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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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時,白蝴蝶來要東西,看桌上空無一物,屋中各處也找不到她的字畫,掉頭就去找遊世索要說法,遊世這才被她生生從識海裏喚醒過來。
“大師兄,我的《愛蓮說》呢?你放在了哪裏!”
遊世原本在識海裏悟法天道,正是緊要關頭,突然之間被白蝴蝶冒冒失失的喚醒過來,腦子就混沌了些久久回不過神,她又在耳邊大吵大鬧更是頭疼耳鳴。
一時間前塵今世的各種紛爭滾進腦子裏把遊世整個人都快一分為二了,再聽她詢問起昨日才發生的前事就暫未想起來,撐著隱隱犯疼的腦仁不耐煩道:“什麼蓮?花滿城那裏多的是蓮花,你想要就找他要去,我這裏哪有什麼蓮花給你!”
“哼,大師兄不想替我寫當時直說就好,當麵應下轉頭就忘得一幹二淨,現在還裝作無事一般,是逗我好玩麼?!”白蝴蝶以為他是故意要看自己笑話,頓時老大不高興了,雙手插著腰,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轉身奪門而出,仍有怒火難消的嬌斥聲遠遠的從屋外傳來。
“大師兄就是個說話不算話的耍賴騙子,我以後再不信你的鬼話了,你遇到了麻煩也休想我再幫你的忙!”
待遊世反應過來正想解釋時,那抹嫋娜身影早就隨著怒罵消失在了眼前,徒留他啞巴吃黃連的坐在原地有苦說不出。
所以說,那副已經寫好的文畫到底去了何處?
事後,自認有愧的遊世主動低頭給白蝴蝶誠懇道歉,並且費了一番大力氣給她畫了一幅《十二神女畫》做為她示好花滿城的道歉禮物,這才讓猶有餘怒的白蝴蝶勉勉強強的原諒了他的‘食言’。
彼時,遊世正倚靠著小茶幾閑閑翻書,狀似是在看書,但心底其實是在默想後麵的事件發生時間,以及該該如何處理的法子。
坐在他對麵的人大概是覺得他給予自己的關注太少了,從見麵到現在竟是一直在認真看書,多看他一眼都未曾,卻不敢出聲打擾,便滿目哀怨的默默凝視他。
半個時辰後,遊世敗在了他極盡哀怨的近乎怨婦悱惻的目光下,無奈看向對麵人,問他看什麼。
“師兄,我喜歡你。”
遊世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非所問的回答,愣了一下,再皺著眉點頭應道:“我知道。”
廢話,你要是不喜歡我,我之前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什麼,閑的發慌了特意給自己找罪受不成?
“可我這麼喜歡師兄,恨不得每日都與師兄待在一起,師兄卻不是對我太過在意的樣子。”白蓮委屈的扁了嘴,弱聲弱氣的詢問他,“是我哪裏做的還不夠好,不夠周到麼?”
不,是你做的太好,太周到了,好到我很想一巴掌把你打飛出去這縹緲峰,最好十天半個月的也別讓我看見你一麵,免得你日日在我眼皮下晃得我心煩意燥甚想動手揍人。
心裏雖是這麼想,但遊世不可能這麼說,便仍是冷著一張臉,垂了眼雲淡風輕的勸慰他道:“無需煩憂,我沒有覺得你哪裏不好,隻是我天生性情如此,不擅與人熱切相處,縱使心裏在乎你,但要我做出太大的反應來,我卻是做不出來的。”
說著,遊世翻了一頁書,又抬眼淡淡掃了對麵一眼,把問題反拋了回去,“你是不喜歡我這樣麼?”
“沒有,沒有的事!我很喜歡這樣的師兄!”反複光明正大的談著喜歡二字,白蓮臉皮薄的就如餛飩的薄皮,戳一下就要破了,他眼神羞羞怯怯的偷瞧遊世,聲音愈發微弱,“隻是,我隻是有些擔憂,怕師兄不是……不是,那麼的喜歡我。”
那張認真細心寫下的詩文,明顯不像是對他無情的樣子,但聯想到最近遊世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以及偶爾顯露的不快之色,真真的叫白蓮心裏冰火兩重天,猶豫不定了。
他對麵的遊世心底冷嗤一聲,心道,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啊,知道我不是那麼的喜歡你。
雖說知曉白蓮此刻的心裏所想,遊世卻懶得再裝假哄慰他,依舊神色淡淡,隨便尋了個借口道:“別胡思亂想了,我沒有厭倦你,隻是你的修煉最近進展的愈發慢了,我耐心一向不好,苦教你這麼久也看不到多大的成效,我難免會有些不耐煩的。”
聽到這個解釋,單純的白蓮便信了遊世的說辭,當即鬆了大半的心,轉頭就怨怪起自己資質低下,害的遊世這個厲害師父教的辛勞卻不見成效,難怪他最近的心情越來越不好,對自己的耐心也少了許多,便滿目誠懇的望著遊世保證道:“師兄放心,我後麵一定更努力修煉,爭取早些凝丹,定不會讓師兄的辛苦教導白費!”
