁。”
    沈雲想,如果隻是自己兒子這樣……。不等他想完,就聽兒子說,“他說的那人就是……我。”
    “爹,他待我很好,真心實意,我也真心喜歡他。”
    “他失明那次,其實是兒子連累了他,我不聽勸自己非得去縣城商行,半道被劫持,差點死在歹徒手裏,是他來救了我,沒有他,兒子早就死了。”
    “他三番兩次的救我……”
    “混賬!!那你就以身相許的報恩嗎?!你當你自己是書裏那些狐妖呢你?!”沈雲越聽越坐不住,心驚肉跳也不知道是什麼感受。
    “爹,我不是報恩。”
    “那你這是什麼?!你知不知道沈家曆來是名門,怎能容許出這種醜事?那些妓院小倌我管不著,可是我兒子決不允許這樣!被世人唾罵,指指點點,簡直就是辱沒家風!”
    “可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什麼是在一起了?”沈雲瞪著他。
    “像夫妻那樣在一起了。”
    沈雲先是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手指指著跪著的人,止不住顫抖,“你……你們這是違背天理,有違人倫,還夫妻……你這是要氣死我才罷休!”
    “爹,我……”
    “不要叫我爹!!我沒你這樣的兒子!”說著就拿起幾尺長的戒尺,這戒尺是為了懲罰犯錯的仆人而準備的。
    戒尺落在背上的時候,沈瑜心也跟著徹底涼下去。
    他以為他爹反應不會有這麼大,就算不理解和不接受,話也不會說的這樣難聽,更不會親自動手打他。
    從小就偏愛自己,他感覺得出來。
    他以為沈雲會舍不得。
    鈍痛一陣陣襲來,脊背上本來就是骨頭,戒尺那麼硬,硬碰硬,疼得他隻能咬緊嘴唇忍著不出聲。
    阿泰聞聲跑來,書房門關著,可是沈老爺罵人的聲音卻傳了出來。
    “你改不改?!”
    “孩兒改不了。”
    又是十幾下,血跡浸了出來。
    “當真不改?!”
    “不改。”
    沈雲看見血,一把扔了戒尺,就想去扶人,才生生忍住了。
    阿泰急忙去請了沈夫人,不一會沈夫人就到了,推開門走進去,看見兒子背上全是血,臉色慘白,沈雲則站在一旁渾身發抖。
    “這是怎麼了?!啊?你為什麼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沈夫人開始哭。
    沈瑜是疼得說不出話來,沈雲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說話啊沈雲!我兒子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打?!”
    “阿泰,帶少爺出去。”
    阿泰戰戰兢兢地進來,扶起沈瑜,剛要出門,沈瑜說,“爹,您打死我,我也是改不了。”
    書房裏留下沈雲和夫人,沈夫人抹了抹淚,靜靜地等著沈雲跟他說。
    沈瑜才出了門,就咳出一口血,腰都直不起來,衣服黏在血液上,扯動傷口。
    阿泰也哭,“少爺,這可怎麼辦……嗚……老爺從來沒這麼打過人……”
    “我還沒死,你哭什麼勁兒……呼……真疼,以後還是扔了這戒尺吧,換個其他什麼的都好……”
    “少爺,怎麼就……就讓老爺知道了啊!”
    “遲早的事。總不能瞞一輩子……咳……”
    “那也得等……等那人回來一起……他就忍心讓你一個人承擔?!”他把沈瑜所受的苦都推在顧北望身上,所以連提都不願意提顧公子三個字。
    “他估計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總會回來的,一定要回來的。”
    阿泰聽著這話這語氣,眼淚又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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