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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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款款入府,看之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溫雅端正的樣貌,逢人三分的笑意嘴角,處處透著溫潤如玉,雅致如竹的雅正氣質。
“原來大師兄也在白師姐此處,倒是長風來的不湊巧,叨擾師兄師姐的雅興了。”那溫雅少年先向遊世拱手做禮,再向白蝴蝶請禮作揖,舉手投足間皆是可見清風霽月的風姿綽約。
來人是白雲門六大長老古郅真人的座下弟子,最小的徒兒顧長風,年紀輕輕就天性聰慧,行事雅芳,品行端正,最是受古郅真人的寵愛。
看見是他,白蝴蝶頓時笑意堆上雙眼,向他連連招手:“小師弟來的趕巧呢,快些坐下,我這裏可有好東西與你嚐嚐!”
顧南風應聲在旁坐下,還未低頭就聞見遊世端著的杯盞傳來沁人心脾的清淡香氣,便含笑問道:“可是何師姐才從終年冰霜覆蓋的長生山取來的雪水釀造的楊枝甘露?”
遊世稍稍頷首,他抬手一招,便有成套的杯盞從櫃中飄出,落在顧南風麵前,白蝴蝶便笑著給他倒滿玉盞,請他細品。
“南風的鼻子還是這麼靈。”白蝴蝶掩嘴笑道,“聞著香味就追來了。”
“白師姐又打趣我。”顧南風低眉淺嚐一口,沁入心扉,餘香滿口,溫潤的眼眸散波如月下水泊,方道,“師弟來是為了正事,哪裏是因為口腹之欲。”
他看向旁邊的遊世:“大師兄,總峰今早傳來書信,師尊說掌門人感知到大師兄又喜登一階,距離仙門不過咫尺距離,頗為高興,欲讓大師兄抽個空去總峰一趟,幾位長老要為大師兄開個慶功宴。”
“一點小事罷了,何須要勞煩幾位長老特意為我開個慶功宴?”遊世皺了皺眉,“你回信告訴古師叔,就說這慶功宴便不必了,我後麵自會來向掌門人與諸位師叔師伯稟報修煉進程。”
“好,大師兄說怎樣便怎樣吧,總歸掌門人與幾位師叔不會反對大師兄的決定。”顧南風眉眼溫和的應他。
白蝴蝶卻不讚同道:“大師兄,好歹這也是掌門他們幾位老人家的好意,都是巴巴的為你歡喜,你又何必不解風情的無情拒絕呢?”
“我不解風情的時候多了去了,你今日才知麼?”遊世冷冷淡淡的撇她一眼,說出的話字字氣人,“你倒是無事一身輕,說的輕巧容易,畢竟去赴宴陪駕的人是我,聽他們碎碎念叨的人也是我,和你沾不上半分關係。”
他們幾人都是私下關係較好的一輩人,白蝴蝶對他是沒大沒小慣了,顧南風懂禮溫和,不會亂說,所以談話間都是隨意輕便的,遊世也樂得有人與他鬥鬥嘴損損人,否則每日每刻看見的一張張臉都像是白蓮那種怯弱又小心翼翼的討好笑臉,怕是他沒被生生憋屈死,也能活活氣死。
“我都好幾年沒見過師父了,就巴不得他們圍著我念呢,倒顯得我多招人疼似得!”白蝴蝶越說越是心中妒忌,便憤憤瞪了他一眼,“就大師兄你自己有了不當寶,誰不想念自家師父啊?你有事沒事的都能隨意回總峰看望師父和幾位師叔師伯,我們這些師叔不疼掌門不愛的門下弟子可沒這個好運道!”
無論是弟子峰還是總峰,遊世享受的待遇總是旁人奢望都得不來的好,仗著天賦高,修為高,又性子傲烈,想要什麼想說什麼都是直來直往,偏偏掌門人和幾位長老就如同無私溺愛叛逆孩兒的慈父敗母般吃這一套,遊世要什麼給什麼,說怎樣就怎樣,總之絕對舍不得虧待了他半分,引得旁人分外眼紅但又無可奈何。
沒辦法,誰叫人家天生就是修術奇才,年紀輕輕修為就高深的變態,每越一級都輕輕鬆鬆的如同行人下山,別的內門弟子還在為養神一關費盡心力時,某人就一躍而至洞虛化境,事末還風輕雲淡的說這不過是件小事。
單單這件小事,白蝴蝶就險些能氣的吐血不止。
“既然羨慕,那就努力修煉,提高修為,多花些心思在正道上,別每日都追著些飄渺之事浪費時間,浪費心力,這樣師父也會對你更滿意看重些。”對於白蝴蝶的妒恨指責,遊世仍是淡淡,“上次我去總峰看望師父,臨走之際師父詢問起你最近的進展,我竟不知該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便左顧言其他,事後真真羞愧不已。”
白蝴蝶貪慕美色的名聲在弟子峰可是出了名的,顧南風佯作不知,含笑問他:“大師兄怎的會羞愧?”
遊世看向對麵惱羞成怒的白蝴蝶,語氣不變道:“我當然是替她感到羞愧了,我又不注重美色,也不眷戀紅妝,更不會把前途正道都撇在一旁。”
“大師兄果然心明眼亮,早就看透這俗塵禍世了。”顧南風微微一笑,言語間皆是尊崇之意。
白蝴蝶眼睛都氣紅了,揚手把自己的楊枝甘露收了回來,然後就嬌麵怒容的把這兩個一唱一和的師兄弟趕出了自己的庭院。
她今日真是瘋的厲害,以為大師兄還是為著前麵那個‘心上人’之事才心中不快而遷怒旁人,本想寬慰他一番順便幫他出出主意,但看現在遊世這種懟天懟地的良好狀態,她管他去死呢!
