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城，除了皇宮大院，有三戶大戶人家，顧家，沈家，宣家。
    顧沈兩家都是朝中重臣，世代官爵，宣家世代丞相，三家可謂是金城的三大巨頭，盛極一時。
    古人言，盛極必衰，天下大勢分分合合起起落落，一朝河東一朝河西。
    且按下不說。
    這天，顧家家主下朝回來，進了書房就差人去帶小少爺，過了半晌，仆人灰溜溜回來稟告：小少爺又不在府上了。
    “小少爺您慢點兒跑！當心摔了。。。。。。”
    小男孩朝著大門方向飛快地跑去，約摸四五歲的樣子，兩條小短腿像轉動的風火輪嗖嗖嗖，小廝滿臉焦急跟在後邊。
    出了大門，轉過彎就朝著城西的河邊去了。等到了河邊，紅撲撲的小臉兒滿是喜悅，大眼睛都笑眯縫了。
    小廝這才趕上。
    “小祖宗，您這是要阿肆的命啊！老爺交代了，今天他要親自考您識字課的！”
    “阿肆，你看！昨天那個老爺爺答應我今天我來就教我抓魚！”
    “抓魚？！這可不行！不能下水！”
    “可是我已經答應老爺爺了，夫子教過的，不可言而無信。”
    “。。。。。。少爺，阿肆求您了，咱看看就行了，可千萬別。。。”
    “爺爺！我來了！現在就教我嗎？”大眼睛又笑地眯縫了。
    “阿肆！我聽隔壁王伯伯家大胖墩兒說，城東那片林子裏有鳥蛋兒！”
    “他瞎哄人的！那邊明明就是一片墓地！哪兒來的林子！”
    “我寫完這一頁字，咱就去吧！”
    “少爺。。。咱家後院有林子，去那行不行？”
    “就要去城東，阿肆你別吵我。”
    “。。。。。。”
    顧家家主一直坐在書房裏等到天黑。
    小孩兒進了書房，立馬一副乖巧的模樣。
    他爹見他進來，才放下手裏的書，也沒發火，隻是招手讓兒子過去。
    “望兒，這個字念什麼？”顧爹爹指了指。
    “爹，我不認識。”小孩回答的幹脆利落。
    “那這個呢？”
    “也不認識。”
    說罷，叫人拿來戒尺，顧家主白淨的臉氣得都紅了，用了七分力道，好一頓打。過了一會，他停下了，因為他沒有聽到哭聲。
    小孩眼眸還是黑嗔嗔的，隻是多了點水汽，下唇咬得血紅一片，就那麼瞪著自己。顧月曦愣住了，如果沒記錯，這小崽子才五歲。
    他歎了口氣，痛心疾首地交代了幾句，就甩袖離去。過了些時候，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小孩才無聲地哭了起來，鼻涕泡兒都出來了，幹幹淨淨的小臉上霎時糊成一片。
    少爺我就是不愛念書啊，為什麼要逼著我念書識字？軟軟的小臉皺成了一團，聽到門外麵有腳步聲，小孩才搓了搓臉，趕緊站起來。
    “望兒！來，娘親看看，打哪兒了？”
    “娘，不疼。”
    “倔！眼淚珠子還掛著一半兒呢！快給娘看看！”
    顧夫人一把拉過兒子，拔下褲子，卷起手袖，看著紅紅的印子，心疼的直抽氣。
    擦過藥後，吩咐好丫鬟晚上盯好了，才離開。
    顧家就這麼一個孩子，偏偏還不愛念書。也不知遺傳的誰，顧月曦顧老爺官至三品，顧夫人也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
    這一晚，顧小少爺是趴著睡的。
    “皇上宣臣有何吩咐？”
    “宣愛卿，明日就讓宣禮進宮吧，做太子的伴讀。”
    “皇上，這。。。。。。”
    “怎麼？愛卿有難言之隱？”
    “臣不敢。隻是，臣有疑問，臣以為沈家長子。。。。。。”
    “沈家長子沈瑜？”年輕的帝王轉過身來看著宣和，又接著道，“那孩子朕見過，文靜得很，粉雕玉琢的，才不過四歲，且也太小了些。”
    “那顧家。。。。。。”
    “宣和。你這是在質疑朕？難不成太子伴讀會要了他命不成。”
    “臣不敢！臣鬥膽。”
    大殿裏突然安靜了。宣和跪著不敢抬頭，帝王也不再開口，宣和一個勁在心裏狂扇自己耳光。
    “顧家，朕自有打算。回去吧，明日就把宣禮帶進宮。”
    “臣領旨。”
    誰不知道伴君如伴虎。
    宣禮五歲，就要進宮當伴讀，皇宮大院吃人不吐骨頭，自己現在可以護著，可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沈家有個不成文的家規，曆代沈家子孫都是一脈單傳。
    沈家祠堂。
    “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先好好說。”
    “爹，歡兒有身孕了。”沈雲跪著說完，不敢看父親的眼，隻是盯著地麵。
    “孽子！沈家曆來一脈單傳，現下有了沈瑜，你還想怎麼樣？祖訓你都不記得了嗎！”
    “孩兒記得。可是為什麼就得一脈單傳？您不覺得沈家子嗣稀薄嗎？”沈雲盯著親爹的眼神，毫不退讓。
    “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孩兒整天公務繁忙，在家的時間不超過盞茶功夫，現下北疆未定，指不定多久才會平息，將來戰場殺敵都得需要男兒郎，我不想沈家絕後！”
    “混賬東西！哪就那麼容易絕後了？！”沈老爺子怒的抬手就要打，轉身找了一圈，隻看見藤條乖巧的掛在牆上，取下來就是好幾下。沈雲一聲未哼，隻是皺了皺眉。
    不把這個一脈單傳的詛咒破了，就不信這個邪！
    最後老爺子還是妥協了，嗯，這混小子說的也對哈，子嗣是稀薄了些，誰不想孫兒滿堂啊？就像瑜兒那樣的，粉雕玉琢冰雪聰明，嘴巴又甜，可招人疼了。嘖，再來十個也喜歡啊。老爺子一揮衣袖，那就生吧！等我下了地兒遇到了列祖列宗再給他們解釋罷。
    萬家燈火，大街上熙熙攘攘，大紅門前的小廝打著盹兒，街邊的乞丐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小販吆喝著，戰事不過才結束沒多久，就仿佛不曾有過。
    這夜宣丞相徹夜未眠，天還未亮，就起身了。
    同樣徹夜未眠的，還有顧家家主，想起兒子，他輕輕歎了口氣，又想到了什麼，終是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了，站在院子裏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