就你還凝丹?下輩子吧!遊世暗自嘲笑一番,麵上仍是不動聲色的應承他道:“恩,甚好。”
問白蓮的根骨究竟有多差,遊世可以這麼說,前後幾世加起來他就沒見過比白蓮資質更低下,領悟更慢的修士,怕是他現在在人間隨手挑個凡人上來隨便教導一番,最遲三年也就凝丹了。
反觀白蓮,這人十一歲就入了白雲門,而今剛出弱冠,成為白雲門弟子整整九年才勉強修到化氣,在他這數月的反複教導下最近才剛剛修到化氣三階,距離凝丹還有一階。
縱使根骨再普通的人,這一階都算不得什麼,最多三月的功夫就凝丹了,但對於白蓮這種百年難見一個的糟粕根骨,怕是給他一年都是件登天難事!
因此早在兩月前,遊世對他就不報絲毫的期望了,隻想著自己是收了個做事仆從在身邊,再未對白蓮有過高過嚴的要求,不再要求他日日來學習,隻吩咐他按照當初自己的基礎教導讓他自己私下折騰去,不懂再來問即可。
他覺得這對於自己還是白蓮都該是個好事,自己樂的輕鬆,白蓮也不至於日日累的半死不活,又被自己斥罵還受傷不斷,可當時白蓮聽他說今後不必日日再來練功,麵上滿是失望之色,還無精打采了多日,笑臉都少了許多。
這叫遊世不禁懷疑,莫非某些人天生就喜歡受虐受罵麼?
一隻軟軟細細的手遲疑的伸過來,小心翼翼的握住遊世垂在茶幾上的一根手指,遊世起眼看向身邊,正正撞進一雙盛滿討好笑意的漆亮眼瞳裏,放低的柔軟嗓音小心的詢問他道:“師兄,那,那是不是我凝丹了,你就會高興些?”
遊世冷著臉點點頭,然後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把那本書扔在了茶幾上掉頭進了偏閣,又繼續打坐修煉去了。
他怕自己再麵對這膽怯溫弱的白蓮半刻鍾,就會忍不住一巴掌給他打過去,要他能滾多遠滾多遠,別礙著自己的耳邊清淨。
至於那夜看白蓮還覺可愛心喜的感覺,遊世覺得這就是當時他可笑的錯覺罷了。
像這種膽怯虛虛的都不敢伸直舌頭和他好好說話的軟弱廢物,他最是厭惡痛徹,打心眼裏的看之不起,還談什麼喜愛!
那廂,白蓮見遊世甩書就走,頭也不回的入了偏閣,頓時麵色一白,整個人僵立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很久後,他慢慢抿緊唇,黯然而又隱忍的閉上了眼,臉色如雪般的蒼白無色。
月餘後,顧南風喚靈蝶來說總峰那邊等了很久也不見他來拜訪,掌門長老等人都等的著急了,再三催促他叫遊世快些過去,遊世便駕雲去總峰拜見數位長輩。
約約綽綽的雲嵐籠罩著偌大的一座高巔山峰,直入雲霄仿佛與天同高般的巍峨偉壯,便是白雲門的總峰。
總峰萬宗大殿,飛雲殿。
遊世剛一入殿欲伏身向前方台上的掌門等人行禮,便見坐在中間紫袍金紗的溫雅男人笑著擺擺手免了他的行禮,吩咐他再走近些與他們好好說說話。
遊世依言上台,從左往右向在座的幾位師叔長輩一一敬稱完畢,卻沒見到剩下的一位師叔與自己的師父浮名上人。
他正要詢問,便聽坐在左邊下首第三位的鶴發童顏的男人一麵扶著自己花白的胡須,一麵滿不正經的笑問道:“小遊啊,你怎麼才來看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我們幾個老家夥日日盼著你來,盼的那殿外的花兒都謝了大半了,你也舍不得來瞧瞧咱們!”
“古老兒,你一天能不能正經些,張口閉口不是死就是老的!你活膩了想死就自己滾去一邊,別帶著我們一幹人和你陪葬!”他旁邊的花容婦人沒好氣的就罵他,“小遊好不容易才來一趟,你別幾句話就又把孩子嚇跑了,一會兒二師兄要是來了,見不到心頭肉非跟你拚命不可!”
“好了,這孩子還沒進門呢你們就一直吵個不停,都吵了幾十年也不消停,你們不覺得累我們幾個也聽得累了!”右邊的拂塵男人好言好語的勸他們,“阿仙師妹啊,這當著孩子的麵,你也收斂點脾氣,你瞧瞧小遊可是一直站著沒開口說過話呢!”
點名到了他,一直旁觀不語的遊世便適時也開口勸道:“弟子不打緊,隻是怕兩位師叔師母鬥氣太過,生了嫌隙就不好了,二位長輩風風雨雨也相伴數十年了,情分深厚,實在無需因為一點小事就鬧得厲害。”
聽他這麼一勸,旁邊的師兄弟也在苦口婆心的疏導他們關係,鬥了大半輩子的兩個半百老人這才勉強和好,花容婦人卻仍是看不順眼對方,咕噥著誰和他有哪門子的情分深厚了,便氣衝衝的轉過頭不去看他,那鶴發男子也不願理會這個火爆脾氣的師妹,亦轉過頭憤憤的不看她。
明明兩個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了,卻像與朋友置氣的孩子般任性活潑,教人看了忍俊不禁。
這樣的場景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在場的人早就習慣了,便也不當太大回事,任由他們兩個各自鬧脾氣去。
中間的紫袍男人也不管這兩個任性的師弟師妹當堂鬧得厲害,隻把眼透無奈的遊世招到身邊來,眉目溫和的對他說道:“賢侄啊,多日前那守山大陣突然崩壞,險些讓那些妖魔入侵,可勞苦你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