就這樣的一張不饒人的毒嘴,最好一輩子都是孤身一人到老吧!
於是一大一小就站在緊閉大門的院門口麵麵相覷,蕭風瑟瑟,徒感淒涼。
顧南風依然笑的溫和:“大師兄,咱們被趕出來了呢。”
“看見了,不需要你再陳述結果第二遍。”遊世冷淡的回他一句,說完若無其事的背著手往前走去,顧南風也不在意的溫笑著跟上他。
弟子峰的山巔幽深,人影寥落,兩人一路徑直穿過楊柳花道,庭院花橋,水榭瀑布,一麵走一麵隨口說著閑話,但這閑話左右也離不過修煉功法,探索入道的話題。
說到中途,顧南風想起一事,道:“對了,大師兄,五師姐不久前來找過我,說是守山陣法的結界太過陳舊,最近鬆懈了許多,陣法邊緣的符咒效令都開始消失了。”
聞言,遊世的腳步稍稍一頓,頷首道:“恩,是該換一換了,這陣法還是我六年前和她們一起布下的,時日久了,難免不經用。”
“那到時候還是讓五師姐和六師兄穩固陣法麼?”顧南風又道,“六師兄出了遠門,少不得十多日不會回來,這次要不要換別人?”
“何茫茫與白瀟瀟的靈力是弟子峰中最為純潔幹淨的,又是血肉親情相連,換了旁人來比不得他們的好。”遊世搖了搖頭,“後麵我會放靈蝶去把白瀟瀟提前叫回來,你隻需做好準備即可。”
於是顧南風就應了聲是,不再多言。
直到兩人行走到山峰中腰的浮雲台,正逢早課時間剛下,經過的其他弟子們才開始增多,看見遊世與顧南風同伴而來,多數都畏懼遊世不敢麵對他,便都繞著他們走,唯有少數的幾個膽大又與遊世見過多麵的弟子才敢上前與遊世與顧南風打招呼。
但往往這下場都不太好看。
“大師兄好,大師兄今日怎有空閑踏足浮雲台啊?”一位內門弟子笑眯眯的湊上前想與遊世拉攏關係。
“我怎比得你空閑?”遊世冷冷看他,“有弟子說,你半月前下山除妖,卻在凡間迷戀梨園戲曲樂不思蜀,拖著時日不肯回峰,回了峰裏也還念念不忘凡間美景,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山去看一看。”
那弟子後背的冷汗簌簌而落,還要狡辯:“不,不是,大師兄,我,我也沒有隔三差五……”
“峰中第三百三十二條規矩,貪慕紅塵是為心不穩,懈怠修行是感悟不夠,時常偷溜下凡引誘別的弟子學壞,敗壞門風乃是大錯,你自去戒律堂領鞭五十,再去後山麵壁思過兩月把心好好的收一收,就不會再眷戀凡間美色了。”
這哪裏是不會了,分明是不敢了。
那想要拉攏關係的內門弟子不料天降橫禍,頓時石化在原地,欲哭無淚。
“大師兄,今日課上講解五行化術的方師兄說的不是太清楚,又布置了好多課業,許多弟子都不是太懂……”這是一位抱怨課堂質量不高,教導師兄還嚴厲不講道理,就向遊世提不滿的弟子。
可惜他遇上的是比那教導師兄還嚴厲,還不講道理的遊世。
“教不嚴師之惰,但教不學子之錯,自己學不會難道就要怪師父教的不認真麼?”遊世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根不可教化的木頭,“修術本就靠自覺與用功,如果不理解其中神妙就私下多多研討,別總把自己的過錯推給旁人,倘若真的不懂不會就牢固基礎,再詢問他人深論學習,若這樣還是不行,那你就與修術無緣,趁早離了這白雲門,去入凡塵當個紈絝子弟便好。”
那弟子被他訓得臉一陣白一陣紅,嘴角顫顫,到底辯駁不得,捂著臉就轉身戚戚跑遠了。
估計是跑到哪個角落淒淒慘慘的蹲著懷疑人生的真諦,痛罵遊世的冷酷去了。
即便這樣,還是有人不怕死的上前挑戰遊世的權威。
“大師兄,我……”
“滾開,張輕若苦苦教你三個月的幻術也學不會,私下找我抱怨多次,我看你像個河豚,蠢得沒有底線,以後別叫我再看見你這張蠢臉,否則我便上報你的師父千仙子長老,這般愚笨的徒弟不要也罷,免得白白汙了她的名聲。”
那話都沒說完的女弟子當即嚎啕大哭,眼淚洶湧的猶如河堤崩塌,身邊的同伴們怎麼勸都止不住。
與遊世搭話的下場不是被罰就是被罵,見此,再也無人敢上前同遊世搭話半個字,個個挑著最遠的道路繞著走,迎上遊世的目光都要顫三顫,隻恨自己不能就地長了翅膀能躲這尊要人命的瘟神有多遠就多遠。
黑煞閻王四個字真不是白叫的。
而遊世,絲毫沒有自己殘忍無情的傷了別人心肝的自覺,熟視無睹的走過了嚎啕大哭的女弟子,視若不見其他弟子投來畏懼深恐的目光,仍是清清爽爽的就背手走過了那裏,心裏一絲波瀾未有。
他早就習慣了。